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山,江城临近郊区的地方,一处还未开发的半荒凉高山。
由于未经当地管理部门的开发,理论上并没有一条直通山顶的捷径。
初时登山的路途不是特别陡峭,江漓一边在杂草丛生的小径中摸索,一边对着手机上登山爱好者分享整理出的爬山攻略,规划和调整路线。
小黎山虽然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没有得到大力的发展,但凭借不俗的风景和合适的高度,备受江城附近登山爱好者的青睐,有热心的网友在帖子里留下不少有用的攻略。
“嗯,这个提议不错。”
江漓看的津津有味,点头表示认可。
她在一次偶然浏览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小黎山,小众、偏僻、安逸,再加上风景秀丽,每一点都深得她的喜爱。
江漓其实不是很喜欢人多的地方,或许这和她已经习惯的孤独有关,在渴望的温情的同时,又会畏惧人多的场面。
很少有人知道,在她的内心最深处,藏着一刻自卑的灵魂。
就算昂首挺胸,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与别人谈笑风生,也在介意别人审视的目光,害怕和恐惧着旁人的议论。
“这人怎么没有家人啊。”
“我偷偷观察过,这人好像是一个孤儿。”
诸如此类的话语,江漓不知听过多少,心痛与感伤的同时,只留在夜半,路灯下一个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
“快走啊,发什么呆呢,日出前上不去山顶,就完不成你的小梦想了。”
漠南背着一大袋东西,也不影响那种遗世独立的飘然之风,正站在两米外的地方,催促着江漓行动。
“啊?哦哦——”
飘远的思绪回归,江漓甩甩脑袋,迈着小步子跟了上去。
最近不知什么情况,她的情绪很不稳定,经常性的思维发散,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
江漓走着走着,忽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则杂质量,上面说的话很有道理,与她现在的情况很相似。
人总是会在失去以后,才会倍加珍稀,感慨与回忆。
爬山的时间流逝的很慢,半个小时的路途,江漓已经没有精力分心,不时抬手擦拭额头上的热汗,气喘吁吁的模样惹人心怜。
漠南的脚步放的很慢,完全照顾她的速度,很贴心的立在她的身旁,恰到好处挡住风的来源。
小黎山海拔有两千多米,不是短时间就能登上的地方,漠南曾经也劝过江漓,不如直接带她登顶。
江漓则摇头拒绝,她很在意一个故事完结前的过程,她认为这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正因为有中途的艰辛付出,临到最后一刻,完成梦想的时候,那种畅快与喜悦才会由心而发,是真正值得记忆与缅怀的宝贵经历。
崎岖的山路并不好走,向上的道路十分曲折,丛生的荆棘与树木,让曾经的先行者们不得不及时的调整路线。
地上的断枝,伤口处还有绿色,江漓拾起一根,判断不久前有人经过,在她们前面不久登山。
江漓休息片刻,又拉着漠南,开始艰辛的爬山历程。
按照她计划的路线,考虑到自己的体力,时间应该是刚刚够用的。
经过这半个小时,江漓也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坚韧程度,似乎比曾经的她要好上不少。
虽然体力上面要差一点,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但不论是肌肉还是胫骨,没有一丝疲惫后的酸痛。
耐力值被拉的很高,甚至有点超乎她的意料。
正是凭借这股不屈的韧性,她们的行进速度不是很慢,抛开休息耽误的功夫,赶路的效率在登山爱好者中也算得上快的。
不多时,前方出现几个黑影正在歇息,凭借着散落的月光,江漓判断出,正是前面那一伙登山的爱好者,大概同样想在日出前登顶山巅。
“小姑娘,体力挺不错啊,竟然还能追上来。”
登山三人组的其中一位大叔,脑袋上戴着探照灯,向这边望了过来。
江漓微笑,礼貌性的回道,“嗯,谢谢夸张,叔叔,你也不差的。”
大叔的同伴,这时打趣道,“老李,不行哦,我就说你年纪大,力不从心。你还不相信,这下人家小姑娘都比不过,无话可说了吧。”
“去去去,男人四十一朵花,你懂什么,我体力好着呢。”
两伙人交错的片刻,闲聊几句,江漓没有逗留很久,告别以后,便向上离去。
夜晚,荒山十分的安静,一点动静也能传播很远,江漓耳朵微动,身后的交谈,让她差点栽倒在地。
“挺恩爱的一对小情侣,这小伙子真够疼他对象的,背的那个大包,我光看都眼皮直跳,起码有小百斤,身体是真的好。”
“可不是吗,那一身白衣一点灰尘都没粘上,更别说什么汗水。可惜是晚上,看不清他的脸,探照灯怼脸是很不礼貌的。我总感觉他的身影有点熟悉,就好像在什么地方经常看到一样。”
“这小姑娘有福分咯,有这么一个疼她的对象,啥时候我闺女也能争气一点……”
风呼呼的吹,越来越远的距离,直到彻底听不清楚。
被人直接认成小情侣,江小脸憋的通红,想大声反驳,却又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点。
因为大叔说的一点没错,她们的确是名义上的情侣。
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被别人认成,关键还没有办法反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江漓总觉得很难为情,恨不得用力的剁两下脚,来排解心底的那股涩意。
漠南则傻笑着,他的听力比江漓不知道好上多少,现在还能听清,听到别人夸他男友力的爆棚,心里正美滋滋的。
江漓忽然用力的瞪了他一眼,气鼓鼓的走在前面,留下一句让他摸不着头脑的话。
“笑什么笑,不许笑!”
漠南挠挠脑袋,笑容戛然而止,伸手紧了紧袋子,立刻跟了上去。
这女孩子,心思真难琢磨啊。
……………………
五点三十分,江漓两人斩开最后一处树枝,终于登上山巅。
她站在一处大石上,任由强风呼呼的吹,满身的汗渍,在风的吹拂下,一点点带走过高的体温,惬意的迷上双眼。
“小心,别着凉了。”
“好咧。”
云海就在眼前沉浮,好似伸手就能触及。
远方接天的云层,有一道浅浅的红光冒出,还没探头,就射出无数道金光,把这天的尽头染成纯粹的震撼色彩。
视线中似乎只剩下,这天边无尽的云海,还有那一点点偌大的红日。
漠南摆放烧烤架,点燃准备的碳火,江漓暗自舔舔嘴唇,转身投入到烹饪食物的伟大事业中。
片刻,日头终于探出一角,刹那间无数道金光洒满人间,这是驱散所有黑暗的震撼,来自大自然的神奇伟力。
江漓小脸洋溢幸福的笑容,小口小口的咬着干脆的土豆片,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边的骄阳。
这一刻,她残缺的人生,好似被拼凑上一角,画上这道浅浅的完美句号。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曾经有个小孩拿着照片,在课堂上给我讲述登山的故事。如今,我终于,也拥有了,谢谢。”
江漓转头,齐腰的长发,沐浴在金光中出奇的神圣,那双漂亮到不像话的瞳孔,正注视着漠南,认真的说道。
这时,漠南突然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手落在江漓的头顶,下意识的轻轻揉了揉。
这一次,她没有立刻躲闪,只有身子微微颤抖。
“我的小公主啊,你的梦想,就是我的愿望,能不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想完成的事情——”
江漓抿住嘴角,没有直接回话。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漠南真的温柔,就好像上天派来的天使一样,缓慢治愈着她伤痛的心。
江漓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目光落在碳火上,没有说出口的话,只能心底缓缓自语。
梦想呀,她还有很多……
如果能一直走下去,那该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吧。
只是——
可惜,她是一个男孩子。
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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