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野伏在诺乌扎的巨大头颅前，眼神中是难以掩饰的悲伤，抿着嘴唇低声啜泣着。
阿泽所在的山洞洞口被落石掩埋，恰巧逃过一劫，等到他清理洞口爬出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讨龙小队围坐在倒下的娇小身影边，莫将托托斜靠在怀抱里，那熟睡的样子和他的女儿有几分神似。
莫看着怀里蜷缩的女孩，感慨不已。或许托托也有自己的苦衷，那尚显稚嫩的心性和强大的力量间有一股割裂感，莫说不上来那种怪异感。
自从第一次见面，莫就有这种感觉，当初还以为是对方伪装得不到位露出马脚。
“呵呜...”
“！”莫用左臂环住托托的腰肢将其紧紧抱在身侧，瞬间汇聚而成的魔能手臂平举长剑，剑尖直指诺乌扎。
他敢保证，他绝对听到了诺乌扎的呢喃。
可它的身体明明是那么一副惨状，胸膛处被莫的魔能炸出一个大洞，肋骨尽数断裂，破碎的骨片刺入脏器中，长长的脖颈上有着巨大的狰狞裂痕，左翼翼膜破损，身上狭长的伤口更是数不胜数。
莫确认过多次，对方的生命体征早就消失。
如今却又有了复活的迹象，可众人已是穷途末路。
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气息，莫迟疑之后还是放下了剑。
不同于先前令人作呕的、充满亵渎感的黑暗，此时散发的翠绿光芒更像是托托身上平静柔和的生命力。
一颗比绿龙外壳更青翠的嫩芽从它的伤口处探了出来，缓慢成长着，抽出柔软的枝条。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细小枝条一点点变化，修补着巨龙断裂的骨骼与破损的脏器，枝丫探入脖子上的大窟窿中，缠绕固定着它扭曲变形的颈部脊椎。
难以置信，虽然枝丫和触手的行为方式相似，但这些翠绿的枝条确确实实地在修复诺乌扎的身体，呈现出和触手截然相反的作用。
“噗通！”
已经沉寂许久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在众人的见证下，神迹就此发生！
枝条缝合了诺乌扎身上的所有伤口，缠绕固定住巨龙扭曲的身体，几朵颜色鲜艳的细小花朵在关节周围盛开。
那花朵，像是与巨龙完成了共生！
巨龙张开眼瞳，它的眼瞳恢复澄清，不再是那种疯狂，左眼附上一层树皮，完全修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莫再一次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
托托做到了，拯救了所有人，不仅战胜了那股诡异的力量，还赢得如此彻底，如此漂亮！
恢复完全的巨龙再一次昂起了它高傲的头颅，闭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野见友人重生，破涕为笑，转身开始寻找托托的身影，似乎想分享这份喜悦。可当她回头时，才发现托托躺在莫的怀里。
刚刚哭完仍红着眼眶的杜野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神色担忧，将脑袋贴了过来，嗅着托托的气息。
对讨龙小队众人仍然抱有戒备的她强硬地从莫怀里夺过托托，对着众人龇牙威吓着。
被杜野发达的性征闷住呼吸的托托难受地拱了拱，探出脑壳后继续睡着。
感受到托托异动，杜野面带歉意地放轻了动作，生怕吵醒了托托。
闭目思考的诺乌扎重新睁开了眼睛，托托同款色号的翠绿竖瞳看向杜野，踏着沉重的步伐向众人走来。
它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做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动作。
那象征着力量与强大的巨龙，面朝杜野，垂下了头颅，一直到贴着地面。
不，它并非对着杜野，那倒映在深邃的眼瞳中的人，是托托。
托托用自己的行动换来了巨龙的敬意，巨龙抛弃天性中的高傲，向托托低下头颅。
不光是感谢，更是尊敬。
讨龙小队的四人已经被今天的遭遇震惊到麻木了，但这并不影响这一幕对四人心灵的冲击。
杜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爪子从托托的领口伸进去一阵摸索。
“唔...”托托难受地哼了声。
花名册被杜野抽了出来，呈现在诺乌扎巨大的头颅前。
杜野吱哇乱叫了几声，诺乌扎心领神会，纸张上突然燃烧起了一束绿色的火苗，不过很快就熄灭了，在花名册上灼烧的痕迹呈现出了一个花朵印记。
新的信仰之力出现，流入了托托力量濒临干涸的体内，使得托托的呼吸都平静了一些。
翠绿的眼瞳深深地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转身离开，庞大的躯体没入大山墙重叠的山丘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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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庭——拉坎莫——“诸神的议事厅”
“生命！你闹够没有！”苍老的声音怒不可遏，说话间远处的漆黑的乌云翻涌起滚滚雷鸣。
“我一直很冷静，”生命女神的语气格外冰冷，寸步不让，“试炼已经足够了，让小家伙回来。那个世界外神和另外的问题，我会去解决。”
“这怎么行？试炼就是试炼，诸神可都看在眼里，哪有说停就停的道理！”苍老的声音释放出阵阵威压。
“能够击败外神化身这还不够吗？上一任草神都做过什么？为了传教去散播谣言挑起战争？搞得一个世界完全死寂，不得不重启？”
“托托做的事难道不比祂更配得上神明的称呼？还是说你认为真正的神明应该是以玩弄生灵为乐趣、毫无作为的？”狠辣的话语一时让苍老存在无言以对。
“我先前敬你是长辈，谦让几分，”生命女神目光凌厉，直视那苍老的存在，“老东西，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放肆！你...”
不光是那苍老的存在，其他几位即为已久的神明脸色都不太好看。
“生命，注意你的言辞。”许久未曾说话的父神打断了苍老的声音。并没有呵斥生命女神，而是让祂“注意言辞”，颇有些护犊子的意味。
看来父神也对这一部分神明心存不满。
“唉，都别生气。生命，你也是，好好说话。”有资格上诸神老东西排行榜前十的光明女神场外无辜躺枪，出来打了个圆场。
“你不就是觉得试炼委屈你家的小宝贝了，想讨个说法嘛。”
“是，我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们没能给我答复。”生命女神收起了与苍老存在针锋相对的气息。
“试炼呢，结束是不可能的，大家也都看着，不能因为你就开这个先例，”光明女神话锋一转，“不过这个难度呢，也确实有些大了。”
“我觉得提供一些帮助，还是应该的，老爷子，你觉得呢？”
“哼！拉坎莫又不是一言堂，我说的又不算。”苍老的声音松口了。
“那么，现在的议题就换成，给予小家伙什么样的帮助合适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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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父亲。托托妹妹要走了吗？”百丽儿捏住面包片，向莫询问着。
女孩一头靓丽的火红色卷曲长发，眉毛浓密纤细，一双褐色眼睛折射出灵动的光彩，鼻梁高挺，唇色粉腻。虽然只有11岁，但日后的美貌已经在她稚嫩的脸庞上初现端倪。
“是的，托托小姐离开家很久了，家人很担心。”
莫抬眼看着与之相对而坐的妇人，眉宇间和女孩有七八分相似，不同的是她的眼眸是深邃的暗红色，一眼看去便是明眸善睐的那种。
妇人身着麻布衣物，披着围裙，为了方便劳动将长发高高束起。岁月不可避免地在她动人的脸庞上留下痕迹，但仍这丝毫没有影响她的风韵。
“丽姬亚，我要把托托小姐一直送到家，可能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回来。”
妇人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咽下后，拿餐巾微微擦拭着嘴唇。举手投足尽显端庄，透过她的礼数能窥见一段极为不凡的过去。
“你不必什么事都和我讲，莫。”
“抱歉，我之后就会空闲下来，到时候就回来陪...”莫从他老婆口中听出了一丝嗔怪的意味，便诚恳道歉。
“不，莫，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出声打断丈夫，丽姬亚的眉宇间柔软下来，抬头用深邃的暗红色眼眸看着莫，“我的意思是，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过问，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嗅到恩爱酸臭味的女孩闷头吃着，朝着与其对坐的托托挤眉弄眼。
本该承担本书吐槽责任的托托一脸疑惑地看着莫和丽姬亚秀恩爱，把狗骗进来杀。
自从托托伤及本源沉睡过后，就一直保持着内向小女孩的样子，行为逻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就好像冬眠蛰伏一样，莫对此想了一个很合适的名字——节能模式。
出于对托托的安全考虑，莫只得先将其带回自己家，对所有询问的人说是远房亲戚。
可能是因为身高的缘故，自己的女儿“百丽儿”擅作主张地将托托认成妹妹，并承担了照顾“托托妹妹”起居的任务。
一直到昨晚，托托找到莫，明确表达了自己想回科克赛德镇的意愿，所以莫才会在早餐饭桌上提起这件事。
四人用餐结束后，丽姬亚稍作收拾便起身进入房间，拿出一个缝好的纯色棉麻背包递到托托的手里，针口整齐，线材工整。
“谢谢您，丽姬亚女士。”处于节能状态的托托异常得乖巧有礼貌，深得丽姬亚的喜爱。
试问谁不喜欢一个不仅听话懂礼貌还长相可人的小孩子呢？
丽姬亚让托托背上转了个圈，十分满意自己的编织品，略作思考后，丽姬亚又步入书房拿过一本书来。封皮精致的书本并不是那么崭新，虽然被翻阅了很多次，但是仍然被保管得很好，书页的边角看不见一丝翘起。
书里的内容对于托托这个年纪来说有些深奥，如果这“远房亲戚”只是一个喜欢玩闹的活泼孩子，丽姬亚肯定会挑一些玩偶、糖果作为临别礼物。
作为曾被称为“慧识公主”的她，教育起孩子来也很有一套，在边陲之地，难得遇到一个合胃口的孩子。出于对托托的喜爱，就不由得多花了些心思，甚至赠出了自己的藏书。
虽然托托可能难以理解书中的内容，但是在丽姬亚看来，能引发托托自己的思考那就是值得的，这是一个聪慧的孩子。
托托礼貌道谢后，将书装入背包，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丽姬亚更是满意。
“托托，还有这个，希望你可以喜欢。”百丽儿双手拿着一个花环，虽说如何编织还是从托托那里学的，但至少也承载了百丽儿的一份心意。
托托把脑袋低下来，伸到百丽儿面前。
她先是来回拨弄了托托的头发，在丽姬亚的注视下悻悻收手，给托托戴上了花环。
再次道别之后，莫带着托托开始赶路。
行进一段时间后，莫在一片茂密的森林前驻足，高声吹起口哨。
灌木不停耸动，有什么生物在不断接近。
白花花的身影飞扑向托托，托托的小身板哪接得住，直接倒了下去，杜野兴奋地来回磨蹭着，与托托亲近。
是的，杜野也跟着众人从大山墙里出来了，成了第一头接触人类生活的巨龙。
杜野现在也穿着一些宽松的衣物，披着一个大大的斗篷，一方面是遮羞，另一方面是将爪子隐藏起来，以免多生事端。
托托重新站起，花环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杜野的头顶。
准备完毕，托托要回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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