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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临之后

降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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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飒安坐在凳子上,身旁升腾起的蒸汽沾湿了他的身体,身上的血迹混合着水珠,滴落在地上。他打开淋浴头,清洗起自己的身体。

“神让我们重生了么?”

他回忆起大概半个小时前,身体沉浸在鲜血中。鼻腔里,口中尽是血的味道,伴随窒息带来的昏厥感让他眼前有些模糊,老实说,他不认为把前一秒还在教室中的人扔进血海中泡上几分钟是所谓的“重生”。

青年关上淋浴头,回到房间里换上那套异世界人们为他们准备的衣服。就像是那种老式的灰布一般,穿在身体上的触感并不能称得上有多好。

云飒安打开房门,走向刚刚来时的方向。

大殿里,少男少女们坐在长椅上,身上都已然换了新的衣服。餐桌上放着丰盛的餐食,香肠,培根,还挂着面粉的白面包。每桌上都摆着混合了香料的白葡萄酒,和他一起来的同学们已然开始放下戒备,有说有笑的吃起了东西。

他找了个临近的座位坐了下来,拿起桌子上的白面包吃了一口。

“好干。”

“哟,云总洗完澡了啊,来喝点。”发色有些偏红的青年拿着一瓶白葡萄酒坐到他旁边,朝周围走来走去的佣人要了个木杯,倒了半杯递给他。

“不了,我不喝了。”

“那我就自己喝喽!”红发青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咱们的云公子今个咋这么收敛,之前去KTV的时候可没见你这样。”

“玖木,你少喝点,怎么到什么时候都像没见过酒一样。”青年瞟了他一眼,依旧慢慢的咀嚼着白面包。“说起来,他们说自己是什么玩意来着?”

“圣尼德兰王国,他是国王,那些个在外面呆着的是军事贵族,我们是来拯救他们的,就像是打游戏一样。”玖木搂住云飒安的脖子,一边喝着白葡萄酒一边给他挨个指———桌前的老国王一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他身上披着灰色的羊皮袍子,袍子边缘镶嵌着金丝边,他的头上戴着王冠,几颗算不上多美丽的宝石闪耀着光芒。门外的花园里站着几个身穿华丽板甲的贵族,他们倒是有说有笑的聊着些什么。大殿里此时正享受着食物的同僚们和玖木一样,肆无忌惮的吃喝说笑。

“所以这里发生什么危机了,我可真没看出来。”

“那种事无所谓的,反正肯定就是有仗给咱们打就是了。看这群人的安排吧。”

云飒安的目光落到手中的白面包上,他捏紧了面包,面粉与面包渣掉落在桌子上。

“这般真实的触感,只怕没你想得那么轻松。”

花园外传来马蹄声,随后刚才那些有说有笑的贵族立马跑向大门,原本在大殿里闲着的人也冲了出去。那些学生也被混乱吸引了目光,纷纷站起身离开屋内。

“走,咱也看看去。”云飒安站起身。出了门,只见大门口的几个传令兵死命的抱着一个浑身是血,衣服略有些烧焦的青年。

“你们他妈在干什么?!快回去救他啊,那一家人还在屋里呢!”嘶哑的声音从他口中传来,他用力推开那些传令兵,嘴里不断叫骂着,眼角闪着泪花。

“卧槽,我就说怎么没看到你,蒂涵你咋没和咱们在一块?”皮肤略有黝黑,后背微躬的青年拉住了那人。田穆是坐在后排的学生,是这个叫蒂涵的人的前桌。其他人认不出来也正常,毕竟哪怕一块待了两年多,蒂涵和他们也算不上熟,仅仅是叫的出来名字的程度。

“别拽着我!这帮王八蛋为了图省事放着那一家人被杀,还特么有没有王法!”

“肃静!”一个贵族站了出来,他背着手看着二人。“都安静点,陛下要讲话了。”他让开身,让身后的老国王走上前。国王清了清嗓子,盯着蒂涵。

“敢问下这位救世主的姓名。”

“蒂涵。”青年推开身旁的同伴,有些不满的看着那国王。

“蒂涵卿,想必你已经见过那个地狱了吧。”

“看到了又如何。”

“你的同伴们都很乐观,我希望他们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什么,以及为此做好准备。尽管你们是神带来的救世主,但敌人那一侧也有如神助,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因你已经见过的那个地狱而崩溃,失去作为救世主的信念。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们将会....”

“至少你的部下们应该别那么草芥人命。”

一旁的贵族拔出长剑,将其对向蒂涵。

“请您说话注意些,这位是蒙受神之威光,这片土地唯一合法的王,你若是再这般不敬,那就别怪我们动用些暴力手段了。”贵族话音刚落,国王握住他拿剑的那只手,将长剑夺了过来。走到了蒂涵面前。

“你若是想要保护民众,就试试挥动这柄剑吧。”不顾贵族的阻拦,国王将剑柄对向他,示意他拿起,钢制的长剑上泛着光泽,蒂涵看着剑上映着的自己,那个满脸血污的自己。他伸手接过了长剑。

“你说得对,我现在确实没法挥动这把剑。”

“那你就不应强迫别人去做这种事,并非是我们想要见死不救,而是我们做不到。”国王沉默了片刻。“确实是我们的失职。”

“陛下......”他身后的贵族有些感动,仿佛是因为这国王能够理解他们一样。

....

与云飒安一同被送到这个世界,算上蒂涵,共有38人。其中男性19名,女性19名,正好一半一半。

青年们在教堂门口排队,这些毫无信仰可言的孩子接下来要被“赐福”“受洗”,包括云飒安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顶多是些宗教仪式,然而现实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

“伟大而全知全能的神呦,求您护佑您现世的使者,赐予他指引与力量。”

圣洁的金色光芒如同丝线般缠绕在女孩身上,缓缓融入她的身体。

“刀剑将在您的使者之躯上卷刃,受祝之人将不为所伤!”

丝线舒展开来,宛如纱巾般围在她的身体。她的神情舒缓而放松。

“以神之名,我等皆为圣徒库什帕杜梅!向神明献上我等的忠诚!”

随着神职人员那坚毅的声音,仪式结束了,那少女在众人的注视下被祝福了。尽管云飒安有千百种想象,但他的那位女同学确实在仪式后更加耀眼了。圆形的台子上,与那些长相不一的神职人员对比着。她此刻神情坚毅,就连走路时的那一双腿都显得那般有力。

“看来不是开玩笑,是真的魔法。”

云飒安自己嘟囔道。他转头看向其他人,原本对此毫无兴趣的人也开始有些跃跃欲试,毕竟“赐福”是真的有效果的。

他们现在所在的教堂是王国最具盛名的科尔玛洛大教堂。位于有名的海滨城市,温斯堡。这里生活着将近百万人,与那些不怎么服管的小城市不同,这里哪怕是在过去的“土地圣战”时代也未被攻破。就连动辄数万之众的农民军也拿这座防守严密,驻守军队众多且纪律严明的大城市毫无办法。联系市民阶级进行起义更是不复存在的选项,这种富裕城市里的市民很多都持有自己的生产资料,且税收也不是很苛刻。换言之,生活的顺心如意,谁会去搭理这群外地来的脏兮兮的农民,更何况那些从农民手中抢走的粮食有不少都拿来供养这些人的副食了。

不过在魔物军队随处攻伐且屡战屡胜的当下,就连这里都有人担心会不会被攻破。数量庞大的哥布林武装军,动辄出动的金色飞龙,以及传闻中比起城墙还要高,身体如同山岳一般的食人族们,就是最擅长打仗的特鲁赫泽斯怕是也没法用普通人类与之对抗。

赐福仪式很快就轮到了云飒安,他走到圆台中间。脚下的大理石十分光滑,他的运动鞋踩在上面甚至有些打滑。

神职人员走到各个位置上,仪式开始了。

“伟大而全知全能的神呦,求您护佑您现世的使者,赐予他指引与力量。”

云飒安闭着双眼,他感受得到,有些放着热量的东西先是在他身边汇聚成点,随后合成线,缠在他的身上。

“刀剑将在您的使者之躯上卷刃,受祝之人将不为所伤!”

开始了。那金色的线勒紧在他身上,但他却并不觉得有任何不适,温暖的感觉充斥于他身体各处,就仿佛在冬天在被窝里睡大觉一般,舒适极了。

“以神之名,我等皆为圣徒库什帕杜梅!向神明献上我等的忠诚!”

线迅速融入他的身体,他有些燥热,但随后他便迎来了宛如“重生”般的感受。他感受得到,从骨头到皮肤,就像是在蜕皮一般,新的身躯正从头到脚延伸着。新的肌肤接触到空气的微凉感充斥着他的神经,原本存在于身体上的热量不复存在。他此刻感觉大脑转的飞快,记忆,想做的事,想吃的东西充斥在脑中。逻辑,计算,立体的空间感,只要他想,他甚至不需要在本上写出,便可以在脑中做出一个刺杀某人的计划。各种因素就像是硬盘里保存的文件一般,而他的大脑能轻松搜索到。并宛如计算机构筑模型一般构筑起一个计划,何时何地何物刺杀,没错,他敢肯定自己能做到。

云飒安睁开了双眼,如今他看到的教堂不再是一座简简单单的华丽建筑,而是一个拥有众多承重结构,但浪费空间的昂贵仓库。他握了下拳,以他认为的最大力量挥出一拳,短暂而强烈的爆破声在教堂中响起,没错,他刚刚挥拳的速度超过了音速,他的出力能做到。右手手臂上,皮肤组织依然不复存在,鲜血流了一地。云飒安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他的肌肉组织暴露在空中,手指上甚至肉都飞了出去。只剩骨头,他清楚的感受到肌肉上凝结了一些小水珠,但他不敢碰,只怕会疼死。

“救世主阁下!快叫医生,医生!”

“没必要!!!”

云飒安的声音很大,连门外还在等着的人都听到了。云飒安盯着那只手臂,他明明没去控制它,但依旧在空中停留着,鲜血不断的流着。在众人的注视下,刚刚赐福一般的光点在空中汇集,最终汇聚成了羽毛状般的东西,数百个发光羽毛贴在他那只受伤的手臂上,在众人的注视下,那羽毛慢慢的化作了新的外部结构,覆盖在他的手上,短短几秒的功夫,他的手臂便恢复如初。

“这就是我们的力量么?”

“确切来说,是您自己的,救世主.....哦不,勇者阁下。”声音在他身后的另一扇门前响起。他转身看去,是之前在花园里闲聊的军事贵族之一,名字叫特劳维达。看起来是个文绉绉的书生,眼睛上还戴着单片眼镜,就他的同班女生们相当喜欢这位长得十分英俊,而且举止优雅的男性,云飒安倒是觉得他的五官十分像个历史上的名人,一个叫隆美尔的传统军人,在军事上可以说还算有不少造诣。不过这家伙有没有那般能耐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

“刚刚测试过了,方才加护完的那些人中,无人能做到那般的出拳速度,抑或是光素自动为其治疗之类的。毫无疑问,您就是记载中,存在于“救世主”团体中的“勇者”,以武力与头脑为强者的存在。”

贵族微微笑着,示意云飒安跟着他来。教堂的后门通向另一侧的街道上,此时这条街已经被封锁了起来,任何人都不准从此通过。云飒安跟在特劳维达身后,他被带到了一处训练场里。在他之前赐福过的同班都汇聚在那里,其中有不少人已经被发放到了武器———双手剑,砍刀,单手剑,匕首,弓,长杖,单手锤,战镰,种类不可谓不繁多。大多数人的武器都是自己选的,毕竟要用顺手的嘛。

“我也该去选件顺手的?”

“不,您有......”话还没说完,一根圆木从头顶掠过,落在后方的教堂上。

“魔物攻城了!”“敲钟!敲钟!”他们身旁的士兵们纷纷慌乱起来,来来回回的跑着传递信息,随着高塔上的钟敲响,一声一声沉闷的钟声敲击起人们的心灵。

“优先保护救世主和贵族上船!所有人都有,护送他们到港口!”特劳维达大喊着,随后拉起云飒安的胳膊就要往后跑。

正当云飒安准备一并撤离时,他的脑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去做你该做的。”

就宛如那话有魔力一般,他甩开特劳维达的手,大步冲向城墙的方向。

“勇者大人!”贵族看了眼其他人。“各位请先撤离。来两个人,跟我去追勇者大人。”

云飒安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但却有条无形的线引导着他在大街小巷里穿来穿去,他奔跑着,耳边的一切杂音他都听不到了,只是全神贯注的奔跑,奔跑。

他跑到城墙下,一侧的楼梯上,来回上下着搬运伤员的士兵注意到了他,他忽略了那些人,快步冲上城墙。

墙外已是地狱般的场景了,哥布林们混杂着巨人踏在燃烧的土地上,弓箭与弩炮的射击如雨般倾泻在他们身上,但难以望到边缘的绿色海洋昭示着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圆木!所有人躲避!”

远处的食人族朝城墙上丢出一棵圆木,扫起一片士兵与土石,在云飒安身边呼啸而过。

“勇者大人!快下来!”

青年的耳边一片寂静,他得到了宛如神明一般的视角,寂静无声的注视着这地狱大军。

“飒安,让他们见识下神的权柄。”与原本那模糊不清的声音不同,一个温柔的女声在他的脑中响起。

“遵命,我主。”

仿佛是参悟了自己的这句身躯。云飒安遵循着本能,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剑。他走到城墙前,单手握剑,方才赐福时那种光点,那种温暖的力量从他的手中涌入剑中,他从地上摸起一把弓,将长剑搭在弓上,拉开弓,轻轻松手,长剑飞向上空。在他不经意间,那弓也被注入了光素强化,因而在射出剑后,便自行崩溃了。弓身,弓弦皆沿着某种纹路碎了一地,纹路边缘已然碳化,像是被烧过了一般。

他抬头看向空中,什么也没有发生。

“什么鬼?就这?”

话音刚落,金色的雨点从天而降,那是剑溶解后的金属射流,经过空气的风干,这些液体已然初具固态。无数雨点落在阵前魔物上,被砸到的哥布林大半都当场死去,尚未失去热量的金属针直接贯穿了他们的身体。尚未死去的哥布林在这恐怖的融化铁雨中惨叫,就连食人族都难以接下这般攻击,有些食人族当场便倒下了,其庞大的身躯压死了身后一整片的哥布林。

“勇者!勇者大人发功了!所有人,加快射击!就这样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去!”

因为刚刚他的那一击,魔物军正面四分之三的兵力全部折损。原本只剩一口气的人类军队士气大振,与之相反的,魔物军竟开始退却。对方显然也是有指挥官的,在发现了勇者的存在后便立刻下令撤退。

骑士们带着步兵冲出城外,扫荡正在溃逃的哥布林。

“我们赢了!赢了啊!!!”城墙上的士兵们高喊着,他们欢呼着。

“勇者大人......”

特劳维达走到云飒安身边,他看着地面那些哥布林的尸体。他们身后还站着另一个气喘吁吁的人,蒂涵。

“神没放弃我们,对么?”

云飒安看了眼他。

“啊啊,是的,没错,她没放弃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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