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妹妹亲手做的早饭后,便利用自行车来送妹妹到学校补习。然后到平时打工的快餐店打工。这本来是很正常、平静的生活,这种日常偏偏在两个小时后结束了。
我和妹妹生活在一个单亲家庭——至少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我14岁的时候就从母亲的朋友的口中得知,其实我和妹妹都是母亲捡回来的而已。现在只有妹妹还不知道而已。我虽然很感谢母亲不但没有抛弃我们,还辛苦得把我们拉扯大。但是我有还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独感。虽然在WHO总部工作的母亲在金钱方面能够保证我们过上较富裕的生活,但是每到双休日我还是会去打工。
“拜拜。”
和妹妹在校门道别后,我便把那花了我半个月工资改装的自行车来了个90度的掉头,往打工的快餐店骑去。
凡尔钢提蔓,一个拥有150多平方公里和近7千万的人口的经济繁荣的都市——我们居住的城市。和这里美丽的城市夜景一样著名的,就是这里居高不下的犯罪率。虽然比不上洛杉矶等一些犯罪率特高的城市,但是也能挤进全球前10。
停好我的自行车,到员工更衣室换完衣服之后,就准备到前台做收银工作。
“你迟到了一分钟哦,我不是说了不能迟到的吗?”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金发的老女人,我们的店长……好吧,她其实并不老。但也快三十岁了,可是对于我们员工来说她已经快50岁了。最显老的就是她脸上的几条特别明显的皱纹。
“一分钟而已……太较真会变60岁的哦。”
“什……么……”
我戳中店长的痛处了,看来免不了扫后门了。
“你给我去扫后门!”
我猜得真准。
我到员工休息室拿出扫把,到后门乖乖地扫起地。说是扫地,不过是将垃圾往旁边的小巷子扫罢了。
我挺喜欢扫后门的,并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殊的癖好,而是扫后门是最简单的工作。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妹妹除外。我不擅长料理,帮不了厨房。所以我为了减少被强迫做收银或者服务生的工作,每次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激怒店长,获得扫后门的资格。
什么,换工作?不行,这份工作是目前我找到的不会太辛苦,收入又高的工作。
而且扫后门还能顺便看看别人打打篮球——快餐店后面有两个四周都被建筑物和墙壁包围的篮球场。虽然我不太喜欢篮球,但是比那些从早忙到晚的快餐店员要幸福得多。事实上我已经找到另一份不用面对人的工作了,下个星期就可以去面试。
我随便选了一个在篮球场周边的石椅坐了下来,一边看远处一帮人在打篮球,一边构思着发给凌的邮件。
顺带一提,凌就是我的妹妹。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特别喜欢帮助别人,好像一天不去帮助别人就会死一样。但是和她的优点一样多的就只有她的缺点了,虽然家政课的考试经常拿满分,但是数学考试经常挂科;虽然非常喜欢朋友,但是不擅长对付除我以外的男生等……反正很多就是了。啊,还有。周六补习就是因为数学又挂科了。
我用手指敲击着手机屏幕,1分钟后,邮件就发了出去。
“诶,你的脸色好像有点不正常。”
“啊……我也觉得有点晕……”
感觉到异样的我抬头望向那边打打篮球的人们。他们已经放下篮球,搀扶着一名脸色发青的同伴到树底下休息。
真遗憾,我还想再多看一会他们打篮球的。
我把手机的网络电视功能打开,准备看一会新闻。
屏幕里的广告把产品吹成了神,好像不买他们的产品就会受到诅咒一样。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广告时间还没完,画面就转到新闻直播的栏目。
“就在刚才,世界卫生组织召开新闻发布会……他们发现了一种新病毒……死亡率达100%……临床症状……Teufel”
“空气传播……5米内……10秒……”我已经害怕起来了。刚才那个打篮球的人难道已经……临床症状一模一样……
手机突然吓了我一跳——原来是来电铃声。
是在WHO,也就是世界卫生组织工作的母亲打来的。
“瞬?”
“啊……是我。”
“真的是你……你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的?”
“比如肌肉酸痛、全身变得僵硬之类的?”
“难道……你已经感染了……”
“啊……不,没有。我只是……刚才看了新闻……果然……是Teufel吗?”
“嗯,已经开始蔓延了。”
“……什么!?”
“已经开始在凡尔钢提蔓蔓延了……”
“……难道我刚才看见的……是感染者……?”
“你的周围已经出现感染者了吗?”
“嗯……不过我没有靠太近……好像是……5米对吧。”
“是5米。千万不要在他们半径5米内逗留超过10秒,不然你会被感染,然后在一分钟后发作。”
母亲终于冷静下来了。
“总之瞬,你要带着凌逃走!”
“逃走……逃到哪里啊。”
“隔壁的城市。”
“哈……?”
“感染者的身体会发出一种强烈的电磁波,这种电磁波信号极容易被卫星捕捉。我们已经检测到凡尔钢提蔓的病毒开始迅速蔓延,但是隔壁的城市还未出现感染者……”
“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
“等一下……”
“?”
“小心点……”
我嘴角一弯:“我知道了。”
目前能掌握的情报只有病毒的传染途径和避免被感染的方法,另外就是临床症状和如何分辨被感染的人……当然还有……死亡率……
我一边整理脑子里的信息一边骑着自行车朝学校狂奔,我只祈祷凌不要被感染。
街上不断看见白色的急救车,越往学校越多。
难道是由学校开始蔓延的吗!?学校里的谁,是感染源吗?
我和妹妹就读的学校并不算什么贵族学校,但是高中部和初中部和在一起,人多。如果是以学校为中心开始蔓延,学校里的学生肯定无法避免而全被感染。
5分钟后,我的猜想被现实贯穿。我下意识地拍着脑袋,诅咒我那可怕的猜想。我害怕那成为现实。
“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只是迟到来迟了。”
我向门卫出示了学生证后,便小跑至属于初中部的凌的教室。
学校在授课期间一般是不开放的,无论是正常授课还是补习。这一定程度减缓了病毒朝学校蔓延。但是再坚固的堡垒也会被摧毁,我必须尽快找到凌。
“快到了,还剩……一楼……”话说回来……我不擅长爬楼梯啊…,“我恨那些电梯维修工……”
我一边诅咒那些电梯维修工修复电梯的进度,一边挑战着至今爬过的最高楼层——20楼——虽然明白必须要尽快找到凌……
“通知全体师生……流行病……请听从老师的指挥撤离……重复……”
我只断断续续听到——好像是说……撤离?那些家伙疯了!
“可恶!”
我只好加快脚步,继续朝凌的教室跑……楼梯……
“啊!”
教室里传来一声尖叫……为什么这么快出现感染者!?
我才刚到教室门口,我甚至连深呼吸都没做就冲了进去。
教室里零零散散的几个不同班级但同年级的学生坐在里面,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教师站在讲台拿着粉笔。我想大概在1分钟前他还在悠闲得授课吧,但现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幅惊慌失措的表情。
“还真的出现了感染者……”
我看见了,最角落里的那个学生的肤色开始变色——深绿色……而且2分钟后还会……变得黏稠……僵硬……
“诶……哥……哥……”
坐在最靠近门的是一位拥有粉色的短发嫩白的皮肤的可爱少女。她纤细苗条的身形和近乎完美的脸使她成为世界上最可爱的——妹妹——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要走了,凌。”
“诶?”
我拉着她快步冲出教室。
“等……”
我不顾她的挣扎,继续拉着她走,只想能够带她到毫无危险可言的“伊甸园”。但是这个世界哪里能找到伊甸园呢?这个世界甚至连一片净土都不曾剩下。
“等一……下……”凌拼命地想甩开我的手,“很痛的啊……”
还没到楼梯口,那些受广播影响的师生,正惊慌失措地“排队”下楼。
“那些混蛋们!难道不知道后果吗?”我不断在心里骂着那些提议用广播的人。
“哥哥!你到底怎么了啊!”
听这语气,似乎凌生气了。
“现在没空,等下给你解释。”
我正准备中央楼梯“转战”到紧急逃生用楼梯。
“现在!我就要你的解释!”
我无视了凌的发言,并庆幸紧急梯没有什么人。
“哥哥!”
凌抓住了楼梯的扶手,迫使我停了下来。
“我求你了,必要闹别扭了好吗。”
“给我解释。”
我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给她说明了一遍,包括母亲她的那通电话。
“这样可以了吗?”
“……”
我把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我知道你放心不下那些和你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同学和老师,但是如果我们不先活下去的话,以后就算他们活着也无法见到他们。我猜你也不想让你的老师和同学伤心吧。”
凌的手慢慢放开了,但是并没有打算跟着我走。
“为什么不跟着他们一起走?很多地方都很奇怪啊!从以前就觉得哥哥和奇怪,今天……更加……”
“你……哭了?”
“没有……”
我确实看见了两行闪烁着泪光的泪痕。
我向四周看了看——没人,大概到学校大门那了吧。
“Teufel的传染途径是空气。而且由于它特殊的构造,它只能感染在感染者半径5米逗留超过10秒的人。被感染的人又立刻感染周围的人。但是刚才你也听到了,学校用了广播。现在大家都知道了Teufel开始在凡尔钢提蔓蔓延了,这肯定会出现恐慌,秩序就会乱,人就会往最近的出口挤。这不免会造成疏散进度缓慢的问题,而且感染了Teufel的人在发病的一分钟前是察觉出异样的,但是却依然会传染。如果这个时候往人多的地方挤,等于往火坑里跳。”
“……”
“我会保护你的,就算我全身只剩下一颗心脏。”
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我都无法不在危险来临时保护凌。就算血缘关系是假的,但是和她度过的时光是真的。
“终于……到了?”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相信在我身后的凌也是用……吃惊或愤怒的视线看着眼前的一幕。
学校的正门外挤满了家长和阻止学生与家长接触警察。门里好几个带着枪穿着全封闭式的防化服的人在给学生做检查。
他们还旁边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把被感染了的学生用枪打死,扔到坑里面烧掉……
“要藏起来了哦……”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是感觉那里很危险。
“哦……”
下楼梯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下楼梯的时间超过一分钟。如果我和凌任何一个受到感染的话,应该早就已经发作了,但是没有。按道理说,我们完全可以抬头挺胸地走过去。但是我的担心无法允许我把凌带到那种地方。
“喂,你们两个!”
……背后出现了一个拿枪的人,因为和那些人一样穿着全封闭式的防化服,看不出他是警察还是军人。
我和凌被分开,然后被强制做了检查。
虽然是为了安全着想,但是被一根棒子近距离划过身体各处真的不爽。
确认我和凌都没有被感染后,他们放过了我们。
咔恰——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又一个感染者被击毙——凌认出来了——那是他们班的班主任——“不要!”凌从喉部发出一声能够把耳膜刺碎的高频率尖叫。
被防化服拦着的凌不断挣扎想到班主任的身边,呼喊他的名字,像平常一样问他各种各样的关于料理的问题。
我无意识的站了起来,另外两个防化服拿枪指着我让我坐下。大概是察觉到我和凌的关系吧。
我只好坐下。
凌最终被拉了回来。
“看着她点。”最后一个离开防化服丢过了一句话。
我向四周观察,看看有没有能直接避开这个临时检查站的地方……至少能挡住凌的视线不让她能够直视这里。
“求求你们救救他。”
教学楼里出现一位搀扶着一个已经发作的感染者的女生。看起来,两人应该是情侣——当有感染者发作了,人们躲都躲不及。
防化服们没有救感染者,他们不顾女生的求救,拉开了他们两个。把感染者击毙,准备给女生做检查。
女生亲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死在他们的枪下……“你们在干什么啊!”她朝他们怒吼,并企图甩开正准备给她做检查的防化服的手,但是劲不够大。她空出来的右手往腰间伸,拿出一把比她的手掌大一倍的菜刀……一下砍断了自己的手臂……缺少了一根手臂的她抱住了他……惊讶的防化服们临开枪前……也在胸前画了十字。
“她知道的哦……”
凌说话了。
“如果他不在的话,自己也没有活下的意志了。”
“对于我来说……我和她一样呢,只不过对象是你。”
我并不想对那些防化服说什么,因为,我把这些事情当成了没有办法的事。
“什么啊这是!”
有人发出了抗议。
“为什么一定要杀掉啊?”
我朝那个抗议者望去,那是我的死党。
“你能……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嗯。”
获得凌的批准之后,我便朝那个抗议者走去,拉走他。
“哟,好久不见。”
“诶……是你,啊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你还打算抗议吗?”
“他们也太……难道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人道主义吗?”
“他们就是在履行人道主义。”
“你……”
“当人感染了Teufel之后就会失去听觉和味觉。发作时,人的脑袋就会像要炸了一样的疼痛。疼痛过后,人依然会保持理智但……肌肉会像冰一样坚硬、肤色会变成深绿、身体会不断分泌一种绿色的粘稠的液体。这种液体会直接把其他生物一瞬间杀死。换句话说,感染者不仅自己会很难受,其他人也会被他危害。”
“怎么……那也不能……”
“这是人道毁灭。”我转身准备离开,“起码有时间给感染者说遗言。”
已经够人道了……起码我自己是这么想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如果有抗毒血清的话,我会换一种想法。但是WHO不是说了,Teufel的抗毒血清是不可能制造出来的吗。”
“我想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我想我们不可能会再见了。”
我回敬了他一句之后,便离开。
我又坐回到了凌的身边,遥望天空。原本泛蓝的天空,被各种直升机玷污了。不由得遗憾。
“啊,这是何等扭曲的世界,我居然要在这个世界生存下去。”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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