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赫走神了很长时间，直到米莉特告诉他，阿尔贝托有话要对他说。杜赫发觉自己居然还牵着阿尔贝托的手，于是赶紧放开了，然而却被阿尔贝托反手抓住了手腕。
“多亏了米莉米，我这次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喜欢的人是米莉特对吧？”
阿尔贝托摇摇头，“我喜欢的人，是你。”
“为什么？”
杜赫将拳头握紧，压在胸口处。这次他没有一味地否定，在阿尔贝托极度肯定和坚信的情况下，他反而冷静了头脑，他希望知道阿尔贝托如此判断的原因。
“你曾经告诉我，分辨是否喜欢一个人，要考虑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和其他你同样重视的人是否有区别。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觉得你和米莉米和陛下都不一样。”
恐慌的感情在杜赫的心中蔓延，他不想听。无论结果究竟如何，无论阿尔贝托喜欢的人究竟是谁，他都不想知道正确答案。
“你应该喜欢的是米莉特，你弄错了！对，一定是不小心把对米莉特的感情以为是对我的，毕竟我们现在是同一具身体啊，哈哈！”杜赫干笑了两声，他的语气沾染上了一丝癫狂，他挣扎着想要甩开阿尔贝托的手，阿尔贝托却将他一半的身体按在怀里。
“米莉米是我的恩人，我愿意暗中守护她，但我和米莉米，面对面的交流实际上很少，我自以为了解她，而她也并不......了解我。”
“……”
“陛下也是，他养育我教育我，他是我敬爱的家人，我愿意替他完成愿望让他高兴，但我们却都不真正了解对方，陛下也并不会与我以平等的姿态交心。”
“……”
“但杜赫，你不一样，你总是不为别人，而是为我这个人考虑，你总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展露对我的关怀与支持。我能察觉到有人的目光总是为我停留，我既动摇，又有些安心。”
阿尔贝托的任何话对杜赫来说都仿佛是雾里看花，但又像是走在炎夏的烈日下，不得不接受炙热刺眼的阳光。杜赫难以忍受这样的气氛，这不是他预料中的展开，
“我的目光在你身上？那肯定啊，因为我的目的就是攻略你啊，现在你知道了吧？我对你根本不是喜欢，我都是骗你的，为的是实现我自己的目的！”
他的嘴唇只是在机械地上下开合。他听见，有一个人的语气十分激动又悲伤，那个人歇斯底里地想要去证明些什么，但全部都被阿尔贝托推翻，最后还在内心拼命但无意义地挣扎，那个人是杜赫自己。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救米莉米，米莉米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如果是为了她，我心甘情愿。”
“可是我并不是真的喜欢你，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所以你喜欢我也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没有用？”
“你想啊，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会有别的喜欢的人，那个人肯定不是你，所以你喜欢我没用啊。”
杜赫用一贯的自己编造的逻辑试图继续证明，但却被阿尔贝托的一句话打碎。
“那样也没关系。”
“我举个例子给你，如果我喜欢利奥，我和利奥在一起，那你会有什么想法？你不会难受吗？”
“……会，但我愿意和你们在一起，我想在你身边。”
“你，愿意三个人，一起？”
“可以。”
“OMG……”
杜赫双瞳睁圆，神情慢慢从震惊恢复到呆愣，与之前的悲伤与恐惧截然不同，他将目光移向了自己身边的那个人，眼神里的光彩重新亮了起来。
“你接受我的‘心意’了吗？”
阿尔贝托慢慢将杜赫放开，他对上杜赫的目光，坚定与迷茫的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闪躲。
“不，完全没有，不如说我现在冷静下来了，你的‘心意’，我可能需要点时间去理解。”杜赫表情从迷茫逐渐变得苦涩，他闭上眼睛，脸上的漂亮五官揉成一团，最后就仿佛放弃了思考一般，他叹了口气，肩膀耷拉下来，手臂反抗的力度也渐渐放松。
“我最后只有一个问题了。”
“是什么？”
杜赫咬咬牙说出了口：“我原本是个男人，在知道这点后，你仍然还会喜欢我吗？”
“会，”阿尔贝托毫不犹豫地回答，“杜赫，你曾经说，‘在爱情面前，实力、家室甚至性别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杜赫自嘲般地笑笑，没想到他说服另一个人的话，有朝一日会成为说服他自己的利器，“呵，那天你果然看见了，就算我伤了你的心，你还是会喜欢我吗？”
“会。”
“你这是愚昧的爱啊，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愿意。”
杜赫自认为是个浪漫主义，这句话在他无数次人生构想与彩排中出现过很多次，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场景、从不同的人那里想象过无数次。但他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有一天，会从一个他以为不可能的人那里，在一个不可能的时间地点，收到了这样一句话。对于杜赫来说，出自于真心的一句“我愿意”是能击破他所有犹豫与算计的证据，他没办法再继续否认阿尔贝托心意的真实性，不然那就是违背他自己的人生信仰。
杜赫总以为阿尔贝托只是个会万事听他指挥、只能受他摆布的人，但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也会为自己的感情烦恼。他虽然和其他人也许有些不一样，但终究仍然是个普通的人类，杜赫也许从一开始就没有好好正视过这个世界的其他人，阿尔贝托也是，艾维利塔也是，还有米莉特，还有很多其他人。
他不禁笑了笑，自言自语地感叹道：“......我还不够了解你呢。”
“以后还有时间。”阿尔贝托听见了，以为杜赫在和自己说话。
“说得也是。”
如果时间真的还很长，就好了，他还想要足够的时间去了解他所关心的人们。然而他的直觉却告诉他并非如此，但至少他想要去珍惜当下。
“所以你接受了？”
“......没有接受，但是我收到了。”
杜赫侧着脸对阿尔贝托露出了狡黠的微笑，原本就因为得不到确切答案而惴惴不安的阿尔贝托看见那张脸，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慢了半拍。
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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