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简平安缓过劲来的时候,贺朔胸前一片的衣服都已经湿到不能看,看见自己留下的烂摊子,简平安一个没缓过神打了一个哭嗝。
……
简平安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形象可言了。
不过其他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贺朔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湿纸巾,动作轻柔地给简平安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对于后者而言,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前世的她二十岁之后就再也没让其他人碰过自己的脸。可是现在由贺朔做出来,简平安一点也不排斥。
伴随时不时地抽噎,她的眼睛却一直直愣愣地看着贺朔。
反倒是贺朔被她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神躲闪。
给女孩儿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贺朔才站起身子,因为长时间地保持蹲姿,刚起身的时候人还有些不稳摇晃了一下,好在一旁的叶青城及时把人架住。而简平安则默默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手臂。
角色扮演不能忘。
“我去整理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下,收拾好了我们再去商场给小望买衣服。”贺朔朝叶青城吩咐道。叶青城则是给贺朔使了一个眼神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贺朔不明所以,但是也没在简平安面前继续追问下去,抬手摸了摸简平安的头,“我和青城有事要说,小望你就呆在这里看会儿电视好吗？”
简平安看了贺朔好一会儿,才点头同意,坐回了之前的位置。
叶青城也松了一口气,之前自己叫对方小望没反应,看来是因为对自己不熟悉。这亲哥哥来了就是不一样。两人来到了房间配套的阳台位置,叶青城率先开口：“你应该也发现了小望的不对劲。”
贺朔点头,他不是个情绪至上的人,除去最开始看见简平安有点情绪激动,现在的他已经镇定下来,就明显发现了女孩儿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地方。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应该这么安静。
叶青城也没卖什么关子将他从村长那里听来的事情全部给贺朔说了一遍。
听得贺朔眉头紧皱,撑着栏杆的手指也开始慢慢收紧,“小望的情况是生理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不太清楚。”叶青城摇头,“等会给小望买了衣服之后要带小望去医院看看做个检查,但我觉得小望的情况可能是心理上的。如果是因为那次绑架造成了生理缺陷,她不可能是这个表现。”
贺朔也倾向于是心理创伤造成了后遗症。
他们贺家人好像就从没有一个人可以独善其身。
“对了,小望应该是记得你的,她有个叫简平安的新名字,我之前叫她小望的时候她都不理我,只有叫平安她才会有反应。”
“简平安？”贺朔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之后也别叫小望了,都叫她平安,平平安安。”
“真这样叫？”叶青城有些难以置信。这种行为基本就算是抹除了贺望没出事之前的存在意义。
贺朔点头。“能够把平安找回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没必要追究还叫不叫小望,你把这件事情给宋姨说一声,之后别在平安面前叫错名字。”
“检查就不在这边做了。等会我带平安去买衣服,买完我们就去机场,祖母她今天去世,我得把平安带回去,还要准备她的后事。”
“贺老妇人去世了？”叶青城吃了一惊,之前也没人给他说过这件事情,贺家的大群里安静得很。
贺朔又是一点头：“不过宋姨说她走得很安详是自然去世的。”他并没有感到很悲痛,因为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就如同他之前感慨的那样,贺家的人命都不好。他比平安大五岁,平安三岁,他八岁的时候父母就出车祸意外去世,然后整个贺家的担子一下就落在了他们祖母的身上。而他和平安的那场意外让本来就心力交瘁的祖母更是遭受重大打击一下子亏空了心神。
直到他成年开始接手贺家的家族事务,祖母才能松懈下紧张的神经,如今他十九岁,已经熟悉公司的工作,她觉得可以放心了才去世的吧。而且贺朔看向房间的方向,平安也找回来了,就更加没有遗憾。
说不定是因为提前预知到了平安的回来,才没有任何痛苦地迎接死亡。
叶青城还是有些感伤,他从小在贺家长大,贺老妇人对于他而言也是同样值得敬重的长辈,可惜他现在手上还有工作没完成不能和贺朔他们一起回去。
“工作结束之后去墓园好好祭拜她吧。”拍了拍叶青城的肩膀。
“恩。”叶青城点头,“我们进去吧,吹风在卫生间的柜子里,你把衣服吹干就带平安出去吧,本来还以为你们会在这里呆一个晚上,这个房间还是我专门新开的一间。”他朝贺朔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想要驱散那丝感伤。
“是我提前没有通知你。”贺朔也很配合地接话。他们的关系比起工作关系里的上下级,更像是兄弟。比他大上一两岁的叶青城总是在他力所能及的地方尽全力地支撑他,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
“嗯啊。”叶青城抹了抹眼角,擦干净那感伤的眼泪,重新调整好心态。
听到阳台那边的动静,简平安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重新看向眼前的《喜洋洋》,她猜到两个人讨论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很大概率是叶青城告诉贺朔自己是个傻子的事情。面对叶青城她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装傻充愣,不予理会。可是面对贺朔她肯定是没办法像对待叶青城那样对待他。
因此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贺朔就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她需要表现出一副很依赖对方的样子,因为存在血缘关系,所以表现得很亲近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又因为“自己”曾经遭遇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她的世界很有限。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回应,比如叶青城肯定会告诉贺朔自己不会用筷子吃饭,那么势必自己吃饭的时候,贺朔就一定会主动喂她。
她就不能再一次拒绝贺朔,一次不吃正餐可以,但是如果每次都用这种方式搪塞过去,贺朔是绝对会生气的。作为曾经的贺朔她对此很有发言权。
因此让贺朔喂上一两次之后,第三次的时候她就一定要主动拿上筷子。这也提醒了她,之后或许可以扮演一个摆脱了阴影重新回到熟悉环境,具有很强学习力的自闭儿童。那么后面也就不必再装作傻子,也可以合理解释自己的认知水平为什么发展飞快,如同成人一样。
差不多摸透了自己的扮演路线之后,贺朔也已经收拾好了胸前的狼藉,衣着整齐地来到了简平安面前,“平安。”
简平安眨了下眼睛,没有叫她小望？
“我们小望好像有了新名字？简平安对吗？那我们之后都叫你平安怎么样？”贺朔坐到了简平安的身边。
简平安表面上还是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很开心。简平安和贺望是两个不同的个体,曾经在贺家开开心心长到八岁的是贺望,而浑浑噩噩渡过五年直到被另一个贺朔取代的人才是简平安。
而贺朔也承认了简平安。
尽管女孩儿的毫无反应在贺朔的预料之内,可是他还是觉得有些难过。但是他可以慢慢适应这种冷落,他会更加主动的,直到平安也向他主动。贺朔从床上站起身来,朝简平安伸出了手,“我们走吧平安,哥哥去给你买新衣服。”
叶青城站在旁边,他有些好奇简平安会不会像拒绝他一样拒绝贺朔。
最初的三十秒之内,简平安没有任何反应,她还是有些不太能接受牵手这种对她来说有点粘糊的行为,可偏偏贺朔就不收回去,也不催她,就很倔地将手摆在她的面前。大有你要是不牵我就举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最后简平安还是认命地将手放了上去,然后她就看见贺朔露出了一个满足的微笑,丹凤眼眯成一条月牙,嘴角也扬起了一抹弧度。
简平安认命,她之后再也不会在贺朔面前去摆谱她那些无关紧要的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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