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约过了一刻钟，黛瑟伊莉雅回到车篷时修道服已经不知所终，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在皮革轻甲勾勒之下却也相当诱人。
难以置信，能活捉白痴老虎的死神大姐头竟然跪坐到我旁边，貌似还用弹性十足的大腿给我做了膝枕……
……冷汗直冒。
“笨蛋，笨蛋脸看起来更笨蛋了。”
她用手指戳着我的脸，神情与瑟雅在的时候大不相同，像位溺爱弟弟的姐姐。
说年龄，她应该和我同龄吧？出去的时候十二岁，一晃差不多满五年。真亏昨晚她能一眼认出我来啊。
总之，先解释。
“因为有位女神大人经常来这招，给的糖果越甜，之后我的境遇就越凶险……”
“谁这么大胆子，敢对我的笨蛋脸笨蛋出手？”
黛瑟伊莉雅脸色说变就变，突然整副像看见死敌的模样。
“别说的我真好像卖了身给你一样啊……还有，我名字叫萨萨兰-路西艾尔。”
“那么，我的名字叫伊莉雅。”
“你……改名字了？”
“没有，这才是我的真名。伊莉雅-法洛可图尔。”
“法洛可，似乎有记忆……”
顾不上黛瑟伊莉雅（伊莉雅）逗弄我的头发，我极力回忆在哪里听过法洛可这个词。
不是自吹，我的记忆力很好，只要见过、听过一次，不管多久都能从记忆中翻出来。本能不愿意记起的事情例外，哈哈。
“……十三年前被伊优征服的东南小国家。”
“呃……”
忽然想起了坎布拉城的经历。肃清当地反抗势力之后，马上就轮到投降的贵族。
“大概和你想的一样吧，包括我家在内，法洛可的贵族们都投降了。不到两年，伊优的大贵族就捏造出我家策动叛乱的罪名。伊优王国的士兵上门的时候，一个仆人用他女儿替换了我，所以我才被送到那个收容设施……”
寂寞只在伊莉雅脸上出现一刹，她立即回复笑眯眯的模样。
“刚到的时候我非常害怕哦，全部衣服被看守抢走，又听说要和单独隔离的恶魔之子同一个房间。”
冷汗浸湿了后背。
记忆很清晰映出了当天的影像。
被看守粗鲁推进房间的红卷发“生物”身上全是绳子勒痕，一丝不挂地卷缩在对面床铺上。判断出“它”没有战斗力之后，我放心靠上去问好奇的东西。
……那就是灾难的源头。
“我想，应该是十……十一年前的事情吧。哈哈。”
伊莉雅狠狠拧起我脸颊，“笨蛋脸，终于想起来了吧，你自己说该怎么负责？”
“……当时就被揍了啊。”
而且还被揍得记忆丧失，没有因此落下女性恐惧症，总算感觉良好。
“人家可是落下身心伤痕了呢，光是揍，你觉得我能解气？”
“哪里有个‘人家’姑且不说……身心伤痕太过了吧，至少没有戳进……”
奇怪，脸颊好疼？她是不是打算拧一整圈？
那双翠绿吊梢眼又在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根本没有讨价还价余地。
“……停停停！我负责，负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真的吗？”
……拧还在加重。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
“可是从进入叛逆期开始，萨萨兰总是说一套做一套啊。”
“……根本没有叛逆期这回事好吧，不如说，在你高压统治下谁敢叛逆。”
“那说说看，为什么你总是躲在最外头。”
“因为没有当椅子怪兴趣……？”
这死神大姐头统一了兄弟集团之后，架子大到动不动坐别人后背，翘脚又要一个人趴在前头搭脚。为了不被当成座椅，我总是躲在兄弟集团最外围，只管跟着大家高呼大姐头万岁。只要声音够响亮，这天一般都没有什么事。
“哼～笨蛋脸的笨蛋，我明明是想给你现在的待遇。就是你总不肯过来，害得人家心里一直受伤啊，所以要经常给笨蛋脸一点教训。”
正想笑着说“伊莉雅不仅手段变犀利了，还变得会开玩笑了”，但是，看到她眼神透出的怨恨，我急忙调转话音。
“那个什么……不会是真的吧？”
“因为……你总是呆着一副快哭似的笨蛋脸。”
伊莉雅仿佛在说当上特殊收容设施大姐头的理由。
看守的虐待，不合理的训练，不间断的实战，这些本已够残酷，兄弟集团间还经常互斗，不断有人成为孤立、欺负的牺牲品。
看着被打得遍体鳞伤，饿着肚子蜷缩在角落的身影，我的表情或许和伊莉雅说的一样吧……被欺负的人往往会在下次实战训练中死掉，这是特殊收容所的暗黑规律。
而在伊莉雅当上大姐头之后，欺负孤立的情况几乎没再发生。偶尔发生的一两次，受害者不是别人……就是本人。
“……我的脸看上去是那样的么？”虽然问了出口，其实心里早已承认。
“本来已经是个笨蛋了，还总呆着一副快哭似的笨蛋脸。”伊莉雅转回轻松的语调，同时放松了拧的力道。
“那时候我可没做过什么白痴事情……比起这个，伊莉雅，你一口一个笨蛋，是不是某种催眠术？”
“哼～发现了？”
“哈哈哈哈……有着神一般智慧……的大姐头的计划……小的怎么可能发现。”
最近常用自满句式被吊梢大眼狠狠瞪得急忙改口，我咕嘟地吞下紧张的口水。
怎么说，她现在手下有数十名精锐……活脱脱地和以前一模一样。
也许回归到以前，在外围高呼大姐头万岁也不错。
扑街男爵的人情也还了，独占塞西莉女神的计划中途放弃虽然很可惜……至少不用天天看白痴老虎面色，不用再遭受莫名其妙的生命威胁。另外，多尔等混球……
“萨萨兰……你这几年过得还不错吧？”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刚才看到你又露出那种表情了，快哭的样子。”
“不不不，只是刚才得出神奇感悟。”
——有些人，可能一转身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
能和伊莉雅相遇，说不定已是种奇迹。
“哼，反正你被我逮到了，这之后要给我打一辈子工。”
“工钱呢？”
说完这句话，头急速被伊莉雅抬起。
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思考力就嘴唇覆上的柔软触感全部夺去。
明明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六感恐怕只剩口中火热嫩滑，又或者是快要融化的美妙触感……
思维终于重新开始活动，本能让脑中重复着两只大字！
——呼吸、呼吸！
“呜呜呜（伊莉雅）！呜呜唔呜呜唔（要死了要死了）！”
不知是听见哀鸣，还是察觉到异象，伊莉雅终于抬起头，抬起手，用手背泰然抹去淌出嘴角的莹莹液体。
那副样子，怎么说……与刚进完食清理手臂的母螳螂形似神似。
当然，鹅蛋脸是红透的。
看着极力用动作与神态掩饰娇涩的伊莉雅，是个人都会意识到她是个少女吧。
回忆起刚才的触感……老实说，我的脑袋仍处于空转状态。
“咳咳，差点死了。”
“初吻？”
“刚被你享用掉……”
“那这次算扯平，笨蛋脸。再来一次当预付工钱，不准有异议。”
看着伊莉雅拨着火红卷发，仿佛在做深呼吸的样子，我突然明白了很多很多事。
比如为何伊莉雅要当上大姐头，为什么她总指使众兄弟欺负我一个，还有自己被她不停叫做“笨蛋”的理由。
刚被丢进收容设施的伊莉雅，恐怕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下次实战中可以宰掉的羔羊吧，其中却有只把她当成神奇生物的笨蛋。
那只笨蛋庆幸孤独单间生活里有了聊天对象，每天持续不断和那只外表相近，身体结构有点不一样的生物说话。
回想起来，那真是笨到想撞墙的行为……
可是对于伊莉雅，那些笨蛋举动却是她当时唯一得到的善意对待。
为了报答笨蛋的善意对待，她做了很多努力，然而那个笨蛋，也就是我……不单全然不觉，还唯恐被波及，躲她躲得远远。
这就是被不断叫做“笨蛋”的原因。
自知笨到没药救的程度，很自然会想，我这种人真的好么……
眼看着伊莉雅又在做深呼吸，我急忙叫停。
“等等！伊莉雅……”
刚还想说些什么，缓缓前行的马车忽然停住，马发出嘶声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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