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本就燥热,窗外的蝉还不安分,吱呀个不停,
屋内也是。
男孩无奈,从椅子上站起,走向屋内的那台老风扇。
它兢兢业业了好几年,现在也因为机器老化,发出了咔擦 咔擦 的声音。
男孩不在意,是父母买来的,就放在那,用了多久也记不清了,唯一清楚的是,热了就打开,冷了便关上,不好使了,再大力的拍拍。
直至哪天它不转了,可能会在心里感慨"啊~这风扇都用了这么久了啊" 实际用了多久,男孩依旧不清楚。
只是男孩找的措辞,好去跟父母换台新的。
“喂,凌亦,妈怎么说啊?”
声音的主人是那个趴在床上的女孩,她晃悠着小脚,视线从手机屏上脱离,移到了凌亦的脸上。
“什么怎么说?”
凌亦清楚女孩在问什么,但他很讨厌这种不清不楚的询问。
更何况女孩的语气给他一种被漠视的感觉。
“你说呢?被你拍坏的风扇呗。”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整件事情与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妈说,过几天去二手店看看,让我们自己先拿扇子扇着。”
凌亦不想与她争论,所以没把心里的不满说出来。
“什么!?我不管,凌亦,我告诉你,我现在很热,
你把风扇拍烂了,所以你要在我旁边给我扇扇子,不然的话……”
凌亦平静地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发牢骚的模样,本是不打算理会,可奈何女孩越说越起劲,越说越亢奋,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拴着他理智的绳索,在这一刻,崩断了。
“啊~啊,又开始了,一言不合就耍小脾气,闹情绪,你是不是还小啊?刚刚吵着让我去修风扇的不是你吗?它坏了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来了,我告诉你凌心,我要不是你哥,我理都不理你,真是有病。
声音很大,吓的女孩睁大了眼,美眸里泛起了泪花。
“你,什么意思?是嫌弃我的意思吗?”
凌心有些难以置信,她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会对她说出这些话语。
“是啊,是啊,所以你能不能收一收你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然等妈看见了,又要用那些什么所谓的“妹妹特权”来骂我了。”
凌心听后,先是苦笑了下,接着埋下了头,用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
“凌亦,你以为,我很希望你是我的哥哥吗?”
话音刚落,女孩便跑出了门。
门还没合拢,又被二人的母亲推开。
“小,小亦,小心她怎么了?”
妇人很着急,似乎被凌心这么大的反应给惊着了。
“啊~没事,她只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妈你不用管她,等她饿了就会回来了。”
“小,小亦,你是不是跟你妹妹吵架了,妈妈不是说
了嘛,你妹妹还小,很多事情,你要让着她……”
“还小,还小,还小!她就只比我小那么几分钟,妈你不会忘了吧?我今年也才16岁啊?”
“凭什么她可以有事就喊“哥哥”喊“妈妈”,然后我们都得围着她转,而我呢,每天和她挤在这个小屋子里面,什么都得忍着,什么都得憋着,我会窒息的啊,妈!”
“哦不对,她现在甚至连哥都懒得喊了,不过我也不在乎,但麻烦妈您能不能跟她说一下,下次不要身上还套着我的衣服就往外跑,跟个疯子一样!”
凌亦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在他向凌心说出那些他心底憋了很久的话时他就有想过后果。
所以他现在撕破了脸皮,只为了让自己的母亲看看,其实他身上流淌的血,与凌心并无二致。
“小,小亦,妈对不起你,怪妈没本事,让你们挤在这么小的一个房间里面,你和小心都是妈的亲骨肉,妈又怎么会忘了你们的年纪呢?只是你是男孩,妈不想……你像你的父亲……”
妇人话语声愈来愈弱,哽咽着,每一次抽泣都在重击着凌亦的心。
窗外,蝉停止了被烈日灼烤的哀嚎,因为黑夜即将笼罩大地。
屋内,光线越来越暗,凌亦快看不全母亲的脸,但痛彻心扉的声音仍在。
凌亦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被可笑的自尊心卡住了咽喉,又闭上了。
男孩好面,即便抬起了手,也放不到妇人那张沧桑慈祥的脸庞上,太远,稍微靠了靠,便放下了。
幼稚、不成熟的他,把他这辈子最应该疼爱的女人,算作了敌人,认为向自己的母亲示弱,就像在认输。
“小,小亦,妈出去找找小心,妈有点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妈,妈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妇人擦了擦泪水,便离开了。
屋内已完全暗了下来,凌亦没有开灯,似乎怕光打在了他那颗鲜红心脏的一面,就能看见另一面的阴暗。
他想看到凌心哭泣的样子,作为平时她无理取闹的惩罚,他想母亲听到他心底的委屈,能够让母亲有一丝丝愧疚,更加关注他点。
不过,似乎,也没有多开心。
凌亦杵在屋内,不停的在心里反问自己。
"为什么?"
……………………………………………………………
是一场常见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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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哥,为什么啊?为什么妈白天还好好的,现在躺在那不动了啊?为什么啊?哥?为什么……”
凌心的嗓子已经悲伤到失声,像是被揉进了沙砾,但她还是不停的训问着凌亦,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
凌亦已经暂失了一些感官,他感觉不到凌心在拉扯着他的衣角,感觉不到自己内心的疼痛,只有视线,一直死死地盯着病床上的母亲。
他也希望,母亲此时能坐起来,露出平时的微笑,
不!
就算是怒容也好,只要能够,坐起来看看他,也好……只要……
白布缓缓地藏起了母亲的脸,周围的医生带着遗憾的表情,低着头对着他说着些什么。
凌亦听不见,下意识的礼貌点头回应着。
……
回到了家中,凌心也哭累了,但仍在时不时地啜泣。
凌亦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是一路上把凌心的手,拽的很紧。
跟凌心进了屋内,夜晚很安静,一直都是如此,只不过比平时更安静了些。
凌亦觉得有点热,烧的他心难受,便习惯性地打开了已经坏掉的老风扇。
没有奇迹,老风扇依旧发出着咔擦,咔擦的响声,扇叶转了会,在还没扇出风之前,就停了下来,像是在对叶白做临死前的宣告。
太迟了。
声响透过了空气,刺穿了凌亦的耳膜,直击了凌亦的大脑,唤醒了内心深处的疼痛。
"只,只要,那时候跟母亲道歉,摸摸母亲的脸,好好的说出自己的内疚,会不会,结局会不会不一样?母亲会不会,就会在那个十字路口停下,多看一眼,哪怕是迟一点……"
泪水从凌亦的眼角流下,绝望的嚎叫声响彻了整栋楼层,凌心本因极度悲伤而自我保护起来的心,也被凌亦的嚎叫一拳击碎了屏障。
“对不,对不起,哥,我,我对不起妈妈,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这么任性,不该一个人跑出去,害的妈妈,跑出来找我,我,哥,对不起,是我,是我害死……”
凌亦一把抱住了凌心,他不语,死死的抱住了凌心。
兄妹二人抱着,哭着,互相依偎着。
…
直到新一天的清晨,凌心睁开了她那清澈明净的双眸,发觉屋内又只有她一人。
她慌张的坐起了身,坐在了木桌旁,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有些泛黄的纸张,上面写着。
【对不起,小心,这一切都不关小心你的事,是哥的错。哥想了很多,正如母亲说的,你是女孩子,哥确实不该跟你计较太多,哥说的也太过了。
你想要风扇,哥去帮你弄了,在家稍微等我一会,关于你在医院问我的话,我想,正是因为母亲太爱着我们了吧,眼里都是我和你,以至于,她没注意到旁边飞驰而来的汽车。
还有,其实我看着你哭着跑出了房间的时候,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我想也正是因为我,深爱着你和母亲吧。
小心,哥爱你,也很爱母亲,可是哥明白的太晚,是我的错,是我的不懂事,毁了我们这个美好的家。
我会,尽量,赔还给你的。
再次抱歉。】
少女正看着,欣赏着,抚摸纸上的字体,门口传来的声音,让她慌忙地把纸张藏了起来。
“小心,起床了就赶快过来吃饭吧,等等上学要迟到了。”
“啊,好的哥,马上来。”
……
女孩那晚,看见了慌忙的母亲朝她奔来,看见了路边的行人信号灯闪起了红色,看见了飞驰而来,即将与母亲行经路线重合的汽车。
她全都看见了,折返回去的她,看见了男孩面对母亲悲伤时而露出的愧疚,是男孩在面对她悲伤时没有的爱意。
看清了其实自己,想成为他的唯一。
(上本书被封了。这本打算慢慢写,慢慢来,有没有人看无所谓了,那本其实我一开始挺期待的,后面种种碰壁,也打算先放着了。虚构内容,不要往心里去,这种女孩现实肯定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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