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呜！呜！”
勉强走到广场中间，少女戒备着打量着四周，很快就定位到了伊露露发出声音的地方。
白焰在整座城镇里燃烧，发出噼啪声。净涤之神已经几乎把能燃烧的灰业都带走了，只剩下砖石和树木上零星的火焰，还在给祂的举动收尾。
这火焰以灰业为燃料，被烧过的树木并不变得焦黑，而是从青蓝恢复了翠绿。原本不可燃烧的东西，也有悖直觉地挂上了白焰。
少女小心靠近铜牛，确定了铜牛没有异常，便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向铜牛伸出手，仿佛伊露露是什么珍宝一样。
“请…请等一下，我马上就将您救出来！比泡沫破裂的速度还快！”听到铜牛里伊露露传来的声音，少女顿时慌了神，都顾不上自己说的话了。
结果铜牛并没有打开，那门似乎和铜牛融为了一体。
少女一筹莫展，一咬牙，冒险向里面注入了自己所剩不多的灰业。她的身体顿时从脚底开始石化，发出空洞的声音。
咬着牙，在石化几乎要蔓延到小腿的时候，铜牛终于打开了。
伊露露软倒在了地上。少女一下站立不稳，一下子侧腿坐在了地上，但仍关切地瞧着伊露露。
她解下了伊露露身上的束缚，望见她平缓地呼吸着，终于松了口气。
……
直到太阳几乎要完全落山，天空变成橘红色，伊露露才悠悠醒来。
“我是…”
伊露露伸出手，看见了自己嫩白的小手。没有伤口，自己似乎正枕在什么柔软的地方。
坐起身来，揉揉眼睛，舒展着略有曲线的身体、不自觉地发出微微低鸣声，这就是威猛刚毅的伊露露起床。
看见瞧着自己的少女，伊露露小脸微红，假装自己没有发出声音。
“您醒了，救了我一命的神使大人。”
看见对方脸上的微笑，伊露露隐约感觉到一丝不真实感，又有种一切终于尘埃落定的感觉。
“啊…是啊，”伊露露揉揉脑袋，把杂乱的白发别到耳后，“不过最好不要叫我神使。我是伊露露。”
“我是露易丝，伊露露大人，”少女点点头，“虽然这样比沙滩上的海浪调头回来还奇怪，但我想再给您道谢。”
伊露露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露出微笑，“没关系，你也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可就要困死在里面了，对吧？”
露易丝看得有些愣神，回过神来，连忙应答，“啊…是的，圣…不，伊露露大人。您，是的。一朵云。”
一朵云？伊露露不禁莞尔，“什么是一朵云？”
“啊…啊啊！”露易丝不禁注意到自己的口胡，慌忙解释道，“这个…不是那个意思！云毕竟是带来大海的东西，所以我想…它肯定又柔软又善良。”
好吧，伊露露大致清楚是什么意思了，只是默默微笑。注意到露易丝困扰的眼神，伊露露很快就发现了她腿的不对劲。
“你的腿…”
“这个…我用尽了所有的灰业。”露易丝低下头。
伊露露这才细细打量着她。但是担心再度引来净涤之神，伊露露没敢将灰业感知激发到最大，只能看见身周几米的状况。
她的身影确实很淡了。至于为什么露易丝会变成这样，伊露露感觉自己不得不为此负责，魔女毕竟还是需要灰业的，就像人需要喝水。
摸了摸铜牛，伊露露扯出一丝灰业，另一只手抚上了露易丝的腿。
瞧见露易丝亮晶晶的眼神，伊露露不禁想起，她变成这样的确也和自己有关。
那是一个暴风雨的夜晚。那少女，也就是露易丝狼狈地推开门，身上带有庞大的灰业，还在不断顺着足迹蔓延。
而伊露露静静站在银白的亮光中、芙莉蒂雅的神像前，只是略加犹豫，便向她伸出一只亲切的手。
她的背影就像天使一样可爱。
“…对的！那时候真是太谢谢您了，”一提起那个时候的事情，露易丝的情绪便高涨起来，“您是怎么做到的，伊露露大人？”
“我吸收了太多的灰业，险些要像河豚一样炸掉，”露易丝看起来心有余悸，“是您制止了我的崩溃。”
“啊…是我找一个叫芙莉蒂雅的家伙，从她那儿抢来的能力。哼哼，你知道吗，那家伙可懒了…”
提到芙莉蒂雅，伊露露插着腰，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已经将她的女神驯服得乖乖的。倒是真有些像河豚。
“这个…伊露露大人…”
露易丝望着伊露露沉浸在其中，一副高谈阔论的样子。
夕阳斜斜照在伊露露的脸上，很快就要沉下去了。露易丝却似乎感觉到了细微的不自然，情绪略微平复了下来，转而担忧地拉着伊露露的衣角。
“我当时把她拉出浴缸，就像…”即使露易丝已经看起来平静了下来，伊露露依然像是在情绪高涨、兴高采烈地自言自语着。
“净涤之神…已经不是朋友了吧。我见到了，她…您当时那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露易丝轻轻地说道。
“…就像…”伊露露插着腰的手臂一下子缓缓放了下来。
她的语速一下慢了下来，“就像个孩子一样…”
然后便是沉默。伊露露没能再说下去，然后死死盯住了那即将沉下去的夕阳。
…是啊，眼前的露易丝也是和伊露露一同逃出来的。她知道真实发生了什么。
笑容消失，太阳也沉了下去。伊露露渐渐握紧了拳头，一路上强行戴上的嬉戏打闹、玩乐心态的面具融化了。
她还并没有作为神使度过多久的日子，但她潜意识中认为，神使就该用超然物外的力量嗤笑一切，把危险的处境当做笑话来看待，然后无情地藐视敌人。
但面具褪去，露出了伊露露真实的脸。与芙莉蒂雅有几分相似，略带迷茫，还有些对未来的不安。
深吸了一口气，伊露露收回手，露易丝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正常。她轻轻把拳头放在了铜牛上，望着地平线，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露易丝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又观察了一小会，但又不敢打扰到伊露露。她只好悄悄走开、留给了伊露露空间。
她在目击范围内的废墟里，用法术翻找着可以派上用场的东西。马上就要想办法过夜了。
星星攀上天空，周围的景色陌生，隐隐传来嚎叫。月亮藏在天边的云里，迟迟露不出头来；但伊露露突然借着星光，发现了什么新东西。
就像若有若无的鸟鸣，在她展现出真实情绪之后才突然浮现。
那是一个仿佛亮着光的东西，但伊露露的眼睛又告诉她没有。这似乎是一种心灵上的幻觉，但没有恶意。
回过神来，她一步一步朝那个东西走着。
捡起它，拂去灰尘，这赫然是鹰之魔女的那柄权杖。上面有着猫头鹰的雕像，这就是曾伤到高高在上的净涤之神的武器。
伊露露能从上面感受到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意志。或者说，一种情感上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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