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托顺着莫的目光望去,所及之处正是那个黑黝黝的石墩子,杜野为数不多的一件家具。那坑坑洼洼的表面,作为一个凳子来说完全不合格。
“托托小姐,我可以斗胆拿走这个嘛?”莫的身子微欠,态度变得越发恭敬。
「不就是个石墩子嘛,想坐就坐呗,又没人和你抢嘛」
“这个是杜野的家具,你问她叭。”托托故作深沉地摆了摆手,眼睛留了一条缝观察着莫的反应。
刚才还一口一个畜生来称呼着对方,莫虽然身为老油条,但是心里还是不免生出些小小的膈应。毕竟讨伐巨龙的队伍被一个小女孩干碎了,还得向龙请求,这说出去谁信啊。
十分正式地向杜野鞠躬后,莫指了指“石墩子”,点了点自己。
“唔。”杜野难得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托托见状也好奇起来。
这个黑漆漆的玩意儿难道还真是个宝贝不成?
正这么想着,便看见莫顺势从怀中摸出一枚闪烁着光芒的晶石,还不等托托看清便被杜野抢了过去。
他余光也在瞧着托托,兀自叹气,肉疼的模样完全不加掩饰。
缓步走到“石墩子”旁,他把塞入剑鞘的长剑抽了出来,黑布滑落,剑身轻吟。
长剑被莫缓缓向前伸探,剑尖轻点石墩。
霎时间!
宛如星空的奇妙景象流泻在洞窟内,星辰兀自旋转泄出柔光此起彼伏,玄妙语言构建出的锁链自四面八方锁住银白剑身。
亘古的沉闷感向外四溢,重重地锤在众人心头。此刻只有众人屏气凝神的呼吸声,正在把玩晶石的杜野也被吸引了目光。
那些锁住剑身的锁链只有一条锁链仍有实体,其余都是模糊的虚影。
那语言托托无比熟悉,是神庭的文字,这把长剑竟然能和神庭扯上关系。还是被神言所封印,更要命的是剑上的封印即将破除。
异变突生。
“诶?”托托低呼一声。
“石墩子”被璀璨的星光牵引,上面的黑色包浆不停剥落,最终露出它的原本模样。
一颗心脏。
一颗硕大的心脏。
那颗心脏并非鲜红的模样,而是如百年冰雪般惨白的色泽,只是看一眼就仿佛置身于雪山穹顶之中,托托再蠢也能看出来,这就是莫此行的目标——霜龙心。
虽然托托并不了解巨龙这种生物,但也能看出心脏的品级着实不低。
在惊讶之余托托也好奇起来,莫先前所说的“受伤的霜龙”是否就是这枚心脏的主人?
如若不是,这枚心脏又为什么会被杜野当作“石墩子”随意摆放在洞窟内。
倘若是,那莫一行人之前究竟有什么样的经历?能够在伤到那头巨龙的同时仅仅付出一条手臂的代价下成功脱身。
托托继而仔细观察起在漂浮在星空之中的霜龙心,才发现惨白的模样也有血液被尽数抽离的原因,多处干瘪。应该是存放了很久。
托托瞅了瞅龙心又看了看杜野。
再怎么说也是同族长辈,杜野把长辈的龙心当凳子使?一颗宝石就能换走,杜野还真是有够好孝的。
唯一拥有实体的锁链不停颤动着,互相紧扣的铁环碰撞着发出连串的响声。
锁链那没入遥远星空的一端荡起绚烂的涟漪,一圈圈的光芒向外扩散。
那镌刻满玄妙语言的锁链逐渐崩解,碎裂成星光向上飞离,不知从何处产生的威胁感让托托虎躯一震。
托托一米四的高大身材哆嗦了一下。
这把剑,沾过神血。
神明是由“意义”、“神格”、“存在”互相依托而存在的。
神明的“意义”即是本源,本源不灭,“神格”所对应的位格与“存在”所对应的化身都是可以更换的。
通俗一点,就是“神”没死,职位和样貌都可是可以变的。
被接盘的草神被生命女神磨没了“意义”,是本源等级上的差异导致的。
而所谓“神血”指的是神明在化身受损时连带逸散的本源,因为涉及了神明的本源力量,所以也额外珍贵。
总而言之,这把剑经历过与神明的战斗,但考虑到这个世界品级不高,应该只是碰巧有神血洒到了上面。
托托的思绪活络了起来,如果这把武器沾染过神血,那岂不是可以用来对付外神。
胜算多了那么一丢丢!
托托抿嘴打量着莫,是越看越满意,将这样一个未来的优秀员工绑在身边的想法更加强烈了。
星空图景不断模糊,银白剑身重归寂静,落在了莫的手中,强盛的气势爆发出来,此时的剑士宛若一头人形凶兽,与当初托托初遇时那种平凡的气息相去甚远,锋利的气息扎得托托生疼,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啧,这老小子怎么又强了。”壮汉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低头啐了一句,很是不满。
莫自己也在适应,短暂的沉默之后,骇人的气势渐渐收敛,捡起黑布重新裹上长剑。
黑布被划成两半掉落在地上,剑刃的锋利程度超乎想象。
不仅如此,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不满的情感。
“啊?!不是吧?”壮汉“四手”愈发气愤,两手一甩背过身去。
虽然很微弱,但是这把剑确实散发出了情感,这也就意味着...
剑中诞生了生命。
这个新生的小家伙看上去并不喜欢被黑布包起来,割破了黑布直接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正当托托感叹于生命诞生的神奇时,莫提溜着剑再次向杜野鞠了一躬。
后者把玩着从莫那交换来的晶石,并没有在意。
“莫,兽潮经过洞口了。”缩在角落里的刺客冷不丁地说了句。
“是我欠考虑了。”挽了个剑花,紧握长剑的身影越过了四手,准备去拦截试图进洞的野兽。
“我也...”年纪最小的阿泽脱口而出。
“不,你保护...保护货物。”怪只怪托托与杜野的外表太有欺骗性,莫还是下意识把两者当作弱势群体。
“我们在洞口阻击,你放不开手脚。洛里安,你也上。”
“好。”制冷机刺客点头应答。
“我也去瞅瞅,诶不是,督战,对,督战!”一只小手被举得很高。
莫并没有理由阻止自己的上司。
众人离开后,只剩阿泽和抱着晶石乱啃的杜野。
“...美丽的小姐,我可以请教您的姓名吗?”
大概是杜野人形确实长得温婉,阿泽眼瞳一转,便拿起骗小姑娘那套来尝试和杜野交流。
杜野龇牙瞪了他一眼,满满的警告意味,握着晶石的手往后收了收。
“……”
——洞口——
“豁,这动静,不小啊。”
四手扒着山壁,探出他那光秃秃的脑壳左右张望。
奔腾,践踏,猎物与猎手汇聚成一条奔涌的血肉长河。无关乎理智,只是顺应深埋在血液深处的野性,撞碎所有遮挡的灌木,挤扁倒下同类的躯体,万千瞳孔中传递出一个同一个信号——逃离。
所见之处尽是些千奇百怪的走兽,除了四手熟悉的经常袭击车队的十几种野兽之外,居然还有不少从未见过的面孔。
大山墙内的强大存在在半夜翻个身,靠近的野兽都能被活活吓死,兽潮早在关卡建成前便时有发生。
引发频率取决于那些强大存在睡得死不死。
幸运的是,禁区之内的存在根本看不起人类。
身居高位的老爷子们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一个字,乐。
议事厅里,七老八十的老爷子们抖着花白的胡子笑得皱纹都缩在了一起。虽然听上去有些滑稽,但是对于两国来说,那些存在可以轻易地决定国家的灭亡,人类甚至无法反抗。
什么骄傲与尊严统统抛掷一旁,在人类生存的问题上,个人情感不值一提。
四手缩回脑壳,眼珠在眼眶内来回打转。
目前情况良好,没有哪头脑袋抽抽的野兽往山洞里窜,四手便想起了自己的老本行。
横肉堆积的脸上浮现笑容,用手肘顶了顶莫,憨笑道:“老莫,你看着进来的时候钱都交了。不如,搞一笔?”
莫当然理解四手的意思,兽潮——在冒险者眼中是一个风险与收益并存的词儿。
进入大山墙的冒险者主要的收入来源就是野兽的素材,其次才是一些稀有的矿石、植物。
只要能抵挡住兽潮,结束后收获的素材便是一笔极为可观的收益。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有相应能力的基础上,每次兽潮结束后都会有那么几堆不成人形的肉块被发现,别说是亲妈了。老王都不一定认得出来。
可剑士却犹豫了,原因无他,唯一的难题是补给。
这次众人的目标只是那头受伤的霜龙,安插的线人递交的情报指出霜龙七年来完全没有离开过这片区域。
毕竟都凉透了,能动就怪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情报还是挺准确的。
所以众人根本就没打算在大山墙内长时间停留,连干粮也只带了四餐的分量,更别说做对抗兽潮的准备了。
本以为会经历一场恶战,哪里想到出了这么个意外。虽说过程磕磕绊绊,但就结果来看莫还是捡了个大便宜。
“我们带的干粮快见底了,兽潮什么时候退去也不清楚。”一番考虑后,莫还是拒绝了。
以战养战似乎是个好办法,但是在对抗兽潮时难以实现。
“害,老莫,要不怎么说你脑袋不灵光呢,这解决办法不就在这嘛。”四手提溜着托托的肩膀直接拎了起来,将其摆到莫的面前。
“诶?啊,哦,如果是粮食问题的话,我还是可以解决的。”小手锤在胸口的花名册上。
开玩笑,生草而已,我超会的!
“而且而且啊,你猜怎么着?我刚才看到驼兽了!”四手目露精光地挥舞着手指。
莫提起了一丝兴趣。
大山墙内的野兽绝大多数不光肉质口感差,还有着各种千奇百怪的毒素,尤其是昏暗林内,毒虫数不胜数,更别提还有生猛的野兽会活吞毒虫,简直就是在养蛊。
这也是为什么以战养战难以实现的原因。
但恰巧驼兽就是野兽中的清流,体型高大,肉质虽然干柴但是可以入口,难以消化,没有毒素。作为大山墙食物链底端的食草动物,驼兽至今还能留存全都要归功于它们——能吃能生还不是太好吃。
巨大的体型,只要两三只填饱昏暗林里一个饥肠辘辘,眼冒绿光的野兽族群。
如果能顺道猎杀一些驼兽,再加上托托神奇的造水果的能力,干粮的问题自然是迎刃而解了。
不过话说回来,连驼兽都会参与的兽潮,真的只是因为内部的哪个恐怖存在翻了个身吗?驼兽可是出了名的不怕死,任人宰割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莫睁开那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极力远眺,在兽潮来袭的方向,在莫所能看到的视野最尽头,大片的飞鸟被未知的东西惊动,尽数向天空逃离。
他冥冥之中有所预感。也许在不久之后,那东西就要与众人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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