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
行了君臣之礼后，柳凤鸣终于能直视圣颜。
上一次近距离地直面圣颜，还是在十年以前。
那时慕容家和柳家刚刚定下婚约，慕容老将军领着他和慕容夕月一起定下婚约契书。
类似于婚约这种重要的契约书，按照阳麟律法是需要加盖御印的。
加盖了御印就代表该契约书已经纳入圣目，具有正式的效力。
不过阳麟人口众多，各行各业发展繁荣，若是每一份契约书都要君主亲自审批，显然很不现实。
因此阳麟每个郡城都设置有代行加印的权威机构，一般民众的契约书只需要在这些层级的机构解决。
慕容家是朝廷重臣，更是阳麟的名门望族，其势力不可小觑。
慕容家的一举一动会牵动朝野的许多方面，更别说是立下婚约这种大事。
这等家族要做出订立婚约这种重要举动，自然是要经过君主的眼睛的。
一方面是告诉君主自己的动向，保证忠诚和信任；
另一方面是通过君主的同意站稳自己的脚跟。
有了至尊君主的一言九鼎，别的旁人就不敢再说什么闲话。
在柳凤鸣的记忆当中，那时珠玑脸上的皱纹没有现在的明显，脸色的疲倦也没有现在这样深重。
人间的时间和岁月，真的过得太快太快。
快到他才觉得刚刚适应作为凡人的感觉，身边的人便一个个地变老，身边熟悉的事物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就像小时候，慕容夕月最期盼的就是过年的时候。
那会儿慕容家族人丁兴旺，很多差不多年龄的小孩子趁着过年走亲戚，能够聚在一起放烟花爆竹，谁都不会总把身份地位挂在嘴边。
现在长大了以后，大家各自成家立业，对彼此都有了厚厚的心防。
即便还能像以前一样齐聚一堂，却再也没有儿时欢快轻松的气氛了。
如此说来，他和慕容夕月也是越长大，便离彼此越走越远了。
明明小时候的她那么可爱……
思绪越行越远，柳凤鸣赶紧拉回了注意力。
王座之上，珠玑威严的目光如同泰山压顶。
她不过是轻轻一扫眼，现场的气氛便如同流水遇上冰霜，瞬间凝固起来。
“朕听闻你擅长医术，除妖有方，实属百年难遇之才。”
“陛下过誉了，在下不过是稍有心得。”
“以你的能力，为何不去太医院或钦天监，偏偏要委身没有前途的陪读先生？”
珠玑的提问正中红心。
柳凤鸣听懂了珠玑的言外之意。
这是问他如此反常理而行，是否有见不得人的目的。
对此，他早已想好说辞。
“在下认为皇嗣是国之未来，若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辅佐皇嗣成为国之栋才，这也是意义深远的事业。”
至于这套说辞对方到底信不信，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堵住对方的提问空间。
打理想牌就像画大饼，只能看不能吃，但是有用。
珠玑沉思片刻，随即抬手一挥，示意蓝芝韵将桌上的契约书递给他。
柳凤鸣打开契约书一看，不禁露出诧异的神色。
契约书的通篇内容总结起来，就是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生死状」
“精通多项本领的人才不多，尤其是医术和除妖术，能兼顾这两项本领的人才更是万里挑一。由此，朕有意让你辅佐一个特殊的人。”
柳凤鸣默默汗颜。
到底是怎样特殊的人才啊，竟然要求他签署这么严格的保密契约书。
契约书上给出的酬劳相当丰厚，远远超出了一般陪读先生的标准。
虽然这只是位居正六品的虚职，但是实际待遇已经接近正三品。
当然，与之对应的是极其严格的保密要求。
契约书的大概内容是，要求他不对外透露辅佐的皇嗣的信息。
事出离奇必有因。
面对这超乎常理的待遇，柳凤鸣反而觉得有些担心。
不过他的目的是揪出恶龙，具体辅佐哪位皇嗣、能够获得什么酬劳并不重要。
按照要求按上指印之后，这份已经提前盖了御印的契约书正式生效。
蓝芝韵将契约书递给珠玑，然后从珠玑桌面上拿来一块金色的、巴掌大的长条形令牌。
这是皇宫的通行令牌，上面详细地刻有持令人的身份和地位。
皇宫不比别的地方，处处守卫森严。
在这里没有令牌，等于没有身份证明，是寸步难行的。
有了专属的令牌，代表柳凤鸣正式成为皇宫这个庞大系统中的一员。
入宫的准备完成之后，蓝芝韵亲自给柳凤鸣带路。
一路上遇到的宫人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点头哈腰，目光不停往柳凤鸣那儿瞟，试图找出他身上特别的地方。
能够让宰相大人亲自领路的新人，肯定是有些本事在身的，要是能有机会巴结巴结……
在皇宫中就是要学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不然干啥都赶不上热乎的。
“你以前见过圣上吗，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紧张？”
蓝芝韵虽然是身居高位，但私下里她给人的感觉没有台面上那么有压迫感，甚至有种邻家姨姨一般的和蔼感。
“儿时入宫见过几次。”
“原来如此，难怪我对你没印象。我知道慕容老将军寻得了好孙婿，早就想见一见能得到老将军认可的人才了。可惜那时我被流放边疆，没机会回皇城看看。”
蓝芝韵抬头叹息了一声。
“时间过得真快，我的印象里你们还是喝奶的年纪，转眼就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
“宰相大人贵安。”
又一波路过的女官们向蓝芝韵行礼。
果不其然，这群女官也悄悄地侧目观察宰相大人身边的俊朗青年。
宰相大人什么时候亲自带过路，这位眼生的好看郎君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明明是宫里没见过的新人，竟然一来就有这么大的排场。
蓝芝韵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继续对柳凤鸣说道：
“你要辅佐的人跟一般的皇嗣不同，她有点……算了，等下你就知道了。总之，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多谢大人提醒，在下谨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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