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完全理解了，胡比艾·扎罗恩，以这个艾略特·坦利特的名讳作保，既然收下了你的好处，那么今后也一定会尽心尽力，为您所说的目标添砖加瓦吧。”
“……哦…哦，那还真是可靠呢。”他语气之间有着些许的失落，也许是满足吧？那感觉，就像是我的问题都问向了错误的地方，不过事实的确就是如此，只是我们所理解的事实，或许只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而已。
但这并不影响一顿丰盛而朴素的午饭，虽然全是素食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在该族的习俗中，每日的午餐类似于斋戒之类的日课，然后是晚上的大鱼大肉的“复苏宴”，也不知道这些草原上的家伙信奉的是哪门子神明。
“不过艾略特小老爷……”一边喝着村长大帐中早食剩下来的糯米油茶，胡比艾一边翻了个干哕，一边拿着桌上好像不怎么干净的碎布方巾擦着手，我全然理解这种境况，也许只是这十几年在贵族家生活惯了，现在仅仅只有前世残存为数不多的常识在不停地提醒我，能够在此等偏远荒村的餐席上出现方巾这种东西，已经是不能再多奢求的礼遇了。
“您的国家似乎也在信奉着和我们相同的神明吧？”
“大概是这样，难道还会信奉不同的神明么？”我一边大嚼着堆满了整整一盘子的素烤饼，或者叫“囊”更为合适？毕竟没有怎么出过远门呐，但还是通过了一些渠道了解到了这个海上之外的异国他乡的习俗。
另一边则思考着眼前这个对坐在我面前的商人，一边评估着他的级别，是否有够知晓或者已经知晓那些关于“神”的事情，一边看着台下已经和牧人们比较融洽地呼呼喝喝的绍尔蒂，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和他们交流的，又是否如他之前所说的像是只是带着一般性的和这片陆地上的生物所交流的通用的习惯来和他们相处。
“真是便利呐……”旁若无人地并行思考着，其实可以叫做有意识地发散性地思考，在我过往的生活中已经成了习惯，现在只不过是在若干的发散的点中加入名为“和商人进行神性讨论”的部分罢了。
“是的，是不是对那个高高在上的不可知的存在我是不太清楚……不过对这些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上上下下的大名来说，那可就太便利了……”他也不知道是抱怨还是羡慕，或者二者皆有，说这话时还刻意地夸大了啃饼时的卑微动作，接而又豪爽地端起开口杯把油茶一饮而尽，这副做作而十分矛盾的样子，好似神明就坐在他的垫子底下似的。
“嚯嚯嚯，那倒不一定。”
尽管吃饭的两边气氛都很热闹，大概分成了村民和商队的阵营，但在席上的家伙派系之间看似热闹、你来我往的交道之中，往往不会像是在台下那么模糊，总是带着一个两个那么有些具体但又不太具有意指的问题，实际上就是拐着弯借着正经话说不正经的事，果然是大人们的交际场啊……不禁这么感慨道，让我回忆起了在伊西斯的酒馆里同两位位居高职的中年所进行的“酒局”。
“扎罗恩，你在这个帕斯兹克村的势力经营得怎么样？”因为那样的原因，我几乎没办法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我想要了解的问题的一二，就只能再次直接问商人了，即便我已经知道他不太乐意回答这个。
“哪儿来的什么势力，我们可是商队，没有那样的余力像这些权贵那样直接盘剥这些牲畜的……”好像又戳到了他的痛处，这回他说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虽然不客气的对象并不是我。
“能够像这样，偶尔有一顿痛痛快快地饱餐一顿的机会就已经皆大欢喜咯。”他已经吃完了自己桌上的东西，拍拍手，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吃得真是又快又多，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牲畜，而且似乎总是处处疑点、前后矛盾，让我怀疑他是否也是在一边应付了事，心里一边想着别的。
肯定是这样吧？说话间，他就站起来，客客气气地让我好好继续品尝，一边使劲打了两个眼色，把马队里可能唯二会通用语的两个家伙给叫了出去，又去搞些我不知道也不关心的暗箱操作去了。
“嚯嚯嚯，大人，我很明白您的心情。”胡比艾刚一离座，另一个老家伙马上接上了话茬，他就坐在我旁边，从刚才饭局一开始就在窥伺着这边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在说话时都听到了他嘴中咀嚼东西时那软绵绵舌头沾湿着什么的“哔啵”声。
“什么心情。”我咬了一口饼之外的东西，像是什么野菜的块茎……好吧，土豆。
“嚯嚯嚯…这个奸商一直都是这样，光是看他怎么说话的，就知道他的话里面，有几分真实。”
这个家伙，通用语说得不错诶，不愧是坐在席上吃饭的家伙，不过应该不是村长吧，因为他正坐在我另一边，也就是差不多挨着胡斜对面左右的位置，而且他好像听不懂，也不在意我们之间的谈话，正和一位站在她旁边的中年女性咕嘟咕嘟地说些什么。
“我是……”我头也不转过去地专心吃着土豆，还好他停了下来，不然莫名其妙的名字又要多一个出来。
“嚯嚯，看来大人对此也不太关注的样子。”这时候，我吃土豆的动作被迫因为某些原因，停了下来，并且开始密切关注起了身边这个异人，或者说这个异人的手，在我身体上的动向。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关于那个奸商的信息。”微笑着，稍稍将咀嚼土豆的动作放缓了，且微微鼓动着大腿上侧的肌肉，也许只是下意识地痉挛也说不定，不过我的确是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总之先体面一下这个老者也不失为套取信息的手段。
并且视这个信息量的多少，和有用程度，来决定这只手的去留吧？
“……嗯嗯……呐，那个商人的实力，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哦？”他几乎放下了正在吃的馕饼，层层裹挟的裆布都有些蠢蠢欲动的模样。
如果那位未曾谋面的少夫人……算了，就这样吧。
“……？”他停下了，因为注意到我正在注视着他，而慢慢地把自己的眼里也注入进了光芒……然后猛地被什么打断，感到了下面一凉。
“哦，知道了。”我继续拿起土豆，想了想，还是换个地方继续食用吧，起身前看了他一眼，他的手指甲，被我修得十分干净，在尽可能不让他痛出声来的情况下。
……哦，竟然还真的忍住了没有叫出来，还算是个有趣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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