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午餐有些不愉快，但毕竟他们还有一整个下午。
卡特琳教授振奋起精神，决定要用剩下的半天，在虞衡这个学生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挽回因糟糕的午餐丢失的脸面。
“我们去采购些可以作为礼物的工艺品吧。”
教授指向主教大街南边的一栋大型建筑：“走吧，那儿就是纽温最大的商场——白沙商城。你没来过吧？大博览会就是在那里主办的，别说其他国家的产品了，就连新大陆的宝贝，你都有机会买到。”
“哦？大博览会？”虞衡忽然想起来了“曾经，‘天穹之心’失窃的地方？”
“对……说来也可惜，当年大博览会在‘天穹之心’失窃前，举办得其实挺成功的。”卡特琳教授有些惋惜：“但现在，人们提起那次大博览会，想起来的都是这桩失窃案。”
虞衡明智地没有接话，跟着教授进了商场的大门。
进入这栋巨大的建筑后，确实能够看出经过改装——很多门面和阶梯都是最近装修好的，曾经为了气派，修建的几处室内喷泉，现在也被改装成了展览货。很多大区域都做了隔断，方便租出更多的铺面。
商场里人头攒动，人们三五成群，围绕着表演杂耍、展示商品的小贩看热闹。还有不少推推搡搡，讨价还价的家伙。吵闹声在拥挤的建筑内反复震荡，弄得人脑袋都在嗡嗡响。
卡特琳教授给虞衡和自己各施加了些镇定术式，随后，带着他和两个女仆，沿着阶梯上了二层。
商场二楼的铺面比喧嚣的一楼要宽敞干净，人也少了许多。在一个门口点着香炉，迎宾者穿着丝绸长袍，招牌写着“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的大铺面门口，卡特琳教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虞衡问道：
“虞衡，你对新大陆的种族、文化了解多少？”
“不多，都是从杂志和报纸上看到的只言片语，多是些半真半假的传说。”
“那就是不甚了解喽？”
“对。”
卡特琳教授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找到了向虞衡展露学识的方法：
“没事，我也了解不多。但我清楚，很多冒险者，都希望能去新大陆探索，但迫于经济、政策的限制，大多数人只是心向往之。那些‘红石碑’的冒险者也一样。所以，明天送一些新大陆的工艺品给他们，最合适不过了。”
“所以，这家店铺就是卖新大陆工艺品的？”虞衡看了看这个铺面
卡特琳教授推了下眼镜：“没错。这里的创办者也是位游走于新旧世界的冒险者，退休后，就在这里开了这么一家店铺。我以前也在这里购物过，看中什么尽管问我。”
“谢谢教授。”
两人走进铺面，门口那位穿着丝绸长袍的导购笑容可掬，引二人走进店铺，在柜台前参观。
店前的柜台，拜访着许多由不同材质制作的小巧手工艺品，有短骨刀，玉石配饰，石头打制的器皿，形状不规则的彩色玻璃。
每当虞衡想拿起什么东西，卡特琳教授就会立即注意到，然后开口讲解：
“这块玉石，是努埃人和帝国交易时使用的等价物，因为‘它们’的领地内有许多玉矿，所以便此为货币，用来给学者和爱钱的人送礼最合适……
“那种骨刀，应该是南部沿海的曼都英人使用的器械，因为骨刃侧面的花纹是他们的文字和族徽，可以送给强大的战士作为保护符……
“那些彩色玻璃，看样子是天然生成的。一定是在焚风火山附近——那里的原住民不知道如何制作玻璃，这些玻璃珠又只在火山口才会出现，所以他们将这些当成神赐的礼物，用这些珠子作为卵，灌入魔力，孵化各种临时召唤兽……”
卡特琳教授直接取代了售货员的工作，像个导游一样挨个介绍起货物的来源。
旁边那位导购员默默跟在他们身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虞衡也觉得教授懂得多，便称赞了一句：“谢谢教授，您对新大陆文化很有研究啊，这么多知识我都记不过来了。”
听到学生的赞扬，卡特琳教授心中窃喜，但面子上还是要保持镇定。
她轻轻点头：“不要气馁，虞衡，我只是平时学习得多而已。你只要按时完成我给你布置的作业，你也会和我一样懂的很多的。”
“……哦。”虞衡不想继续讨论作业的事，打算转移话题。
于是，他随手指着柜台上一个看着有些复杂的东西，问道：“教授，这个又是什么？”
“这个啊，这……”卡特琳教授看到这台奇怪的设备之后，也愣住了。
但看到身旁虞衡好奇的眼神时，她立即把后半句的“我不认识”咽了下去。
这台设备是一个半米多高的金属圆桶，外侧有许多可以上下拨弄的滑钮，开关旁篆刻着复杂的象形文字。
顶部有个手摇的把手，似乎这把手也能上下移动。
而顶部侧面和底座附近，还有许多凸起的金属点，似乎又是某种刻度。
这东西，没有任何法术和魔力波动，看上去似乎是一台纯粹的机械设备，但绝对不是波尼亚帝国、博兰芬帝国这些旧大陆国家生产的。
它的铸造风格太特殊了，装饰也是。
“呃，这，这大概是某种，新大陆原住民部落的……祭祀设备？”卡特琳教授猜测着，同时望向身旁的导购。
但导购摇了摇头：“这是老板昨天带回来的，她没说这是做什么的。她这两天一直在摆弄这东西，我也不清楚。等她回来问问或许就知道了。”
虞衡并没有对教授的猜测做出评价，他绕着这个机械设备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眼熟——似乎前世在纪录片里看过，好像在大学期间，工程导论课程上，老师也拿出过样品模型。
就算眼前这台不完全一样，大概结构肯定也很类似。
“好像是一种机械式的计算器。”虞衡想起来了：“应该是叫科塔计算器。”
第一台机械式的个人精确计算器。
它是由一位名为“科塔·赫兹斯塔克”的天才奥地利工程师，于二战期间，在集中营中构思设计出的。
战后，这位天才从集中营中释放，真正设计并实际生产了这机械结构的巅峰之作。
无需外力，依靠清零环、曲柄、滑扭，就能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
不过，地球上那个科塔计算器小得很，一只手就能握住。眼前的这个就大了许多，像个小桶，而且看着也有点粗糙，甚至裸露的金属部件还有些锈蚀了，拨动起来恐怕会很麻烦。
“什么计算器？”卡特琳教授有些懵。
“能让我碰一下吗？我似乎知道怎么用。”虞衡询问道。
“碰一碰应该没事。”导购也好奇，便答应了：“别弄坏了就行。”
虞衡再看了看设备上方的篆刻的文字，确实是十个字符，正好对应0到9。侧面的辅助寄存器用的是九种颜色的宝石，也能对应九个数。
侧面滑扭的上下波动，也能带动侧面辅助寄存器的滑轮转动，最后转动上方的摇杆曲柄，顶侧的输出确实给出了一个结果——毫无疑问，这就是台科塔计算器。
“这就是台机械辅助性计算器。”虞衡笃定了，并运用了他还记得的知识，将科塔计算器的加法原理比划着给教授解释清楚了。
卡特琳教授听完后，看了看设备侧面的输入符号，和输出符号，确定了虞衡所言非虚，顿时就沉默了。
“教授？”虞衡奇怪，为什么教授情绪忽然低落了。
“没什么，你一眼就看出来了原理，我却只能瞎猜，所以我有点诧异……”
虞衡明白了，卡特琳教授面子有点挂不住：
“教授，机械结构研究又不是您的专业，目前帝国内研究这个的人也不多，谁能知道，新大陆居然会有将机械利用到这个地步的设备？我也是对机械结构有兴趣，才了解了些的。”
“……你说的也是。”
但教授还是有些懊丧。
话是如此之说，但虞衡也好奇了起来，为什么在异世界里，还会遇到前世才会有的经典机械设计？
如果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做出了台类似差分机的结构，那他也不会感到疑惑。
但科塔计算器，这个设计实在台经典了，十进制的，有旋钮，滑扭，曲柄……两个无关世界的人不可能不约而同做出一样的来。
或许是其他的穿越者？
“我想买下这东西，可以出个价吗？”虞衡指着这台计算器问道：“我想带回去研究。”
导购摇头道：“先生，恐怕不行，我们老板还没回来呢，他说了，这个暂时不卖，抱歉。”
“那能透露一下，这东西是怎么弄到的吗？”
“听说，是老板的一个朋友，从新大陆回来的时候带来的。”导购说着：“……不过确实奇怪，我真没想到，机械结构居然能完成这么复杂的操作。”
“真的不卖？”
“先生，要不您等明天后天再来？我跟老板转述一下。她人很好的，如果你能给她也讲解清楚这东西的原理，说不定她一高兴就送你了。”
“好吧。”虞衡只能告别，带着选购的一些新大陆工艺品，结账后交由女仆提着。然后，看向卡特琳教授：
“教授，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教授似乎没了购物的兴致，她有些疲惫：“今天逛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我带你去吃饭，顺便把上午定制的衣服取来。”
忽然，卡特琳教授没来由地笑了一下，轻轻拍了拍虞衡的肩膀：“虞衡，很好，你已经能超过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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