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江漓,只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定是上上辈子做了什么毁灭世界的恶事,才会这般倒霉。
回顾自己悲惨凄凉,自幼父母双亡,又因为父母那一辈都是孤儿,举目无一个亲人,磕磕绊绊艰难的活到十五周岁。
就在即将触碰美好明天的前夕,上天又和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如果变身的事情还算勉强能忍的话,现在又告诉她,成年都无法做到,马上就要死了?
这让她怎么能不崩溃!
病弱的身体,让江漓的精神不是很好,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就困睡过去,残留的最后一道念头,只感觉自己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能撞见这一系列的事情。
翌日,素月推着轮椅上的江漓,停留在树下,从零散的树叶中,感受温暖阳光的一角。
经过一夜的沉淀,已经有心理准备的江漓,在听到素月述说完整的事件以后,心情还是忍不住变的沉重。
生命本源……
一个在上一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地方听说,玄而又玄的东西。
也难怪她外表看似完整无缺,实际上早已命不久矣,越来越虚弱的身体就是最好的写照。
没错,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她的身体就变的更虚弱了,只能斜斜的靠在椅背上,轻微的喘息着。
对比昨天还能偶尔做出的小幅度动作,今天的她已经无能为力,只能花费更多的时间用做休整。
除了单薄的肢体动作以外,江漓的脑袋也如一团浆糊一般,只能固定化的回忆往事,往往需要沉寂许久,才能想通一个关键的问题。
素月端着一个瓷碗,碗里温热的米粥,采用的原料绝顶,此时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给江漓吞咽。
甜腻的糯米粥,没有想象中的清淡,按照素月的说法,江漓空虚的身体正是需要补充糖分的时候。
江漓吃的很慢,往往一两口下去,就要被迫休息一小会。
温暖的阳光下,小小的影子散在树的间隙里,慢慢就只剩冬日的萧瑟。
一上午的交谈,江漓已经明白生命本源对于人体的重要性,也很清楚她最多还能存活多久。
越来越近的数字,死亡的倒计时只剩‘六’这个单薄记号的时候,才能深深的体会那股无力与绝望。
起初的江漓有不甘,也有愤恨,甚至暗自骂过老天爷,而且不止一次。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无力改变的结局,让江漓感到绝望。
慢慢的……她从只能被迫的接受,演变成逐渐可以接受。
对于生命最后时光,黄昏尽头的理解,江漓越来越多,并尝试着告诉自己,在仅剩的生命中,能做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
只能说,不留遗憾吧……
纵然有千言万语,无数的小小愿望,只能化作一道不甘的叹息,浓缩成这么一句简短的话,包含着江漓心中极尽复杂的情绪。
“在想什么呢,我看你一直在发呆,不用太丧气,说不定漠南想到办法了。”
“没想什么,在考虑晚上吃些什么。”
江漓听完,默默摇了摇头。
从素月曾经的介绍中,她哪里不会明白生命本源的宝贵,以及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寻求出一个补充生命本源物资的难度。
即使传说中也不存在的东西,所以哪怕是对于漠南的追寻,其实她都已经不抱有希望了。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江漓发现自己看待事物的心态越来越淡。
就好像素月刚刚问过的问题,江漓本来是有很多想说的话,最后临到嘴边,只剩一句最寻常不过的日常三餐。
就仿佛.....现在的江漓,心中已经没有别的欲望,仅仅只是一日三餐的果脯,就可以很满足与开心。
江漓从怀中取出一个淡蓝色的手机,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端放在大腿上以后,她用指纹解开屏锁。
第一页,屏幕的正中央,最顺手的位置,一个绿色的聊天软件安静的躺着。
江漓点开绿色软件,在某个花草头像的人名下,发出消息。
【回来吧,不用再找了,最后的日子里,去做一做曾经没有做过的事情,也挺不错的吧。】
从发出消息开始,江漓就斜靠在轮椅的一侧,树梢上不多的枯叶,恰好飘零。
一直没有回复的聊天页面,从江漓抱住手机开始,一个小小身影,在树下久久没有动作……
“日头快落下了,咱们回屋吧。”
“素月阿姨,再等一会吧,我挺喜欢在这棵树下的,很安静……”
“嗯。”
素月暗中续起纯白的能量,驱散着附近少量的寒意,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最大的事情。
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江漓忍不住发出咳嗽,准备返回房间的时候,屏幕忽然点亮。
叮咚——
不知为何,江漓沉寂如死水一潭的心,在这道提示音的旋律下,突然泛起波澜,心中突生一股奇妙的喜悦之情。
【胡闹!别总是说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我的老婆,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这天下谁能让你死?】
捧着手机的江漓,忽然想到屏幕另一端的漠南,此刻生气的样子。
在她自己都没有注意的地方,嘴角不知何时,悄然挂上一抹微笑。
【好嘛……】
至少在敲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江漓心底是开心的,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漠南无微不至的保护,真的很给人温暖以及安全感。
漠南与素月沟通片刻以后,手机页面弹出一则语音邀请。
江漓小手划过,点在同意的按钮上。
“喂……”
江漓虚弱的声音,仅仅只是一个字的声线,微微拉长以后,也裂的支离破碎,让漠南听的心疼。
“宝贝,现在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啊?”江漓愣住,许久缓缓说道,“好消息吧,我讨厌坏消息。”
“好消息是:你不用死了。”
“哈?”
听到这句话的江漓,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她不用死了?
迟钝一秒过后,她心底的激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死灰的心瞬间复燃。
对于一个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将死,并且都在计划完成后事的人来说,突然又告诉她能活了,这怎能不让人激动?
“真的?”
江漓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是的。”漠南肯定的重复。
“那坏消息呢?”江漓按耐住雀跃的心,犹豫着问出坏消息。
“坏消息是:可能你以后都只能当一个病弱少女。我追回曾经属于你的生命本源,但是只有三分之一,后来搜遍禁忌之海,也只在魔鲸身上,找到一块类似的物质。两者融合,也只能补充你的大半本源,能保证你不会突然暴毙,就是体力方面会大不如从前。”
“哈?没事,没事。”
江漓嘴角裂出的笑容,差点收不回来了,对于一个快死的人,能活着就已经不错了,还要求什么自行车。
此刻的江漓心底心滋滋的,如果漠南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来排解心底无处宣泄的狂喜。
只有彻底失去以后,失而复得的那一刻,才能明白生命的可贵。
至于病弱,那也暂时没办法改变,以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把生命本源补充,就不用再当病弱少女了。
嘟嘟——
语音挂断,江漓收回手机,思维习惯性的发散,飘远到一个可以说和她毫无关联的话题上——
凄凄惨惨的病弱属性,生小孩的时候,大概会疼死吧……
这也让她暗自轻拍脸蛋,不停的嘟囔着,瞎想什么呢!
江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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