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墙外围——二级地区——昏暗林
进入关卡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广阔的树林示意着一行人正逐渐深入大山墙的外围。
道路边深色的树干足有十几米高，光秃秃的主干上看不见一点枝丫，茂密的树冠紧紧挨在一起，遮住了所有的阳光。
即使是午后，也不见一点阳光。行进途中的队伍都点着油灯，昏黄的光亮印着无数车辙碾出来的道路，压抑的气氛挠得托托心里发毛。
好在还有前后马车不时传来字正腔圆的怒骂声，让人倍感亲切。
两侧林中传来呜呜的风声，树干处那混着血迹的爪痕清晰可见，撕成碎片的马车被粗鲁地堆在路旁，木板之下还能看到破损布片包裹着的干瘪的肉块，可能是心理作用，那处树木总感觉格外茂盛。
托托缩了缩脖子，转头看向剑士。
“那个，味道不错吧，科克赛德镇‘花地’园艺店的育种红浆果哦。”
托托不看气氛地给自己的园艺店打了波广告。
“虽然有点远，但我一定去，如果您不建议顾客用他腐烂的手臂付款的话。”
自打出发以来，剑士就一直保持着他那自暴自弃的发言，让托托很是不安。
剑士连带干涩的果肉糊糊一同咽了下去，接着深呼一口气。
“我们的目标是一头霜龙，一头带伤的离群霜龙。”
剑士用手比划了个大圆。“很大，很白。”
托托默念着，跟着画了个圆。“很大很白……”
接着剑士翘起左手拇指，抬起下巴，拇指顶着自己的脖子。
“那畜生这里有道很长的伤口，我留下的，很好认。”
“这些箱子里，有诱饵陷阱，还有‘绅士’他的大宝贝。”
“‘铁憨’和我负责缠斗，‘寒铁’负责干扰，然后‘绅士’会找机会用他的大宝贝狠狠扎那畜生。”
剑士狠狠地重读了“扎”字。
托托下意识揉了揉被硌疼的小屁股。
“那我呢？那我呢？”
“计划里本没有你，你就是个意外，托托小姐。”剑士敲了敲托托的脑壳，发出瓜熟的脆响，“...我时间所剩无几，而你恰好出现。”
“我们的相遇是一个巧合。也因为你，我才下定决心出发。”剑士用力揉搓着托托的脑袋。
稚嫩的小手握住剑士的手指，托托推开那粗糙的手掌。
“...好吧，但是我一定要拿到龙血。”
壮汉不满地敲了敲货箱，嘴臭道：“捏麻的，我怎么就是‘铁憨’了？”
“我刚想出来的代号，别对号入座嗷。”
“我...”
“行行行，那你叫‘大傻’。”
“你再搞，老子就不干了！”
“好好，还是叫‘铁憨’。”
“捏麻的！”壮汉怒骂一声，气愤地甩过头去，剑士抿了抿嘴意犹未尽。
托托被两人间的拌嘴逗乐了，轻轻笑着。
“不过托托小姐您这个‘臭菇’挺管用的，佣兵们和军队应该都很乐意买账。”
“额，其实这个叫‘落日山帽’。”
托托望向放在箱子上灰白色的菌类，半圆的菌盖上零星散布着几个红色的凸点，数只被吸引来的小飞虫停在菌柄上。
落日山帽是这个世界的原生真菌，灰白菌盖会散发奇特臭味，这味道可以驱散野兽，因为生长条件的苛刻没有被人们熟知。
奈何托托鼻子灵啊，闻着味儿就找到了。
“相信我，就算您卖的时候标好了名字，最好还是会被叫做‘臭菇’。”剑士无奈摊了摊手，“您不能指望那些不识字的佣兵们记住一个四字的抽象蘑菇名字。”
托托转念一想确实有些道理，但嘴上不愿意吃亏，只得轻轻嘟囔着。
“我觉得挺形象的，你看这里，这个半圆伞帽就对应名字里的落...”托托看着剑士敷衍的目光，努了努嘴，继续磕浆果。
驾马的“绅士”勒住缰绳，劳累的灰马慢慢停了下来，打了个响鼻，抗议着“绅士”的超载驾驶。
臭菇，呸呸呸，落日山帽起到的作用比托托想得要大不少，一路上平安无事，“铁憨”一脸见鬼的样子，好像没野兽袭击是什么很不得了的事。
剑士翻下马车，伸出独臂搀着托托。
“我们要去哪？”托托四下张望，众人还在停车道上，完全没有巨龙的痕迹。
“怎么说呢？那头龙比较会藏。”剑士拍拍裤腿，凑到托托耳边，“倒是你，托托小姐。”
“怎么啦？”托托脑袋后仰疑惑地看向剑士。
“一个会一点点魔法的小女孩怎么就敢和四个佣兵来森林里讨伐巨龙？”剑士声音很冷，呼出的气让托托耳朵痒痒的。
托托突然意识到了这的确有悖常理，在感受到剑士瞳孔中锋利的杀意后，将眼睛挣得大大的，一脸我很可爱没有危害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说道：“可，人家确实很需要龙血嘛。”
剑士打断了托托，“科克赛德镇离这儿的路，坐马车也得一周。”
“我，我就是一周前来的。”托托语气中满是无辜。
“托托小姐，”剑士再次打断托托，“真理会在这里有传送塔。”他左手抽出长剑，剑身摩擦着破旧的剑鞘，通体包裹着黑布。
“我真的是刚搭上线。”托托被剑士逼得紧靠车轮。
剑士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托托，血气缓慢飘起。
黑布滑落，银白色的华丽剑身展现在托托面前，剑身流转着青色的荧光，剑刃轻轻荡开空气，剑鸣清脆，悦耳的轻吟却成了托托的丧钟。
“首先，你来的时间太过巧合。虚弱期六七个月才有一次，而我的时间也确实不多了，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我真的不知道！”
托托身体不住颤抖，侥幸心理仍在作祟，那惊慌的瞳孔带着乞求意味看着剑士。
“其次，浆果，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很高明的标记。从进入关卡之后，你就一直在沿路吐浆果糊，后面还有援军，对吧？”
“不过最关键的还是你提到的龙喉药剂，我确实和真理会关系不错，但不包括研发部，而我又恰好需要这种药剂，你的情报不那么准确，又或者你只是他们派来试探我的一颗弃子。”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派来的黄毛丫头，也不想知道。”剑士骤然发难，一脚将托托踹倒在地。
“咕呃！”托托痛苦地抱紧肚子，蜷缩着身体。咬牙张开手掌，一株由宽大蜡质叶片包裹柱状花蕊的奇特植物迅速出现。
“‘四手’！”剑士刺出长剑，直指托托平坦的胸膛。
壮汉怒喝一身，两肩处浮现血红色的花纹，背后长出两条强壮的手臂，肚子上的横肉全都消失不见，连身材都高大了许多。
猛然闪身到托托身边，双手合拢向下砸出。
可怜托托未发育完全的手臂骨头直接被砸碎，靠近的肋骨都被震断了一半。
托托痛苦地哀嚎着，不过很快血液就充满了气管，剑士的剑刃贯穿了她的心脏，让她再也喊不出来了。
口喷鲜血的托托在朦胧中，被刺客用麻布裹上，扔到了一边。
「妈妈，人类好危险，我不想当草神了」
托托留下最后的念头，视野彻底归于黑暗。
...
剑士轻轻抖动手腕，剑身上的鲜血便尽数落下，剑刃重归银白，剑士重新将其包裹，塞回了破旧的皮质剑鞘。
“莫，咱们还去打龙？”
被称作“莫”的剑士转身翻上了马车，摆摆手，“当然，处理这丫头是顺带的。”
“真冷血啊，那么可爱一小女孩说杀就杀。”壮汉圆润的肚腩重新出现，背后的花纹不见了踪影。
“...我让你按住她，你不也直接把她骨头砸碎了？”剑士用眼神示意“绅士”继续驾车。
“我以为她是至高教的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小翠鸟其实还挺可爱的。”绅士嘀咕了句。
“所以说四手就是心理变态。”刺客不屑地挑眉瞥了壮汉一眼，“不过刚才提到的‘花地’，是新暗杀组织吗？”
“不清楚，留意下。”剑士一圈圈将黑布缠了回去。
“捏麻的！小白脸别假惺惺恶心我，还有你！洛里安，你小子敢说那布你没动手脚？都不是好人，谁也别说谁。”
“洛里安，你放的什么药？”剑士“莫”望向刺客。
“诱饵剂，我用了十分之一。”
壮汉瞪圆眼睛，大叫起来：“十分之一！好家伙，别说残肢了，那小姑娘衣服片都留不下来。”
绅士也怪叫起来：“那小妮子用得着花那么多？你省着点用，那都是钱啊。”
“这不是稳妥嘛，喏，还有这个东西。”刺客将托托死前构筑出的奇特植物递到了剑士手里，“‘莫’，你说怎么处理。”
“丢了吧，留着总是个祸患。”剑士说罢往壮汉手里一扔。
“是祸患你就丢给我？你丫欠收拾了是吧！”壮汉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挑衅剑士，“七年前老子是打不过你，现在看你是残疾不跟你闹！”
“结果你就这么跟我蹬鼻子上脸是吧？有本事你这次再让我一只手？”壮汉将那株草狠狠摔在地上。
“嗡！”
猛烈的白光在身旁爆开，随之而来的轰鸣盖住了壮汉骂出的脏话。
光芒很快退去，四人都保持着凶狠的战斗架势。
强光刺激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刺客更是双眼流泪。
意料之中的袭击者并没有出现。
四人很快调整过来。
壮汉瞅着地上那株奇特植物裂开的花蕊，用第三条手挠了挠脑壳。
“哦~原来是这么个用法。”
“...洛里安，把这个也收起来。”剑士短暂思考后，指挥着刺客。
“好。”
“别放松警惕，强光会把那些畜生引过来！”莫握住长剑，再次抖落黑布，“算了，就当热身。”
...
托托，卒。本书，完。
感谢大家的捧场，我们下本书再见。
...
托托正做着与六只眼睛的天使姐姐们嬉闹的美梦，突然出现的生命女神走到面前，温柔地俯下身子。
轻轻地
轻轻地咬在了托托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口水顺着托托的脸颊流下。
(ÒωÓױ) ！
托托猛然惊醒，看向了那个在咬自己的生物，大喊一声。
“哇！”
那生物吓得一哆嗦，松开嘴巴，连连后退。
四目相对，托托不禁叫出声来。
“好大！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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