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预想之中的扑咬终究是没有发生,近处的新狗在甩下她之后快速地跑回了刚才的窗边,嘴里叽哩哇啦地朝着一只眼睛流血的新狗说着陈稚听不懂的狗语。一只眼睛流血的新狗则已经给自己打了一针止痛药,正在痛苦地喘息,听到同伴的呼喊声之后,也强忍着疼痛赶去帮忙,把那只喉咙被陈稚割开的新狗拖到了同伴的背上,然后快速地用嘴给它止血,最后一只赶来的新狗则干脆特意绕开了陈稚所在的地方,快速地和自己的同胞汇合了。做完了所有这些,背着已经没有生息的那只新狗的新狗和瞎眼的新狗快速地跑开了,只留下最后一只新狗警惕地盯了陈稚一会儿,在确认同伴已经离开之后才快速地跑开了。
在被控制的情况下还能有这样的默契配合,真不愧是区别于一般狗的新物种,陈稚心想。
虽然疑点还是很多,但是陈稚并没有多想,她丢掉了那块建筑材料重新找了一根细长锋利的管状物也马上朝着逃生通道跑去。
逃生通道里的景象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依旧是满地的断肢和血液,陈稚的全身都已经被血液浸透,虽然高质量的作训服在没有供电的情况下依然没有渗进一滴血液,但是却也已经因为不能进行自洁净而变成了一件红色的作训服,看上去仿佛一套士官的作训服一般,重量也沉了两倍。不过陈稚已经没有精力去想这些,她只是继续向前跑着。
突然,一个黑影从侧面窜出,把她死死地按在了地上,这下陈稚体会到了被她偷袭的新狗的感受,但是她也很快反应过来,在那个人停顿的片刻,突然暴起反过来把那个人按在了地上,然后才意识到这一步的多余。
没错,那是个人。
面前的人比诗织还要瘦小,但是眼神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一双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陈稚,让她不禁想起了另一个人,可是又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只能作罢。
放开我,我没被控制,身下的女孩用口型无声地说着,陈稚这才想起她还按着女孩,赶紧把她拉了起来。
有什么情报?女孩继续无声地问着。
陈稚仔细地想了想,本来想问她看没看到诗织,可是又觉得很难描述和得到答案,就只说了一句,它们依然很聪明,没有变傻,就没再说什么。
女孩点点头,站起身来自顾自地走了。
陈稚很惊讶,这样的情况下居然会有人不主动报团,但她还是捡起管状物追了上去,和那女孩并排走着。
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看清女孩的样子:沾满血液的凌乱的白色短发,让人略感冰冷的红色眼睛,和确实很瘦小但是却十分敏捷有力的身体。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
吉田诗织正焦急地想要找人帮忙。她跑过长长的安全通道的走廊,却没有遇到一个人,准确的说,是没有遇到一个活人。直到她经过一个只有这一处出口的礼堂,才终于听到了一些打斗的声音,她蹑手蹑脚地快步走过去,刚想探头去看,便被砸在墙角对面的沉重躯体吓了一跳,跌坐在了地上。而那个沉重的躯体则挣扎着爬了起来,快速地从她身边跑开了。
“不列特,出来啊,你这外星人的走狗,给点好处就叛变的软骨头,说的就是你,墙后面那只,我知道你听得懂,快过来,别等我去找你!”
诗织知道她是误会了,近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开了口,声音前所未有的沙哑:“我也是人类,没有被控制,请别攻击我。”
“慢慢走过来。”
于是诗织只好像拥抱别人那样平举着双手走了出去,但如果是在几天前的话,她确信自己会高举着双手走出去。
这时她才看清对面的人,她用机械装置弄出来了一大堆的桌椅板凳,又自己拆掉了其中的一部分,在墙角搭起了一个简易的掩体,看来刚才的新狗就是在冲击掩体的过程中被打飞的。她本人则拄着一根非常粗的合金管,上面沾满了血迹和划痕。
不过现在不是看人的时间,诗织焦急地说着:“可以请您帮帮我的朋友吗?她被好几只新狗围攻了。”
“我劝你先到我这里来再说。”
诗织焦急地看着她,但似乎也对她的话表示怀疑。
“如果我过去的话,您是不是会强行把我按住?”
“你爱来不来。”
掩体里的人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已经开始翻过掩体了。
“请,请别动,我有枪!”诗织实在没办法,自己不可能跑的过这位力大无穷的东欧美女,只得虚张声势。
“你要是真有枪的话,还会丢下朋友跑到这?”
“我……”
“行了,谎都扯不圆。”高大的少女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跟你去,但是我的安全要排在第一位,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
自从相遇开始,陈稚和白发少女已经在通道里走了好一会儿,试了好几道门,却没有一扇能够打开,而窗外其他楼层传来的叫喊声似乎也印证着其他楼层的同样不安全。最后,两人一致同意,去当前楼层的楼外应急滑梯看看。但是对于寻找滑梯和寻找同伴的顺序,却产生了分歧。
“我们合作的不是很愉快吗?要是能找到我的朋友的话,我们活下来的概率一定会更大。”
“也可能因此送命,甚至她现在可能就已经死了,或是抛下你自己跑了。”白发少女略微有些口无遮拦,面无表情地说着。
“抱歉,但我还是要去找她,你先去滑梯那边吧,遇到危险就叫我。”
“随便你。”白发少女说完便转身走了,看上去并不像是会叫她的样子。
陈稚也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随着楼下喊叫声的不断靠近,一个可怕的猜想正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成型。
另一边,吉田诗织和高大的少女也正在找着陈稚,他们渐渐地发现了楼层中新狗的数量似乎少了许多,于是便试探着喊了几嗓子,结果确实没引来任何东西,便继续喊着陈稚,朝着陈稚救下吉田诗织的公共休息室走去。
休息室里依旧和不久前一样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窗边除了几摊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血迹以外便再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信息了,包括人和狗的尸体。
“暂时应该是没什么危险了,”高大的少女又一次打量了一圈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开口问道,“能和我说说吗,你那位朋友,是怎么死…死生未卜的?”
诗织低着头,眼里的光也比刚遇到阿伦娜时黯淡了不少,“我又笨又没用,被新狗围住了,她一个人和三只新狗搏斗,救下了我,我想留下,可是也怕这样两个人都活不了,最后还是离开了。”
“唉,是个勇敢的家伙,可惜…啊,我的意思是,可惜不能立刻和她做朋友,我们一定很聊的来。”
“你也不用太自责,看你现在的样子恐怕就是冲上去了也改变不了局势,还会让她白白……”
“请不要那样说了!她一定…一定…还…”诗织终于忍不住,那根一直强行绷起来的弦终于断了。她崩溃地朝少女大喊着,然后仿佛瞬间脱力般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强撑着憋了半天的情绪也终于抑制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怎么捂都捂不住。
“我真没用……不光害死了她……现在还要把你也拉进危险中……我也想一个人去救她,去一起战斗,可是我太弱了,什么都做不到……我……呜呜呜……”地上的少女小声地哭泣着,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可是却又没有压抑的力气,不时漏出几声略显尖利的啜泣和大口的喘息,看上去伤心极了。
一旁的阿伦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单膝跪了下来,抱住了哭泣的诗织。诗织本来还在压抑着的哭泣也终于彻底忍不住,她把整个身子深深地埋进高大少女温暖的怀抱,脸紧紧地贴在少女丰满的胸前大声地哭泣着,传出一阵阵闷闷的哭声。
“对不起,我也不想一直用语言刺激你……但是她要么已经不在了,要么强大到自己脱险了,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应该不需要我们的帮助。”少女一边在诗织耳边轻声地说着,一边轻轻地拍打着诗织的后背,“我们还是先找逃出去的办法,确保自己的安全,好吗?”她感觉到自己怀中的诗织点了点头,便自我介绍起来:“我叫阿伦娜,看你刚才那么着急,我连自我介绍都没做呢。”
“吉田……诗织……”依旧是闷闷的不连贯的回应。
又过了一小会儿,诗织终于强迫自己从温暖的怀抱中抽离出来,站起身来很不顾形象地抹了把鼻涕朝阿伦娜鞠了一躬,然后颤抖着声音但是坚定地说着:“请和我……去我的舱室……那里有……弓箭。”
身为弓道世家吉田家的传人,诗织也有随身带着自己最喜爱的弓的习惯,甚至还带着装着没有开刃的箭的箭筒。只是那些东西储存的位置并不在机械装置的控制范围内,她逃生时也就干脆放弃了拿走,现在她打算和阿伦娜一起去取回自己的弓。
她要射穿今晚看到的每一只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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