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知拥抱着哭了多久,哭累后倒头就睡着了,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
本来想喊两人吃午饭的玛诺见状也是退了出去,眼眶微微泛红,晚饭亦是如此。
梦中,洛蒂回忆起和梅相处的点点滴滴还有许多忠告。
“洛蒂,你要记住,无论是谁,在外人面前你都是海伦娜·梅,而不是洛蒂·普兰,除非经过我的同意。”梅第一次告诉她另一个名字。
“千万别感情用事,你要学会冷静,优先处理最紧急的事务,一切以你自身安全为重。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梅的眼神第一次那么认真。
“洛蒂,你把希尔吓到了,那可是你一生的伙伴,要好好对待人家,你的无心之言会给她造成巨大的伤害,快向她道歉。”梅第一次严肃教育她。
“洛蒂,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信任,哪怕是亲人和朋友在利益面前都会背后捅刀,你要学会如何分辨。”梅每次说起这样的事时,神色中都有无尽的哀伤。
“洛蒂,对不起,你不能随意出去,虽然你拥有庞大的神力,但你必须隐藏起来,一旦露面,很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伤害,见过你的人越少越安全,是我的身份限制了你的自由,对不起。”那是梅第一次在她面前哭泣并封印了她的力量。
“洛蒂,快逃!带着希尔一起,永远别回来!永远别复仇!”那是梅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回忆戛然而止,睡梦中的人儿依旧泪水不断,浸湿了枕头。
黑暗中,一道道耀眼的金色的光芒出现在房间,光芒逐渐汇聚成一道人形,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辉光,来者并未显示出面容,只能依稀辨认面部的轮廓,但带给人的感觉却异样的温暖。
此时因为担心两人而现身的伊德拉龇牙咧嘴地向身影低吼道:“喵!你是谁?”
身影看向伊德拉,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伊德拉顿时陷入昏迷消失不见。
身影缓缓走到床前,弯下身子,十分温柔地抚摸着希尔,动作轻柔,好似生怕吵醒了她。“好久不见了,希尔。真希望能再一次和你一起旅行,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身影的语气顿时悲哀下来。
但身影并未沉浸在悲伤中,祂将手缓缓抬到两人上方,金色的光点欢快地飞舞着,很快融入二人的额头中,“祝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这算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吧”,之后祂再次看向希尔,小心地撩开她的发丝,随后在她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芳香一吻。
身影喃喃道:“再见了,希尔。”
“唔。”希尔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但并未醒来,小手下意识地在往身影所在的方向胡乱地抓。
身影身上的光芒顿时暗淡下来,随后身影便在光芒散退中消失不见,仿佛落荒而逃般狼狈。
二人仿佛被什么神秘的力量梳理了梦境,梦中只余下快乐的回忆,斯人已逝的梦魇正悄然退出宁静的夜,窗外,无数星光熠熠生辉,月光如水,也只有它们知道,这里,曾来过一位驱散梦魇的好心人。
此外,还有一人也知道。
这里的空间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天地间只有金色的荧光飞舞,点缀着单调的世界。
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颗遮天蔽日的巨树,树通体呈现淡淡的乳白色,与白色的背景混合在一起,迷人醉眼。树身上隐隐有梦幻的色彩流转。巨树枝繁叶茂,令人惊讶的是,它的树叶和枝干竟然呈现淡淡的粉红色和紫色,两者交相辉映,如梦似幻。低下头,依稀可见其盘虬卧龙纵横交错的巨根,紧紧地扎根在白色的大地上,巨根上还闪烁着橘色的光芒。
巨树下,金色的光芒再次汇聚成那道身影。
随后,一抹火红色的光芒也是在空间中出现,如同燃烧的烈焰,勾勒出一道身材火爆的身影,在纯白的空间中显得十分惹眼。
“维纳娅!你疯了吧!为什么要现身!”来人竟然是菲丽丝,显然,她认识眼前的身影,也知道她刚才做了什么。
维纳娅闻言,并没有理会菲丽丝的怒火,而是缓缓转身,伸手轻轻抚摸巨树荧光流转的树干,指尖掠过树干粗糙的纹路,随后淡淡一笑。
“我只是想见她一面。”
“那你倒是当面见啊,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畏缩缩。”菲丽丝的红眸中仿佛有熊熊烈火燃烧,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来,丰满的胸脯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你知道的,我不能见她。”维纳娅依旧淡淡地说道。
“抱歉”,菲丽丝闻言突然顿了一下,怒火顿时消散大半,“是我口不择言了”。
维纳娅轻轻摇了摇头,知道菲丽丝是关心则乱。
菲丽丝随即问道:“你动用了多少力量?”
维纳娅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抬头盯着巨树繁茂的枝叶。
“为什么你们一个二个都是这副德性,你也是,希尔也是,一个明明没剩多少力量,灵魂都破碎了还要帮助别人孵化,一个明明刚出世就要消耗唯一一点魔力帮助别人逃跑,还导致自己长不大,”,菲丽丝见到维纳娅这样,心中也是有了几分明了,又是恼火起来,“要是一直待在这里不动用力量,你还能有千年时光,还能等她回来,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这不也是你曾经的模样吗?”维纳娅背靠粗壮的树干坐下,下意识向旁边伸手,身旁却空空如也。
这片纯白的世界明明没有风,但巨树却在此时“哗啦啦”地作响,仿佛也在同意维纳娅的话。“在这里千年什么都不做与死有何异?况且,这是我欠她的,我不能让她再承受任何孤寂了”。
菲丽丝顿时一脸黑线,头疼地扶着额头说道:“我说不过你,行了吧,现在你就好好地在这待着,好好地在着等着,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回不来了”,维纳娅神情认真地说着,“你知道为什么希尔能召唤出伊德拉却召唤不出浮世之书吗?我让你教她的咒语其实是召唤浮世之书的。”
菲丽丝突然愣住了,她从来未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伊德拉的出现就是希尔初次召唤的结果,而且伊德拉之后似乎就存在于她的脑海中,根本无需咒语。
维纳娅笑了笑,看不清的眼眸和低沉的声音却能让人感受到无尽的哀伤,“是浮世之书的力量一直维系着我剩下的灵魂,它也是希尔力量和记忆的载体,召唤它又需要希尔本源的力量,这就是一个死循环,而伊德拉本就诞生于希尔的灵魂,希尔存在它即存在。因此,如果我不出手,希尔根本不会孵化,甚至会因为没有力量而永远沉眠于蛋中。”
“这千年来,我一直欺骗自己,认为我能够在浮世之书的维系下坚持到她回来,可事实证明,我差点害死了她。”
维纳娅继续说道:“她的终点从来就不是这个世界,而我们的终点早就在那次战争中走向了终点,是我的私心让她承受了上千年的孤寂,是我不切实际的幻想让她无法继续前行,终究还是我对不住她。”
在维纳娅向菲丽丝解释的期间,巨树仿佛也被维纳娅的情绪所感染,垂下一条枝丫轻抚上她的头顶以示安慰。
“谢谢”,下一刻,纯白的世界被耀眼的金色光芒瞬间填满,随后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维纳娅手中,一本白色封面带有淡蓝色复杂花纹和金色勾边的书出现在维纳娅手上。
封面上还有菲丽丝不知道的文字构成了书名,书名也是由金边勾勒而成,虚浮在封面上,十分神奇。书的封皮质感十分舒服,触手生凉,书页也是十分光滑平整,但却莫名带有厚重的沧桑感,整本书好似穿越了悠长的时光却历久弥新。
“这就是浮世之书。”在菲丽丝沉默的目光中,维纳娅颤抖地翻开了浮世之书的第一页,上面却空空如也。
“怎么可能!”菲丽丝吃惊地说道,全然不相信眼前的景象,身上红芒一闪,直接出现在了维纳娅身边,纤纤玉指直接翻起了剩下的书页,“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正如菲丽丝所说,整本浮世之书比这片纯白的天地还要空白,没有巨树,没有菲丽丝,也没有维纳娅。
“现在你知道她为什么回不来了吗”,维纳娅苦笑着。
菲丽丝再次沉默下来,随后语气沉重地问道:“你有何打算?”
维纳娅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反而反问了菲丽丝一个问题,“放下他,难不难?”
菲丽丝没有再看维纳娅,火红的眼眸平视着前方,仿佛在看某个记忆中的身影,一字一顿说道:“难,很难,非常难。”
“那你就当我已经跨过了这道难关吧”,维纳娅淡淡地笑着,眼角处泪花绽放,金光闪过,浮世之书消失不见,“浮世之书再现之日,就是旧神陨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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