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槿靠在洁白的床铺上，不厌其烦地欣赏着窗外那片茂盛的梅花。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傲然开放的梅花是如此艳丽夺目，别具特色的淡淡幽香顺着半掩的窗户飘入房间。
姚槿轻声叹息，心中泛起一丝苦闷。“真是浪费时间。”
她转头看向身旁，一只纤长的手臂映入眼帘，把窗户完全关死。
“可别着凉了。”姚筱葵坐到床前，眼眸中流露着几分关切，“今天疼得厉害吗？”
“没关系，我很好。”姚槿摇摇头，“只是感觉每天躺在这里有些无聊。”
姚筱葵轻柔地抚摸着姚槿冰凉的手背，不由得皱眉道：“你这次也太疯狂了，那可是……”
话说到一半，姚筱葵欲言又止，神色复杂地看向姚槿。她突然发觉，自己并没有资格对姚槿说出责备的话语。
“即便如此，依然有很多人为此丧命。”姚槿的语气平静，却透露着若有若无的惆怅，“以后还是应该少节省些力气。”
“先别多想了，吃药吧。”姚筱葵轻声安慰着，从身后的医护人员手中接过药片，“当务之急还是养好身体。”
姚槿微微抿唇，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只是身体而已。”
她说这句话时，语调平静，带着一丝笑意，仿佛在诉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姚筱葵的眸光却暗了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
张了张嘴，却也不知从何去安慰，只是默默地喂姚槿服下药片。
看着姚槿伏在床边，又费力地扶住把手，苍白着脸颊费力咳出鲜血，染红了面前的托盘。
“咳咳，咳咳……”
安静的病房中，姚槿的咳嗽声愈发明显。连遍布她身体的细小伤口也接二连三地崩裂，一同溢出些暗红色的血液。
过了许久，咳声渐渐停止，转而是一阵近乎虚脱的喘息。
直到跳动的数据趋于平静，三位护士立刻开始为姚槿治疗伤口，更换病号服和床单被褥。
姚筱葵松开被她攥到变形的被角，用泛白的指尖轻轻搭住姚槿的掌心，“好些了吗。”
姚槿斜倚在姚筱葵的肩头，又恢复了往日那个淡然的微笑，“你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她嘴角处残余的鲜血宛如一条小蛇，混杂着汗水又顺着她散乱的发丝蜿蜒而下。
“嗯，你先好好休息。”姚筱葵擦拭过她嘴角的血丝，低声应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姚槿没再说话，只是点头应允，缓缓合上双眼。
待到姚槿的呼吸逐渐均匀绵长，姚筱葵为她盖好被子，悄然离开了病房。
一走出病房，正坐在大厅中谈话的三人都立刻将目光集中在姚筱葵的身上。
方朔洒脱地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姚槿怎么样了？”
“刚吃过药，还在休息。”姚筱葵语气低沉，“今天也在吵着要出院。”
“那可不行，司令说了，必须要保证她完全康复。”戴着方框眼镜的刘参谋立刻站起身。
“我遵从姚槿的想法。”姚筱葵转而将目光投向坐在沙发末端的平头男人，“我们走吧。”
男人听到姚筱葵的话语，雕塑一样平板无波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确定要参加我们的实验？”
“您上次不是说，这种装置可以快速提高我的灵魂强度吗？”姚筱葵微微皱眉，“我希望能尽快提高自己，而且姚槿也默许了。”
“她只是想让你尝试，可没打算真让你靠这玩意训练。”方朔神色古怪，“我敢说，睃顾他自己也不敢保证装置的绝对安全。”
“请放心，既然敢邀请外人参与实验，我自然是有充足的准备。”睃顾打断了方朔的话语，随即转身拖起一条腿，用脚在地面上划着圈离开。
“请随我来吧。”
姚筱葵、刘参谋和方朔三人跟着睃顾一直走到军区的角落。
与来往人群络绎不绝的其他建筑相比，这栋耸立在风雪中的小楼房显得格外孤独。
“因为还处于实验阶段，所以目前津城市也只有这一台。”睃顾随手掸去衣领处的雪花，按下门外的指纹识别，走入大门。
走进楼房，才发现屋内别有洞天。通过电梯进入地下，姚筱葵看到内部摆放着各种机械部件，周围正有几十位科研人员在调试设备和整理文件。
“顾老师，您来了，这是本周的实验数据……”一名白衣男人快步跑到睃顾面前，递上一台平板电脑。
迅速检阅过后，睃顾缓缓点头，冷漠依旧，“‘灵扉’现在可以启动吗？”
“随时可以启动，我们根据实验数据进行了大量调整。”白衣男人微笑着走到操控台前，开始调试数据。
“咔。”
金属门开启，姚筱葵等人根据指引更换上特制服装依次进入。
房间中央的平台上摆放着足球大的银白色玉石，表面无数荧光浮动，充斥着缥缈的虚幻感。纵使四周的灯光已经亮得有些刺眼，但依然在它的面前黯然失色。
尽管它的光线十分温润，但靠近之后却让姚筱葵的皮肤都出现了一阵微妙的刺痛感。
“空间残片？”姚筱葵不确定地审视着玉石。
“它是星门的核心，节点的主要构成之一。”睃顾轻轻抚摸着玉石，开始为三人耐心讲解。
“当我们跨过星门时，灵魂便会遭受到空间穿梭时的庞大压迫，轻者灵魂受损，重者意识崩溃。”
“根据改造，它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模拟这份压迫力，帮助我们更高强度地磨炼灵魂，提高对疼痛的耐受力，提前适应星门穿梭时的不适，为未来打下基础……”
“它最大的优点就是安全性强，门槛极低，无论是普通人还是顶尖的灵能者都可以进行尝试。”
“这种感受与灵能崩溢相近，撕裂灵魂，啃噬肉体。也是每一位守护者，或者说是人类，都将必然遭受的考验。”
“常言道‘不破不立’，只有介于生死之间的恐怖才能让你真正了解自己的潜力所在。”
“请放心，如果你陷入昏迷，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关闭装置。”睃顾似笑非笑地看向姚筱葵，按下台子旁的开关，“祝你浴火重生。”
听着睃顾的介绍，姚筱葵也不免有些紧张。
姚筱葵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盘坐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
方朔依旧是从容微笑，似乎并不在意接下来的实验。
刘参谋只是服从命令才来此配合实验，虽然好奇于周围的奇特装置，但依然保持着军人的严肃。
“呼，在以前的战斗和训练中我也没少受伤，再加上灵魂锻炼，只要保持冷静应该也不会太差……”姚筱葵按捺下内心的紧张，默默等待着装置的启动。
“三，二，一。”
“嘶！”
几乎是同时，姚筱葵和刘参谋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剧烈的痛苦眨眼间涌遍全身，仿佛是身体浸入了怒浪咆哮的强酸，随时都有可能被淹没其中。又像是血液和无处不在的灵能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灼烧着她的每一寸血肉。
仅仅只是短暂的接触，就让姚筱葵感觉到自己脆弱的神经被瞬间撕裂，不由得全身发颤，汗如雨下，体表都依稀有血液渗出。
“这也太难受了……”姚筱葵咬牙切齿地攥紧双拳，勉强抬眼看向对面。
方朔面色十分自然随意，站立的睃顾看到姚筱葵还有余力抬头，甚至欣喜地又点击了两次屏幕，“很好，让我们试试更高等级。”
姚筱葵的身体骤然一沉，狼狈不堪地趴倒在地。
仿佛一台液压机缓缓下降，裹挟着令人绝望的力量，压断碾碎了她的每一根骨头。
口腔，喉咙，胸口直至每个器官都是一片灼痛，只有血液不断涌出。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在难以用言语描绘的奇特痛楚中像冰激凌一样融化，仿佛要脱离身体的束缚，让她直直的昏死过去。
姚槿每次都是在这样的痛苦中默默忍受吗？
大脑不是没有痛觉神经的吗？
她的意识在此时偏偏清醒得过分，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胡思乱想。
“时间……”姚筱葵勉强睁开一只眼睛。
过去了多久？一分钟、一小时、还是一天？
哦，原来只有二十秒。
视野渐渐被鲜红的炽热所替代，再次剥夺了她为数不多的感知能力。
姚筱葵不由自主地扣紧手指，绷紧身体，企图利用漫无目的地撕扯和撞击来缓解疼痛，鲜血滴滴答答地散落在地面。
名为懊恼和悲伤的哀怨悄然酝酿，姚筱葵的脸颊淌过一滴泪珠。
恍惚间，姚筱葵的身体被拥入怀抱，一切痛苦戛然而止，伤口飞速愈合，苍白的面容重新恢复血色。
她就像被提起脖颈的猫咪一样，身体僵硬，一动不动，俨然还沉浸在刚才梦幻般的苦痛当中，一副分不清现实和幻觉的模样。
瘫软在地的刘参谋也惊魂未定地坐起身子，在身体开始恢复的同时，大口喘着粗气。
方朔惊讶地站起身，擦拭着额头的汗水，“姚槿，你怎么……”
“砰！砰！”
话音未落，他和睃顾二人被无形的力量猛然提起，像等待炙烤的肉排一样悬挂在墙壁上难以动弹。
“这和你们说的不一样。”姚槿仅穿着单薄的病号服，面色阴沉，“你说过会保证她的绝对安全。”
“这只相当于灵能崩溢的三级水准，绝对不会对她造成难以治疗的伤害。”即使身体都开始在恐怖的压迫下吱吱作响，睃顾仍旧面无表情，“简单的皮外伤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只需要一天就可以完全恢复。”
“根据我的分析，她至少还可以坚持十一分钟。”
“如果姚筱葵出了问题，我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保护她。”方朔挤出了一副苦笑。
“但是她刚才在流泪。”姚槿的表情稍稍缓和，但语气中仍然充斥着不快。
“下一次实验，我会亲自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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