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掉牙的红木长桌，以及覆盖在上面肉眼可见的油污。
怎么看这里都不是吃饭的好选择。
尽管如此，貘还是在长桌前坐了下来。
不需要他开口，身下传来的“嘎吱”声便提前告诉了屋内老板客人的到来。
“这还真是少见，需要点什么？”
比起店内陈旧的摆设，老板的面容明显更胜一筹。
虽然看起来还维持着中年人的相貌，但老板的脸上却遍布着远胜于老年人的沟壑，其中还有着不少的伤痕与皮肤的皱褶交错。
以至于老板不得不虚眯着一只眼以应付右眼上垂下来的一大块皮肤。
“...”
没有第一时间作答。
面对老板脸上堆砌起来的笑容，貘只是轻点了下头，紧接着他便将视线转向了身后的已经呈灰白色的墙体，上面还能看见一些灰黄色的贴纸。
如果他没有记错，那里本该写着店内供应的食物，只是现在残缺的贴纸上还印着的黑字已经和他的记忆一样模糊了。
店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叹了口气，貘索性选择了一个最不容易引起尴尬的回答。
“对了，他们也和我一样。”
在貘的左侧，站着两位同样被他带来用餐的食客。
不过直到貘开始点餐，两人都没有打算入座。
除了两人头顶显眼的黄发与光头，他们的双眼没有丝毫正常人应有的光彩与聚焦。
直到貘招了招手，他们才机械地移动到了座位前。
“这又是什么情况？”
老板并没有进屋准备食材，而是站在长桌前与貘闲聊了起来，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黄发与光头男人的异常。
而貘的语气比店铺的老板还要坦荡，“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我才把这两个家伙带过来。”
没有隐瞒身份的打算，连黄发和光头的遭遇都没有打算隐瞒。
不如说这才是貘主动进店的原因。
望着从老板身后快速升腾的烟雾，貘皱了皱眉。
“我想见首领。”
赶在烟雾将视线填满前，貘向着店铺的老板说明了来意。
“两个人类而已，有这么麻烦吗？”
作出回应的并不是店铺的老板，而是来自烟雾中一道忽男忽女的声音。
与店铺老板表现出来的友善不同，这道声音充满了对貘的质疑。
“这不关你的事。”
陡然从座位上站起，貘远离了原本烟雾的位置。
他没有兴趣同这道声音多做解释，冷声打断了对方，他的视线也在烟雾中不断地梭巡。
他试图锁定这道声音的位置。
而对方没有与貘对上视线的打算，等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这道声音已经出现在了貘的身后，“真奇怪，居然还有别的味道，不像是人类，也不像是同类...”
从耳侧吹来的微风让貘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好在对方并不打算让他难堪。
“哒、哒、哒...”
木制的物品正在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
紧接着从烟雾中显现的是一道女性的身影，这一次对方出现在了貘的正前方。
“烟烟罗...”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相比起对方的质疑，更让貘感到不满的是对方的戏弄。
这也让貘坚定了他绝不向对方解释的心，“这是我要汇报给首领的事情。”
“我倒是无所谓。”
笼罩在烟雾中的烟烟罗也在此时抬起了头，与忽男忽女的声线不同，她的脸上充满了慵懒的气息。
当然，这并不是说貘对她的行为有什么误解。
注意到貘的小动作，烟烟罗再度俯下了身来。
随着貘的身形再度绷紧，烟烟罗的脸上这才重新露出了笑容。
“人类？”
没有得到回应。
“妖怪？”
往下望去，貘的拳头正在握紧。
了然地抬起头，烟烟罗微微拉回了身体，只是她没有给貘放松的机会。
“男性？”
“女性？”
貘脸上的肌肉僵了僵，而烟烟罗也在同一时间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女性妖怪，面貌不会太过凶恶。”
“又需要和首领面谈，说明你没有解决掉对方。”
“所以是有新人打算加入？”
不需要貘出声肯定，烟烟罗的声音中透露着自信，而她忽男忽女的声线看起来就像是在自问自答。
只是推理还没有就此结束，回望向推理的对象，烟烟罗很快就发现了对方依旧没能放松的拳头。
“你该不会输给对方了吧？”
烟烟罗的眼神有些古怪，她倒是可以肯定貘不会因为对方的外貌和性别就受影响，这种东西对妖怪来说没有意义。
关键是貘输给对方的地方，“还是在梦境里？”
这就好比烟烟罗直接被人从烟雾中拽了出去，烟雾是构成烟烟罗这个妖怪的本质。
而梦境虽然对貘来说还构不成妖怪的本质，但也算是貘赖以生存的地方。
貘这个妖怪就是因此而来。
“...闭嘴！”
注意到烟烟罗的眼神，貘的表情显得有些难看。
他并不打算继续烟烟罗的推理游戏，而是转头看向了店铺的老板。
“我想要面见首领。”
声音比来时低沉了不少，这是貘的心情所致，而他的目的也被烟烟罗提前说了出来，这同样没有掩饰的必要，“我有新人需要推荐。”
“我明白了。”
站在旁边听完了全程推理的店铺老板脸上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貘的请求。
与此同时，他的手中也多出了四碗食物。
先前的互动，黄发与光头并没有参与，他们成了店铺内第一时间享用食物的顾客，尽管他们只是坐在食物面前。
而另外两碗食物被摆在了长桌的另一边，它们是为正在对视的貘与烟烟罗准备的。
“乌东和荞麦，你点的什么？”
一眼就瞥见了碗内的食物类别，能供选择的不多，不幸的是光头与黄发的身形挡住了面前的食物无法参考。
在入座前，貘需要先考虑清楚的是他点的是哪一碗。
当然，烟烟罗能直接说清楚最好。
“...我说和上次一样。”
压低了声音，烟烟罗也给出了答案。
而不幸的是，她对食物的选择与貘没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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