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龙唯举起一只手指,畏畏缩缩地说出准备了一天的问题。
「啊,我真是的,竟然忘了自我介绍这么重要的事情。」女孩伸出一只手握成拳头在头上敲了一下,「我叫唐紫弈,紫色的紫,下棋那个意思的弈。身高是一米六三,体重四十八千克,三围是……」
「等,等等……停!」龙唯不得不把声音抬高几倍,才能打断这个叫唐紫弈的奇怪女孩的激烈发言。
「怎么,小龙对我的三围不感兴趣么?」少女歪着头,用可爱的语调问,脸上却扬起不易察觉的坏笑。
龙唯定了定神,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一直被她带着进行这种奇怪的对话,努力用严肃的语气开口说:「也不是不感兴趣啦,只不过这些东西一般来说是不会告诉别人的吧。」
「所以说其实是因为三围什么的小龙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不用我来告诉你么?」少女把头歪向另一边,笑意更浓。
或许是因为月光透过玻璃照射的缘故,能被看清的那一侧脸颊,似乎比白天更加苍白。
四十八千克,是还没到一百斤的意思么?这几乎已经属于营养不良的范畴了吧。不,也不一定,现在的女孩子似乎对体重都控制得很严格,家里的堂妹好像也是很轻的样子……
龙唯在心里胡思乱想着,没有回应少女挑逗般的话语。
「啊,我知道了!」看着沉默的龙唯,紫弈突然灵光一现般开心地拍手叫道,「小龙是想用自己的身体亲自确认对吧。不要害羞啊,这种事情只要小龙提出来,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的。」
又是这种发展么?龙唯在心里抱怨自己的不中用。
就是因为对话总会被她单方面地引到这样的方向上,两人才一直不能好好地交流一次。
龙唯又想逃走了,可是这次的「约会」,明明是他自己主动过来参加的,如果逃走的话,不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么。
龙唯侧过身子,从作势要扑到他身上的少女身边绕了过去,躲到连月光都照不到的,楼梯下面最暗的地方,清了下嗓子,强作镇定地开口道:「唐,唐同学。我必须得说清楚,去年在天台上的事情,完全只是巧合而已。我碰巧遇到了一个哭泣的女孩,碰巧安慰了她几句,就仅仅是这样,你明白吗?」
「紫弈。」
「哈?」
「叫我紫弈!」少女转过身来倔强地说。
「所以说啊……」龙唯头疼地揉着太阳穴,「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所以我才怎样怎样的,而且要是换做别的男生他也会做和我一样的事情,你完全没必要因为那件事感谢我。」
「——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小龙啊。」
她用毫无犹疑的语气说道,脸上的表情幸福得简直不像是真的。
过了好一会儿,龙唯才回过神来,随即转身对着墙壁执拗地摇了摇头:「可是除此以外我们应该没有其它的交集了吧,我……我不明白。」
「你误会了哦……」
少女的双手环过龙唯的腰,在他身前交叉,头自然而然地倒在了龙唯的后背上。
只是这一个动作,龙唯的防线就几乎全面崩溃。与早上面对面的紧贴所带来的紧张和刺激截然不同,此刻的这种感觉是……安心?
「并不是要报答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哦……」
『还犹豫什么呢,可爱的女孩儿正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向你表白呢。区区一个龙唯,再做这种无谓的坚持,可就是矫情了哦。』
龙唯心里作为少年的部分劝说着自己。
「——喜欢到现在就想给你生个孩子的程度。」少女松开右手,手指在龙唯胸前描绘起不知名的轮廓。
『看吧,这女孩果然很怪,这里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地好。』
龙唯心里作为人类的理智还在坚持。
「——呜啊。」
打断龙唯天人交战的,是从不远处走廊传来的熟悉的叫声。
这声音是——赵杰?他来这里做什么?
龙唯尴尬地从紫弈的怀里脱身,向声音的来源跑了过去。
「难得有这么好的气氛的,可恶。」
紫弈撅起嘴,生气得直跺脚,却还是无奈地跟了上去。
这里按理说应该全部都是废弃教室的,况且也没听说赵杰参加了什么社团,他来这儿干嘛?难道是白天泄露了什么,他在跟踪自己?如果被他看到了自己约会的样子,可就太丢脸了,一定得找到他问个清楚。
好奇心和羞耻心驱使着龙唯,他沿着走廊,决定要一间一间教室确认下去。
可是决定归决定,刚才的声音根本听不出具体位置,所有的教室也都是房门紧闭看不出任何区别。龙唯苦恼地望着几十扇一模一样的门,茫然地踱着步子。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啪啪」的开关声,整个空间都暗了下来。
龙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紫弈搞的把戏。走廊灯一灭,马上便能看到从附近一个教室门缝中漏出的灯光。他在心里对紫弈说了声谢谢,走到那扇门的前面,用力地敲了几下:「有人在里面吗?」
里面传来一阵窸窣的骚动声,却没有回应。龙唯撇嘴一笑,又大声说道:「赵杰,是你吧,快开门。」
「龙?」这次传来了男孩的声音,紧接着是开门声。果不其然,屋里的人正是赵杰。
「你在这儿做什么?」「你来这儿干嘛?」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问,随即同时笑了出来。龙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赵杰先说。
「你看,过一阵儿不是有圣诞节和元旦的晚会嘛,这里没什么人,我是来这里排练节目的。」赵杰的左手可疑地藏在背后,右手则是紧张得比划个不停。
「我刚才好像听见你大叫来着,出什么事了么?」
「你听到了啊……」赵杰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伸出藏在身后的左手晃了晃,「我不小心扎到了一根没钉好的钉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都说完了,该轮到你了吧,你来这儿又是干嘛?」
赵杰身后,全是些推在一起的大纸壳箱子,连个桌椅都没有,哪里来的钉子。龙唯忍住没有拆穿,随口扯谎说:「没什么,我值日的时候教导主任让我帮他来拿一个东西,我也不敢拒绝啊。」
赵杰看了看两手空空的龙唯,将信将疑地说:「哦,这样啊。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快回家吧,你家里可还有妹妹等着呢哦。开着门过堂风挺冷的,我关上了哦。」说完便遮遮掩掩地关上了门。
龙唯讨了个没趣,转身面向阴影里藏着的紫弈,尴尬地耸了耸肩。
「小龙的朋友?」
「是啊,应该说是我唯一的朋友。」
想到如今这唯一的朋友跟自己也有了秘密,龙唯不禁苦笑。
「——你的朋友,恋爱了哦!」
像是侦探裁决犯人般,少女说道。
「怎么可能?不,不是不可能,可是赵杰如果交到女友了应该不会瞒着我的啊。」龙唯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噩耗似的陷入了混乱。
「跟我过来,说不定还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紫弈的嘴角上扬,走过来拉起龙唯的手,不由分说地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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