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诞心中顿时警铃大响,神经紧绷,只见原本空旷的擂台上突然竹影遍布,而言千分明没再吹笛,那曲《酒狂》却再度彻响脑海,原本被压制住的那股悲凉情意猛得再起,让他差点不能自己流出泪来。
连忙闭目防空心境,再睁眼时,那竹影已要近乎实质,言千的身影也不知了去向。
要知道光凭势气可幻化不出物来,这般竹影是那女子感悟的意象?她已经有筑基修为了?那还打个毛线,自己打的死去活来也不可能在两个时刻内攻破一位筑基修士的防御。
轻叹口气,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总不可能直接认输吧。
把棋势蔓延开来,冷静下来后他终于发现了这竹影的一些古怪,司马诞曾在落弈宗中见识过诸葛涟羽的棋盘意象,而后者要比这竹影凝实一些,竹上总是有一点虚幻之色像是顽虫一样怎的都去除不掉,看来对方应该还未筑基,只是手段惊人,至于脑中的那曲声,并不像是笛所演奏的,听音色更近于古琴。
那就好,至少还有赢的机会。
他心中鼓励着自己,警惕心又更增几分,小心翼翼的用棋势勘察四周,发现了一些异动。
敌暗我明,总是急不来的,司马诞慢步向异动处走去,眼前这雨中竹景倒是让自己有了几点吟诗作曲的豪情。
异动之处离自己不远,花了片刻时间靠近后,他小心窥探着异动方向,但并没有发现言千的倩影,只有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样貌的男子在瀑雨中抚琴,琴音动人心魄,悲凉如潮,男子左侧有一道枯碑,碑文已经模糊得认不出字形了,碑前,是一木碗,木碗破旧,碗沿处裂隙不知出了几丝,似乎下一刻整个木碗都要碎裂,而碗中的酒酿发出四溢幽香,澄澈非凡犹比铜镜,大滴雨水砸入碗中,酒液化珠洒出,可男子只是弹琴,却不顾酒。
酒酿至清,香气引人发狂,司马诞惊恐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受控得向前方走去,而每走一步,悲哀更胜一分,到墓前,已是断肠之痛,两行清泪滑落脸庞,混着雨水撒入大地。
他走到碗前,依旧是不受控的慢慢半蹲下,只好用灵力与势护住自身,不过好在刚刚棋势对这竹林融入得已经有些彻底,到时有什么危险自己应该也能有所察觉。
那铜镜样清澈的酒酿并没有倒映出司马诞的俊颜,只是浮现出个个断断续续的画面,倒是勉强可以拼凑出个故事。
……
那男子又是满身酒气,披头散发回到简陋竹舍之中没有去管在门前已经候了多时,皱着眉头的使臣,只是摆了摆手,也不脱去潮湿的衣物就倒在竹席上,昏昏睡去,而那使臣似乎想说些什么,紧跟着踏入屋内,顿时被一股腥臭之味熏得呕吐了出来,只见七个盛着清酒佳酿的酒樽肆意掉落,珀液流淌,与不知多少朵腐败的雏菊花瓣交融在起,腐败花瓣的臭气引来了许多四足走虫,贪婪的舔舐着珀液,撕咬着花瓣,更有几只已经四脚朝天,不知是死是活了。
使臣咒骂着逃也似的离开了竹舍,而竹席上的男子睡颜挂上了几分笑意,他已经用这方法赶跑不知多少使臣了。
最后一位老友也因为政见与当今圣上不合,进了谏文,遭了死刑。
次日,他扶着脑袋从醉梦中醒,带上破碗,满上了清酒,背挂古琴,摘了一朵还新鲜的雏菊,朝深山走去。
风起雨落,他的身影萧瑟至极。
一座石碑,是他昨日为老友挖下的,只怪人走得匆忙,连座衣冠冢也做不成,只能葬上了一段念想。
把碗轻放到碑前,原本满满的一碗,路上却是洒了大半。
逆风弹曲,迎风彻音。
怕是只有到了黄泉之时,才能似从前那样把酒言欢,畅谈天下,嘲弄世俗权贵了。
七位轻狂少年,怀着一场不切实际,救国救民的迷梦,自以为能在朝堂闯出一番天地,要救天下黎民百姓于苦难世间,却没想到要碰得头破血流,性命不保。
可叹,可笑。
他举起破碗,竹影像是昔日旧友随自己一同举起的手臂,拿着酒樽,豪迈一饮。
曲尽意难平。
雨拍打着他的脸庞,电闪雷鸣,可他却朝天大笑,把酒水洒在碑前的湿泥上。
“好!好!吾辈读书人可见墨而不可见黑乎!”
……
司马诞长叹一声,心神难定,那股悲凉之意早已自发而出了。
左手微抬,灵力乍现,是一声轻碰,却和着琴音。
“咦?你明显是陷入了曲境的。”言千惊讶说道,看向司马诞左手指尖的黑子,就是这枚棋子挡住了自己从暗中刺出的玉笛。
“我把自己的棋势融入了这片天地试图寻找你的踪影,结果找到了这来,已经融的有些彻底了,在观酒前用棋势护住自身,感应到了你的袭击,棋势便把我的心神从曲境中拽了出来。”原本司马诞觉得棋势交融得如此容易,还担心有诈,现在看来似乎别有蹊跷。
“曲境一成,这方天地的主人便是阮籍前辈了,我是不知的。”言千看着散发男子,目光复杂。
“阮籍前辈……”司马诞顺她目光望去,又是声长叹,“与他旧友,当真是可敬。”
“可惜我现在修为不过堪堪练气圆满,无法唤回灵智。言千长呼一口气,调整情绪,再看向司马诞时,眼眸中又带上了玩味,“这曲境就是我原本打算用去绝杀你的手段了,可没想到你居然会以自身棋势融入曲境,偷袭不成,现在也只能仗剑与你拼杀,我本就剑艺平庸,加上多年再未曾练习,怕是赢面不大。”
“你虽已经不是曲境之主,但曲境也确实是依靠你的灵气存在的,用棋势压制于你时总是能感受到无比排斥。”司马诞口吻带上了几分自嘲,“一代棋修要放弃自身棋势用肉身与敌厮杀,若是传了出去,会贻笑大方的。”
言千噗嗤一笑,手中玉笛变长,孔洞封闭,直指司马诞的那一端化锋收拢,成了一把无柄的七尺长剑,“请赐教。”
司马迁也是轻笑一声,灵力凝在指尖,聚集出七尺长的锋芒,“请赐教。”
风起,雨落,曲彻,剑鸣。
言千因为自身以曲入剑的缘故,多年沉溺音律之道,早把过去所学丢了个干净,而司马诞更是从出生起就不曾学剑,在剑道上可以说是庸才对上蠢人了,可两人的剑锋掠过却产生了一种别样美感,不急不缓,每一剑都和着曲调,步伐交错,剑光留影,说是武剑,却是舞剑了。
三十九响后,曲停,收剑,风还吹着,吹入心间。
曲静意难平。
“曲艺精湛,剑舞飘逸。”阮籍突然背琴起身,抬头看向惊讶的两人,大笑一声,“不虚此行!”
曲境散了。
“阮籍前辈他……”
“应该是恢复了些许灵智。”言千低头看着手中已经变回原样的玉笛,“我能感受到境界有了些许松动,回去之后,就可以尝试筑基了。”
“恭喜。”
两刻钟的话,怎么算也是到了。
“和你一番相斗,早就把灵力挥之一空,再待场上也只是丢人现眼而已。”言千伸出右手,微微一笑,“言千,字语平,贺江府松离言氏。”
握手言和。
“司马诞,字景和,衡都司马氏。”
“冠擂一场!平!”
以下是作者的一些话:
首先呢,这本书是作者在一个损友的怂恿之下,一时脑热就直接发出来了的,存稿也只是存到了第九章而已,原本是准备多准备些稿子的,但是架不住损友的怂恿调侃,加上可能是一番少年心性吧,就这么发出来了,作者平时也要上学,所以每天一更其实挺勉强的,在这本书投稿之前那九章足足写了两个月呢(笑)之后可能还会出现断更之类的情况,毕竟现在还只是高一,后面学业肯定会更加繁忙的。
现在是很后悔,冲动一时之后的负罪感很强,但既然发出来了,就得对得起这本书和在看的读者了。
放假时会尽力多更一些。(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鸽子属性有多吓人就是了)
然后呢,是关于言千,角色的灵感来自“曲中剑”,一款挺不错的音游,可惜是没时间玩了。那句“可见墨不可见黑”是从油子吟大大的《这个来自书生幽冥》中看来的,着实喜欢,又觉得合适,就拿来用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感谢在看的观众,现在晚上回到家时总是会打开菠萝包来,一遍又一遍刷新着这本书的详细界面,看看那一点点的收藏点赞有没有那一点上涨,我知道真的很傻,但是也真的很幸福,作品被认可的那种感觉真的很棒。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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