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是时间。
珠䍓已经不知道念叨过这个词多少次了，就算他付出的再多。但现实中横在当下的沟壑的确光靠努力是无法跨越的…所有人都在他夸他，夸他有多么优秀。但与此同时，所有人都在劝他，劝他不要把目标定的那么高。
就像宵迟一样，让他积蓄一年，筹备下下届的百魁奖。但实际上，珠䍓根本不关心那个狗屁奖项。他需要的是一个能在那人面前证明自己的舞台…所以对他来说，时间是非常重要的。
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年呢？他现在十九岁，依靠着服用各种药物勉强能让自己的外貌保持冻龄。但如果再长大点，那就说不定了…珠䍓想把最好的自己留给她，就像年幼时他们相处的那样。一切都不会有任何变化，那才是他真正期望的事情……
回到现实，珠䍓将头低下，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察觉出了从他身上流露出的落寞，宵迟刚想安慰他几句。却没想到，珠䍓已经调整好了心态，恢复到了平常的模样。
无关手段，他只管做就是了。反正目标已经定下，他不会再作更改。自己等不起，那个人也等不起。若是正常的方法不能让他达成目标，那就另辟蹊径吧…将这样的想法压在心底。珠䍓抬眼看向宵迟，点了点头，随后答谢道：
“我知道了，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分内该做的。”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宵迟愣愣的回应道…简直是两个人，刚刚那个低头失落的珠䍓，和现在这个昂首挺胸的珠䍓。
这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了吗？宵迟默默的想道。而她不知道的是，珠䍓从来就不会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困扰。若是说的更准确点，他是个实干者…在珠䍓看来，悲伤，愤怒，难过这些东西本就不该存在于他身上。比起自怨自艾，将注意力放在当下要做的事情上，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好吧。”珠䍓摇了摇头，也没有就这件事继续追究下去。话锋一转，他又接着问道：“那我们来谈谈关于这次选秀吧…可能有些直接了。可宵迟老师，您知道吗。我这次参加活动，就是盯着您来的。”
“…呵？”听着他说的话，宵迟不禁笑了起来。“盯着我，是什么意思？我虽然自认为自己有些魅力，但也不至于让你一见钟情吧？”
珠䍓的脸刹时就红了，当然，是装出来的。他连忙摆手，纠正了她话语中的错误：“我是指演艺方面啦，您也知道。我现在还没有出道，刚好缺一个经纪人…您意下如何？”
“……”盯着他那张红扑扑的脸蛋，宵迟难得的感受了一丝好笑。少年的呼吸有些紧张，睫毛微微扑动，看上去是似乎是害羞了。宵迟还以为珠䍓永远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呢，现在看来，原来是没触及到那个会令他羞涩的点吗？
不对，自己是不是有些恶趣味了。忽然回过神来，宵迟发现自己可是比珠䍓大很多，总要有个成年人的样子吧。这样饶有趣味的欣赏他害羞的模样，要是被外人看到了绝对会被认为自己是个变态。
想到这里，宵迟整顿心神。对于珠䍓的问题，给出了正面的回答：“看来你跟我一样，都是直肠子呢…我就不藏着掖着了。珠䍓，我现在没有再多带一个明星的想法。不过，你真的让我很满意，所以我愿意给你机会。”
“在这场选秀中拿到第一，我当场就可以签下你。如何，你有信心吗？”
“这个嘛…”珠䍓没有立刻答应，脸色也变得纠结起来了。他不是害怕拿不到第一，而是想到了关沫。那家伙还不知道要在背后使什么坏呢…要是就这样轻易答应了宵迟的要求，到头又没能如她所愿，那可就丢脸了。
他清楚宵迟是个做事认真，说一不二的人。对于她提出的每一个要求，珠䍓肯定要细细考虑…而宵迟已经看出了他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开口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可以放在台面上说的。”
“嗯，就是…”沉吟片刻，珠䍓还是不准备瞒着她了。隐晦的提醒道：“我对自己的个人实力当然有信心，可碍不住会有突发条件出现啊。比如，评委们给其他学员打人情分什么的。”
提及这个，宵迟的面容明显冷淡了下来。望着珠䍓，头一次竟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虽说暗箱操作这种事，她见得是很多。可就这样没有缘由的怀疑评委不公正，难免让她有些不快。
在她看来，珠䍓之所以说这些话就是害怕了。是在找理由…但饶是如此，宵迟还是选择好好跟他解释道：
“我用我的人品保证，这场选秀绝不可能存在黑幕这种事。其他评委我在私底下都有了解过的，不像是会收礼的那种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也压根不会来参加这里当评委。”
“珠䍓，这种话，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对我说了。”
“我知道了…您的要求，我也答应。”他本想继续说下去，但又望见了宵迟脸上淡漠的表情…珠䍓本来就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关沫和评委串通一气，而没有证据就是在胡思乱想。
他知道这女人吃硬不吃软，可现在自己没有硬气的资格，又怎么敢继续触怒宵迟。再者，宵迟都用自己的人格作保证了，他还能说什么？
只不过，我希望你到时候别打自己脸啊…将揭露的念头按下，珠䍓试图转移起话题。站起身子，他对着宵迟说道：
“那么其他事都谈完了，还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吧。我排一段戏，您看看效果怎么样？”
“嗯…”仍沉浸在珠䍓刚说出口的话中，宵迟在无意之中又对珠䍓产生了些偏见。语气冷了不少，也没有了当初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摆正了自己导师的身份，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
「诶？为什么排练室只有珠䍓啊，其他学生呢？」
「其他人都在睡觉啦，只有我家䍓宝起得早，䍓宝果然是最刻苦的呢！」
「弹幕这么多？别挡着我看戏了！」
「这是在排练吗…我超，怎么流血了？」
到了预定的时间，放置在排练室的摄影头也亮起了光。自动将里面的场景放在网络上…而昏暗的灯光下，是正对着落地镜的珠䍓。
他将手死死按在镜框边沿，以至于手指扎碎了玻璃，连有鲜血渗出也浑然不知。自顾自的带入了剧目之中…对着镜中的自己，珠䍓用着低沉且嘶哑的声音问道：
“你究竟是谁？”
在那张秀气的脸上，没有看见以往的单纯天真。换上的是一副，歇斯底里又有些癫狂的模样。仿佛是落入水中的溺水者般绝望，连眼眶都变得通红起来。
“…你自己不是清楚吗？”回答的话语悄然响起，但珠䍓根本没有发现声音从何而来，环顾了一周。直至那声音再次响起，一股诡异的寒意顿时就攀上了他的脊背……
那是从自己嘴中传来的。
珠䍓猛然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依旧是熟悉的他。可不知为何，镜子里的景象忽然开始模糊起来。以至于让他感觉到一阵眩晕，踉踉跄跄的跌倒在了地上。
“我是，你啊。”那个自己用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说道，珠䍓有些无法分辨不清眼前的状况了。但「他」还在继续诉说着，用着极其平淡的语气：
“你不可能不知道的，从一开始就是。李白贞，高爽，还有十三…她们都是我，不，你杀的。你忘记了吗？亦或者说，你是假装忘记了？”
和平淡的语气，形成对比的是珠䍓脸上逐渐由惊愕演变为绝望的表情。远处的宵迟看得入神，连呼吸都下意识滞住了…而珠䍓的表演还在继续。嘴中另一个人的喃喃，也未曾停下。
“你老是这样，不喜欢负起责任。永远都在逃避现实…所以呢？所以我说，你会有这样的下场并不是非常奇怪。”珠䍓瞪大双眼，从眼神中浮现的是毫不相称的戏谑之意。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你他…”他刚想怒喝出声，手又在不知不觉间捂住了嘴。良久，才从嘴缝中冒出一个轻佻的声音：“噤声…说脏话可是不好的。”
人格的转变只在一瞬之间，另一个自己就像无处不在的阴影，缠绕在他的身边…终于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折磨，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是他眼角渗出的晶莹泪水。珠䍓颤颤巍巍的握住手中的枪，将其对准了喉咙，扣下扳机，身子也自然而然的倒了下去……
戏码落幕，掌声响起。珠䍓迷迷糊糊的支起身子，才发觉除了宵迟之外。外面已经站了一大堆看自己排练的学生，顿时就红透了脸。
快步来到珠䍓身前，宵迟轻轻将他扶起。一眼望见的就是他手上殷红的鲜血，无奈的训斥道：“演戏也不用这么认真吧？都流血了。”
“啊…带入到角色里面去了，一时没注意。”珠䍓捻着手指，上面只传来了一点微弱的痛感…实际上，虽然流血了，但只是看上去吓人而已。
他还是知道分寸的，这种小伤完全不伤及皮肉。最多贴个创可贴，过几个小时就好了，连伤疤都不会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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