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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诺

承诺

北美洲北部,距离北极点1160km处。

一只驯鹿正在扒着薄薄的积雪,寻找着积雪下的青草,虽然正时值9月,但是格莱斯村旧址的温度却已经下降到了零下。由于极度缺乏光源的原因,距离实际上十分遥远的一处农业区划的灯光在地平线下汹涌地冒出,在驯鹿的眼中仿佛一个永远不会升起的夜晚小太阳。不过鹿并没有人类那样欣赏美景的雅兴,至少饿着肚子时没有。它终于吃光了这里的最后一缕青草,直起高达两米多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了这里。但实际上,只要它现在抬头,就能轻易地看见天空中的一个小光点,那是一架摆渡机的聚变引擎发出的光芒,它此刻正在做进入蒙哥马利空间站环形减速通道的最后姿态调整。

“我的班长大人嗉,你说为什么陆军指挥部所在的这座空间站要建在北极点上空还一定要静止呢?为此还要在北极点挖开永久冰层在大洋里安装一大块高级电磁铁来抵消它所受的地球引力,投入想必巨大的很嗉。”

“鳰,叫我班长就可以了。”陈阵自己也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在这件事上提醒走鳰,他其实已经有点习惯了鳰的这些古怪称呼,甚至还觉得有一点可爱,但他还是一直不厌其烦地提醒着,“首先,建在地球附近是因为目前和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地球都将会是帝国中人口最多的星球,并且这里也是我们国家的首都和政治中心,重要性不言而喻。其次,如果地球因为各种原因被敌人占据或是发生险情,由太空电梯与地表相连接并互相之间也有连接的同步轨道的众多空间站和居住站有短时间内大量失守的风险,届时独立于这套系统的蒙哥马利空间站便显得十分重要,无论是支援大部队在和地球上大部分陆地相连接的北极登陆地表还是封锁近地轨道,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至少不至于在险情发生时一起失守。另外,静止于北极点上空的空间站在停止产生模拟重力的自转并与地球的自转角速度同步后,还可以充当……”

“充当北极星机动特遣队的投射器,是么?”不知何时,鳰的目光已经离开了陈阵,静静地看着显示屏上像一个金属陀螺一样旋转着,不断反射着阳光的蒙哥马利空间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陈阵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正视着陈走鳰,平静地开口:“我说了我不会去的,鳰不相信我吗?”

陈走鳰一改平日里没正形的样子,垂眸盯着地板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嗫嚅着开口,“我相信你,对不起……”

“担心是正常的,不必道歉。”

“我是说,影响了你的升迁和职业生涯。”

“我们讨论过这个问题了,鳰,在你能够真正独立生活之前,我不会和你分开的。”

“明明,我就只是……”她说到这里,瞥了一眼显示屏上显示的人工智能在线,绕过刚才想说的话接着往下说着,“我不值。。”

“敢说那个词的话,今晚就别想吃蜜瓜包了,陈走鳰下士。”

“欺负人。”鳰边说边轻轻地锤了陈阵一下,可爱的样子让陈阵不免心中微动,便顺势摸了摸她毛茸茸的金发,嗯,手感一如既往的好。

在环形减速通道中经过一段时间的减速后,摆渡机稳稳地停在了一处对接口旁完成了对接,关闭了用来模拟重力的牵拉着衣服的磁力后,两人抓着墙壁上的把手飘进了长长的通道,在一处设施旁穿戴好磁力腰带后,再一次开始快速地移动起来,飞向了蒙哥马利空间站的过渡舱。

两人最终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圆盘,在人工智能的协助下坐在了侧壁上弹出的椅子上,固定好安全带之后陈阵便命令过渡舱开始转速同步。几乎是话音刚落,完成了安全检测的圆盘便开始旋转起来,渐渐的,脚踏实地的感觉再次出现。完成这一过程后,两人便乘坐着摆渡的小车前往了空间站的主要舱段。

不同于一般的轨道居住站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蒙哥马利空间站的内部照明系统是亮度恒定的掺杂了紫外线的冷光。虽然习惯以后这几乎不会对生活和休息产生影响,但还是给人一种这里的人从不睡觉的感觉。

终于,车子在一栋宏伟的建筑前停了下来。下车前,陈阵还不忘叮嘱陈走鳰在休息室里老老实实待着,别到处乱逛乱看,然后便走进了距离最近的客运电梯之中。

出乎陈陈意料的是,才只在机动步兵部队总司令斯图登特中将的办公室门外等了不到十分钟,门口的宪兵便敲了敲办公室的大门示意陈阵进去。陈阵在开门的一瞬间还看到了陆军总指挥官恩斯特大将和帝国第二星域总督川普的全息影像,但是随即通话便结束了,露出后面的斯图登特中将来。他整个人被笼罩在一团从窗户中透出的光照亮的烟雾中,正低头翻找着自己的下一支雪茄。陈阵走到他办公桌前合适距离的位置,立正站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并保持不动,等着自己的这位老上级抬头。

斯图登特终于掏出了一支雪茄切开之后点着了火并敷衍地还了个礼,陈阵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现在的电子雪茄,而是一根真正的过去时代的可燃雪茄。斯图登特在满足地抽了一大口之后,笑着开口说道:“不用这么拘谨,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什么熊样。”陈阵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坐在了一侧的老式沙发上。

“说起来我以前还真就从来没问过你,那时候,你抽烟吗?”斯图登特一边吞云吐雾一边问着陈阵。

“不抽,首长,那时我也不抽。”

“不抽挺好的,我现在一年得洗三次肺,怪麻烦的。”一边说着吸烟有害健康的话,他一边又抽了一口,“你知道我非把你折腾到这是为了什么吧?”

“不知道,首长。”

“我想让你到北极星做队长,大的还是小的你自己说了算,只要你没意见就现在直接住下不用走了。”他说这话时没有抽一口烟,“意下如何?”

“首长,我……”

“想都不想就拒绝,未免也有点太看不起北极星了。”

“首长,您误会了。”陈阵赶紧陪着笑,“我哪敢看不起帝国最精锐的特遣队啊。主要我还是更习惯老部队的风格,也喜欢带新兵……”

“是为了外面那个女孩吧?”斯图登特缓缓地吐了口烟,打断陈阵幽幽地说。

“是,首长。”

“我就不明白了,怎么就非得黏在一起。分开一段时间,她退役你升官,到时你们想结婚都行。”

“首长,您误会了…”陈阵连忙解释,却被斯图登特挥手打断了。

“这没什么好害羞的,完全禁止恋爱确实古板得像旧时代一样。我这次让你来也不是想推销这个方案,”他又抽了一口雪茄,“是另外一个。你来北极星,她进宪兵队,你们依然能经常见面。”

陈阵这次没有立刻回应,而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了,“首长,我还是想再想想。”

斯图登特沉默地抽着烟,没有反应。

“首长,请再给我两年时间,两年之后我一定给您答复。”陈阵恳切地请求着。

斯图登特终于还是接受了现实,苦笑着摇了摇头。

“唉,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在想些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快速地在全息显示屏上签着字,又做了生物验证,然后把那东西分享给了陈阵。

是这一次的自愿放弃晋升申请书。

“两年,再解决不了你那点破事,给我滚出机动步兵部队,我这不留不思进取的人。”斯图登特严肃地对陈阵说道。

“是,首长!”陈阵站回到了来时的位置上,庄重地敬了个礼,“谢谢您。”

斯图登特这次却没有敷衍,而是也站起来庄重地还了个礼,然后郑重地开口了。

“那孩子心里一直藏着事,一直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直视着陈阵,认真地说着,“这样对她也好,相信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加油干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我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是,首长。”陈阵也直视着斯图登特的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了斯图登特的办公室。

“你还真是喜欢蜜瓜包啊。”找到鳰时,陈阵发现她正在吃司令部食堂的蜜瓜包。

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飞快地咽下最后一口,开口问道:“解决了?”

“解决了。”陈阵边说,边露出了一个微笑,“但又有新的事情要去解决了。”

“啊?他们又要让你去别的什么单位了吗?”鳰苦恼地趴在了桌子上,再起不能。

陈阵看着面前可爱的女孩,暗自下定决心,一定会成功地让她的生活步入正轨,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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