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好家，出门。
打开鞋柜子，拿一双黑色高跟鞋。
林清婉套简单装扮，浅蓝的牛仔裤搭配白衬衣，朴素，敛去张扬。
出门前拾起一个沙发上的包，包面崭新，是新买货价格便宜，在家扮演勤俭学工的姐姐，时时刻刻。
她不能过于挥霍钱财，给弟弟造成不好影响，“算了，戴着比较好。”
女人犹豫一会儿，把一顶帽子塞进包，以防不备之需。
出门之后，没多远距离，照往常一样来到偏僻公交站角落，等候一辆全黑的轿车，“是我。”
“车到了吗？”
“马上就到，小姐。”
手机另一头传来中年男性磁音，稳重沉稳，尊贵口吻不难辨识身份，“另外...”
手机另头的男人话中又话，想说又不果决，直至林女人简单应了声，“说吧，有什么想说的就说。”
“小姐，下次发生这种事，还一定请绕道。”
“太危险了！”
“万一您出了什么事，少爷该怎么办？”
“他现在只剩下您了！”
电话那头喝出大面积唠叨，像慈祥又严厉的老父亲，喋喋不休。
女人没开口反驳，静候聆听，眸少光。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错。”
“是我太自不量力，相信自己的力量，忽略小可还在我身边。”
她一改往日桀骜不驯，对电话另面忏悔，“哎，小姐...”
“好了，别担心。”
林清婉手握智能机，远处传来熟悉的车载引擎发动声，引起注意，“对了，身份查到么？”
“我们已经根据您亲手绘画的肖像，用最快速度找到他，与您想的一样，有轻微人格认知障碍，资料我已放在车上，就在后座。”
“很好。”
“公司目前蒸蒸日上，管理全权交给你。如果有什么艺品不能裁决，我会出面解决，解释权归我这个创作者。”
说罢，她上车。
司机还是上次那个，一副憨厚老实态，对女人报以谦卑微笑，“小姐，这一次我们去哪儿？”
“局子，最近的局子。”
“局...局子？！”
男人差点一脚踩错油门，透过后视镜偷瞄一眼。
女人没说话，拿起后座早已放好的神秘资料，他也不敢问，只做好本分。
车子启动，轰鸣声响起，厚重轮胎拉一辆全黑马车疾驰而去，消失野径少人的半郊外，没引起谁的窥觑。
...
“小姐，到了。”
“好。”
女人醒眼，开门下车，关闭车门，将资料塞进包，顺手摸出一顶鸭舌帽，扣在乌黑头发带上黑色口罩。
全副武装，进了局子。
“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接待女人的是个实习女警，五官端正，态度和善，年纪轻轻，与林清婉差不了几岁。
“我要见你们昨天蹲点的那便衣。”
“把他找来。”
女人的态度有些傲慢，根本找不到温婉影子。态度高傲，蒙了口鼻，看不清容貌。
实习女警粗略一眼，她裹得严实。
乌黑长发，纤白的皮肤以及一双蔑视黑瞳，除此之外，得不出任何细节。
“好...好的，您就是昨天遭遇抢劫的小姐吧？”
实习女警迫于无形威压，慌张叫出昨天蹲点的便衣.警。
“前辈，她来了。”
“好，交给我就行，你在一旁听着做笔。”
男人现身，着一身浅蓝色警服，样子端正，没当初摆摊的懒散邋遢。
“你好，林小姐。”
“十分感谢您能来，配合我们的工作！”
男人伸出手，想与林清婉握手，林清婉低头没搭理，甚至白他一眼。
男人尴尬收回手，按照流程，拿出一份资料。
他请女人坐在旁边沙发，用一次性纸杯接上清水递给她。
“首先呢，我们能顺利抓住连环抢劫犯，林小姐的牺牲是值得肯定的！”
“我们一定会做出相应补偿，因为...”
男人的话还未说完，女人便打断他，“谁教你们这么办事？！”
“拿我和我弟弟的性命开玩笑，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女人送起身，双手大力拍在矮桌表面。轻盈的纸杯震得跃起，里面的水撒一大半。
原本完好的桌面竟出现一丝裂纹，暴戾的气力浮于掌下，断人生死。
做笔录的实习女警吓得双肩一激灵，差点没拿稳圆珠笔。
工作小半年，抢劫一类看过不少，头一次见这么强势的女性。
比起感激感恩，更多的是责怪与谴责，言辞激烈，高高在上。
“林小姐，我提醒过你的...”男人微合双眼，语言冷漠，没一点儿道歉的态度。
林清婉眼瞳裂大，狞出好几缕血蛛网，“提醒？你那叫提醒？！”
“该不会是因为连续多次逮捕未果，着了急吧？！”
“怕出口说出实情，被躲在暗处的抢劫犯警惕，所以用一般民众作为诱饵，然后施行抓捕行动...”
女人的指责很猛烈，滔滔不绝，几乎涵盖男人作为指挥全责。
说得便衣哑口无言，诚如女人所言，市中心抢劫进行多起。
警察窝囊得像吃白饭蠢货。没摸到一点儿犯人的蛛丝马迹，有的只是做不完的受害者笔录。
林清婉很少发火儿，尤其像此时此刻。一旦涉及男孩安全，根本控制不住心中团烧的怒火，恨不得全部倾斜出来，最好是点了整个废物警.局。
男人和实习女警保持沉默，待女儿骂得有些疲软，他终于掐准机会开口，“林小姐，还请您冷静。”
“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
“这件事我会向您和您的弟弟赔罪，不过一切的起因皆不在你我，是那个该死的抢劫犯，不是吗？”
这话似乎说到点上，女人连忙闭口，然后眼里露出一抹凶狠，稍纵即逝，意外被便衣捕捉一二。
接下来的谈话，林清婉意外很配合，阐明一切事故起因结果。
男人听得认真，做记录的女警一样，一字一句写下来。
很快，笔录结束。
“林小姐，请问这就是全部了吗？”
“是的。”
“没有别的补充？”
男人尝试性试探她，女人果然露出一缕狐疑，整个白皙面庞黑了下来，面目全非。
“你这话什么意思，认为我有夸大成分？”
“不不不，倒不如说您说得太轻了。”
男人挥了下手，然后开始解释，“其实是这样的，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好像被吓得不轻。”
“口中一直念叨‘不是我捅的，我只是想要吓吓那个臭女人’，‘我真的没杀那小子，我不知道他会冲出来’等等。”
“起初我们以为是林小姐击退劫匪，可根据劫匪口中词汇判断，他似乎不小心伤过一个男孩...”
话脱口，男人立马凭借多年经验，锁定女人双眸。下一秒，他惊了。
女人怒火中烧的眼珠现在灰得透明，眉宇间堆满漠然。
眼神平淡如水，滑过他的视线，没多做停留。
蓦地，女人嘴角露出一抹笑，得到真正想要答案。
瞳孔不经意间剧烈微缩，坍塌原子形成黑洞，吞噬目光所及一切。
“请问那个...男孩莫...莫非是...”男人赶忙下挪视线，没了原来自信，说话支支吾吾。
从业多年，他偶然见过这样的视线，当一个人背负人命时，就会不经意露出类似眼神。
空洞少光。
“警察先生，请你不要开玩笑。”
突然，林清婉中和音色，轻声细语解释，“我的弟弟目前还在学校上学，状态良好，近期更没有去过医院。”
“可是...”
“请您仔细想想，一个连环抢劫犯支支吾吾的呢喃，和一个普通公民的话到底谁更有说服力？”
“林小姐，或许您听过一句话，我们在抓捕罪犯时，总会这么说...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现在...”
“行了行了，你要证据？”
女人手一挥，拿出刚才车里资料，“看看吧，一个疯子的话你们居然也信，真是好笑。”
男人狐疑接过资料，打开来看，里面居然是犯人病例，甚至连诊断医生的签字也在上面。
能在短时间内搞到这东西，其手段分量管中窥豹。
“林小姐，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男人双手一颤，赶忙把信封塞回去，“您这样做，可是侵犯他人隐私权...”
“别废话了，警察先生。”
女人冷若冰霜，戴了口罩，捂不住有温度的言辞，“看完这些，你现在还相信那蠢货的臆想么？”
“一个自我高.潮的愚蠢抢劫犯罢了。”
女人闭眸，从那一夜劫匪盯上她的包那一霎，林清婉便知道，他正在追求某些极其刺激神经的行为。
这正是一个精神不正常之人常犯之错，她感同身受，只不过比起一时快.感，林清婉更乐于追逐饲养之乐。
男人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旁边的实习女警早已懵圈，碍于初出茅庐的晚辈。
他双拳微松，放弃了。
男人恢复常态，保留微笑和歉意，“您说的对。是我们太多虑了，您与您的家属没事便好。”
他伸出手，想要与女人达成和解。
这一次女人好像满意，也伸出手，迎合男人微笑，鄙夷与偏见尽收。
笔录结束。
林清婉被抢走的钱财以及手机分文不漏，申请全部拿回来。
男人保持礼貌，送走女人，然后独自坐在沙发，望着被拍裂的桌纹，愁眉苦脸。
实习女警放下圆珠笔，走到男人旁，桌面撒了半边水，倒出二人模影，“前辈，这个连环抢劫犯，真的能定罪？”
“难。”
“这个家伙倘若正如这位林小姐调查一样，多半不会进监狱，这等手段非同寻常，送进精神病院可能大。”
男人闭眸，联想女人神秘打扮以及双恐怖眼神，一个大胆念头在他心中浮现。
掐不灭，灼烧喉头。
他不禁大口喘粗气，浑身哆嗦不止，“小童，这调查到此为止吧，让其余受害者指认一下就好。”
“这件事我不想多掺和了。”
男人摇摇头，女人行动迅猛，出乎意料，做足措施，根本不像泛泛之辈。
“队长，这样就好吗？”
实习女警有些不甘，应是觉得女人有些许隐瞒，“那男人确实有些神经质，但不像说胡话的人啊。”
“万一真的有哪个孩子...”
“算了，小童。”
男人不禁嗤笑，他在这行爬摸打滚多少年，起初也和这小女娃一样满腔热血，但挨过社.会毒打，便有危险的谶感。
“有些事，还是装糊涂会过得幸福。反正人也抓到了，受害者平安，皆大欢喜。”
男人摸出一根烟，点燃之后，吐出轻盈烟圈，“再说，丢在现场的匕首，也没有检查出那一名女受害者之外的血迹...”
男人望向女人远离的背影，不免心头一颤，摇摇头，顿时烟也索然无味，杵灭在女人未动过的一次性纸杯里。
“就当是场笑话，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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