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浓浓的血腥气。冉闵看到村东头升起了烟雾,不是袅袅的轻烟,而是滚滚的黑烟。
“娘。”冉闵猛地朝村口跑去,小迪紧随其后。
女人在尖叫,孩子萎缩在墙角,以惊恐的目光打量着残暴的入侵者。膘肥的战马旁挂了一串串头颅,盔甲上粘着层层血污,弯刀的刀尖上反着刺眼的光,斜阳下的笑容恶魔般可怖。胡人们忙着强掳牲畜和财物,没有注意到奔跑而过的两个孩子。
穿越过一间间茅屋,穿越过他人的生与死,仿佛奔跑在战场的感觉。印象中的家就在眼前,冉闵加快了脚步。
血缓缓趟过脚下,几具尸身散落,枉死的头颅还瞪着圆圆的眼睛。胡人警惕地持着弯刀,犹豫不前,尽管他们面前的男人已经满身血污,颤颤巍巍。这是冉闵回家后看到的场景。
“那是……”冉闵惊诧地望向那个男人。男人左手举着抢夺而来的弯刀,他的右臂不时冒着汩汩鲜血。佝偻的背脊依然佝偻,但此刻却显现出说不出的挺拔,好像久经沙场的军人,又像壮心不已的烈士。
男人发现了畏缩在门口的两个孩子,他呵斥道:“你们两个来干什么!快跑!”
胡人也注意到了战场之外的旁观者,立即把弯刀挥向了他们。
男人大喝一声,扑向了胡人。
“快跑!”冉闵赶紧拉起小迪,向外头狂奔。
不知是幻觉还是什么,冉闵隐隐听到了来自屋内的羌笛声,在金属猛烈的撞击声中,在人们的惨叫声中,在不断晃动的视野里,断断续续,悠扬而悲伤……
奔跑,奔跑,跑过时空的阻碍,跑到世界的尽头。可是,两个孩子甚至跑不过身后的追兵。尽管天地都在眼中飞驰,光影也在旋转,但背后死亡的马蹄声还是愈来愈近。
小迪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我跑不动了。”
“不行,胡人追上来了!”冉闵使劲拽着同伴的胳膊,后者却无力地瘫倒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了。
“我……我跑不掉的……你……你快跑吧!”
“不行,我们一起走!”男孩倔强地拉着女孩,但却被挣开了。
“你是叫旺财么?呀,不对。小强?好像也不是。”女孩笑着扶起了脑袋,忽地,她抬起头,清澈的双眸放出柔和的光,“想起来了,你叫冉闵呢!”
寒光一闪,女孩的笑颜化作一团血花。晚霞染红了苍穹,血色染红了男孩的眼……
“这群匈奴人可真是麻烦呀!”健硕的男人挑了挑地上的死尸,从他的装饰上可以看出是个羯赵的军官,“还好死的只是些下贱的汉人。”
“小都统,这里找到个汉人小孩。”
小都统看向属下推上来的小冉闵,他俯下身子,轻轻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默然。
“真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孩子!”小都统皱了皱眉,“看样子挺清秀的,带回去给小郡主当个奴从吧。”
马队缓缓行进,男孩回望了一眼。日薄西山,命运翻到了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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