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容貌昳丽的少女睁开了眼睛,黑亮的眼瞳没有半点睡醒的朦胧感。她从床上坐直身子,顺滑如绸缎一般的长发倾泄在胸前。
每一次看见这乌黑亮丽的长发垂落在胸前,简平安都会觉得好麻烦。以前年纪还小的时候,贺朔会帮她梳头发,可是随着年纪渐长,他们之间需要恪守的规矩就越来越多,扎头发这件事情就变成了自己的工作。自己想将头发剪的和贺朔一样,但那人又偏偏不让。
简平安撇了一下嘴巴,就像曾经教育自己不要挑食一样,那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日常在心里鄙视了一番贺朔,简平安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伸了一个懒腰活动开全身的筋骨,抬手间睡衣的下摆往上提起,露出少女纤细的腰肢。放下手臂,简平安看见了床头摆放的魔方,像是撒气一般,伸出手指推了一下,让它翻了个身这才走进了卫生间洗漱。
卫生间的门一打开就是梳妆镜,少女就着镜子,用皮筋将长发束起一个马尾,还是以前的老手艺,只是在宋姨好生照顾下,简平安头发顺滑许多,再也不会支棱起毛燥的乱发,这四年来,真的改变了太多。
简平安一边漱口一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女孩儿还没有进入发育期,那时候自己的五官仍旧是孩童特有的稚嫩,随着年龄增长,性别的分化就越加明显,将她与贺朔一同比较,像还是像的,但是自己是女性特有的柔和婉约,贺朔却是男性化的棱角分明。所以简平安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好像是自己又好像不是自己。
视线悄悄往下看去,就能看见胸前略微的凸起,脸颊微微发热就移开了视线。以往工作时她也有接触过不少女性,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心思不在男女之情甚少注意这一方面。但是现在不仅需要注意还得每日照顾。
虽然…但是…简平安总觉得自己的胸好像发育得不算很大。先声明,她真的只是纯粹的好奇,发育期的营养明明都跟上了,她也坚持运动调理身体,为什么临近成年,她的胸还是这么平,这是合理的吗？
但也幸好没有发育得过分成熟,过于波澜起伏肯定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谢天谢地。
将嘴里的泡沫清理完毕,又就着凉水给自己洗脸醒了醒神,简平安将脑子里的纷杂思绪通通清理干净。
临出门之前她又细心检查了一番,既看自己着装是否得体,又看自己有没有遗忘什么东西,在迈出门的那一刻,她又折返回来,将床头柜的魔方放进了背包里。
大学生活即将开始,这可是两辈子的头一遭。神奇的是本应该在开学前半个月进行的军训也推迟到了暑假。
而从未切实体验过大学生活的贺朔则是坐在办公室里,左手撑着下巴,看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出神。
一想到今天是简平安上学的第一天,他就有些心不在焉,无心工作。
四年前,他和青城在这间办公室发现了平安的数学天赋。在自己给出梯子后,平安就像是一块海绵不停地汲取着知识。仅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补全了所有欠缺的知识,甚至还有余力去挑战更高一个层次。
随着文化知识的提高,她的认知逻辑也在飞速的完善,与她朝夕相处的贺朔只觉得女孩儿简直一天一个样。
但好在简平安的发展非常全面,没有成为《雨人》电影里那样,智商超群的自闭症患者。可她依旧不怎么喜欢说话,偶尔还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自己也不搭理。
简平安成长得太快了,快到贺朔都无法适应。
甚至贺朔还产生过一个危险的想法,要是平安可以成长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昨天听到的那句话：“哥哥也需要一些属于他的空间。”
平安之前和宋姨谈论的是什么他无从得知,但是这句话却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震撼,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才会让少女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是因为他们太过亲密了吗？
可是他明显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变得疏远。再不复最开始的那样亲密无间。
如果简平安知晓了他的困惑,肯定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解释对象是她自己。
虽然同为贺朔,但是自己并不能用一贯的眼光去看待贺朔,至少曾经的自己没有妹妹。她不是真的小女孩儿,除去最开始谨言慎行地扮演傻子,正式进入成长阶段的时候,每天睡醒她都会问自己,今天要如何处理和贺朔的关系？怎么把握两者之间相处的尺度才是最合适的。
过去的四年里,他们两人都被对方束缚,绑得太紧,几乎是一睁眼就能看见对方的存在。于是简平安就想,即将进入大学的自己,是不是自己应该做出退步,让贺朔拥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他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知己,乃至于后面还会有恋人和妻子。
自己没有,并不代表贺朔也没有。
昨天是周末,贺朔周六那天加班到午夜,因为太过疲累,起床的时间都比平常晚了一个小时。只是他没想到刚一睡醒就听见了简平安的那番话。
没办法将自己的心思言说,只能假装自己没听见,和宋姨聊起了军训的事情,但是私下里,贺朔无数次拷问自己,他真的需要私人空间吗？
答案唯一：不需要。
他很乐意自己的世界是围绕平安转动的,以她作为自己世界的轴承,忧愁她的忧愁,快乐她的快乐。可是平安会说出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其实是她需要私人空间呢？
此刻的平安估计已经开始上课了,开始了大学生活的平安,独自一人在学校生活的平安。
她会接触到除了贺家人之外的陌生人。
也会有拥有新的朋友,可能还会因为朋友疏远自己这个哥哥。
然后他在平安心中的地位就逐渐变得不重要。贺朔将自己带入假设的情景中,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有无数个理由将平安留在自己的身边。
也一点都不想将平安分享给其他人。
“咳咳。”一声轻咳打断了贺朔的思绪。
年轻的总裁收回视线将自己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看向来人。
叶青城表情微妙：“我刚刚敲门你都没听见吗？”
贺朔挑眉反问道：“你刚刚有敲门？”
行吧,显然这个人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叶青城无可奈何：“我说你至于吗？虽然是平安第一次住在学校,今天又是她第一次在学校上课,但是她都已经快成年了,用得着这么担心？等等……”说着说着叶青城止住了话头,他认真端详了好几眼贺朔的脸色,注意到眼睛下不甚明显的青黑,再联系到这个人的妹控属性,他神请古怪地开口：“你不会,昨天晚上失眠了吧。”
这个丢人的事实让贺朔的情绪都不那么低沉了,他沉默着思考自己要是否认,会有多少可信度,但是既然对方都说出来,肯定是确认了这件事。
他直接岔开话题：“你进来有什么事情吗？”
“不,这件事情已经不重要了。”叶青城端正自己的态度,神情格外严肃地看着贺朔,“我们来聊聊你现在的状态,贺朔你不觉得你自己对平安的态度已经不只是在乎了吗？”
一句“你懂个什么？”抵在舌尖,但最后还是被贺朔吞了回去,反问对方：“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叶青城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来,大有和贺朔好好论证一番的架势。他率先开口道：“我觉得你对平安应该更平常心一些,我们都知道平安曾经遭受过拐卖,你害怕她再次遭遇同样的事情,所以当初不同意对方去学校读书,这件事情我们勉强能理解。”
对于绝大多数家长而言,把孩子送进学校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贺朔却没这么做。仅仅只是运用一些手段,让简平安学籍挂靠在学校名下,时间到了就按照规定去参加中考和高考。
当然除了叶青城所说的这些,贺朔还有另外一番考量,只是那种理由说出去只会让人感到不齿。
“你给平安的手机里面安装了定位用的装置,这个也在正常范围内。”那个手机是贺朔送给简平安十四岁的生日礼物,当时叶青城也在场,自然也听到了他对平安说的那番话。——“这个手机就是我送给平安的生日礼物,和我的是同一款型号,你是白色我是黑色的。所以为什么不要粉色的,好的,我不说了,这里面有一个软件可以随时查阅到我们彼此两人的位置信息,无论手机开机与否,都可以做到定位……”
“但是现在平安马上就要成年了,不应该多给她一些私人空间吗？贺朔你反省一下你自己,是不是保护欲太过旺盛了？”叶青城目光灼灼地盯着贺朔。
贺朔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番话,但是为了让叶青城放心,他露出一个正在思索的表情,沉吟一番之后朝叶青城说道：“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
看见贺朔还愿意配合,叶青城松了一口气,“别把自己和平安逼得太紧。”他说完这句话就将手里的文件放到了贺朔的桌面上,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叶青城合上办公室的门,贺朔脸上迅速切换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说实话,叶青城的那番话他是听进去了,但没有半点想要改变的想法。
如果存在平安会疏远自己的可能性,那么他就要把可能扼杀在萌芽阶段。其他的想法他也不探究了,现在他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哪怕自己对平安再怎么唠叨多事,对方可没一点觉得自己烦。
想到就做,他忍不住解锁手机给对方发了一条微信：第一次在学校上课感觉怎么样？
没有及时回复,贺朔有些失望。然后心情低沉地翻开了叶青城刚递来的企划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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