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相同的名号是一种继承,尤其是再加上一个“新”字时。
那么,北诺英区的新伦敦可真就是如此,不仅是其独特的英伦风格,连旧伦敦糟糕的天气也一并继承了下来。
穆勒行走在大雨纷纷的街道上,心里满是惆怅。
他刚从纪念墓园回来,从伊那里离开。
自己有多少年没有回来过呢?恐怕是回答不了的了。从遵守向伊作下的承诺后,去守护、坐镇人类百年时,自己就不在休憩一刻、回忆一时了,更不再“回到”墓园,盯着冰冷墓铭去诉说了。只有在外族被虐形虫的感染、寄生给吞噬殆尽的如今,自己才又一次在墓前,长叹一口气。
“唉,伊,你能忘怀自己,可我忘怀不了你啊。”
记得伊在面对自己命定的死亡时,他很平静,只是劝慰自己:“我死是不要紧的。当名人和他的思想永生不死、终束之高阁,受人膜拜时,这个民族也就将死了......”
穆勒走上云桥,他想看看,自己承诺的遵守,有没有让这个当年尽是屠杀与穷恶的地方改变什么,不料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业子?你怎么在这?”他快步走到业子身旁。
此时的业子正披着一黑色雨袍。上面还有定位标识。神情凝重地看着桥下的小巷。
“你看。”
小巷里,两个人正围着一名学生。远处小巷尽头,还有三个人,见到桥上的他们后,迅速逃走了。
“业子,你......”
业子举起自己的左手,滑落的雨袍袖子将一个亮着红光的手环露出。
“囚徒手环么?行吧,拿着。”穆勒将自己的雨伞递到业子手里,然后翻过桥上的护栏,一下跳到桥下边的路灯上,抱着它滑了下去。
“前面的,干什么呢?!”
......
......
......
“把这杯热茶喝了吧,这样会好受点。”
看着眼前的少女,穆勒又愤怒又羞愧。因为他知道了,他所要做的还有很多。
他想起了伊,他也是在这么个天气——大雨天,前来拜访自己。
当时他冷得直哆嗦,却端坐在沙发上,不卑不亢地向自己说明他的来意。
其实不用一说明,穆勒也知道他和他那群在客厅的朋友是干什么的:十七人科团。他们是人类最顶尖的科学家,有着无限的前途,却携带这WPA和科联的科技出逃,到处投奔军阀,想用高新科技和他们合作,再借军阀之力打破WPA和科联对人类百年的科技封锁。
他本不想与这群合作,不是受于两个组织的高压,而是穆勒当时认为这群有着真正崇高理想的人,最终是不会善待自己这种军阀的。
但,当穆勒见到他们每人用于装着已故朋友骨灰的象牙挂饰时,他惊讶了。
在颠沛流离中,他们还用这种浪漫的方式纪念已故朋友。
当伊讲完来意后,穆勒一口答应了。
再次看着眼前的少女,穆勒仍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好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轻柔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啊?”
“亚......亚逊......”
哦!是多伦西的女儿啊。
穆勒站起身来,离开客厅,接着打给了多伦西。
“喂!多伦西么?什么?你在找你女儿?不用找了,拿好她的衣物到我这来,你女儿淋得给个落汤鸡一样......”
......
“真是麻烦您了,主席......不头儿,这点事还要您来处理。”
“不了解部下家中的情况,恐是我更有过错。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么?”
“不,很多次了。唉,对此我只能习以为常了。”
“你的安保人员就这么敢冒犯你?”穆勒想起了逃走的三个人。
“对于我,他们还不敢这么漠视,可如果就是这样也简单解决了。当周边人都想毁掉一个人的东西时,那个人再怎么有权势或是力量也是护不住的......而且....唉!!什么大女儿、二女儿、次子,都是我的孩子!就因为什么长次,我就不能疼爱了?”
“....那你的二女儿亚逊,现在应该还在上学吧?”
“嗯,刚上初中,不过在学校里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要她一天只有两次哭着来找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找你?你是直接搬到?......”
“嗯,其他人都想逼死她,拼命地把她往学校送......连退学都困难得很。”
“你还是很疼她的。”
“光我疼又有什么用呢?”多伦西苦笑了一下。
此时亚逊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了,她向穆勒慢慢地走去,想向他道谢,但对方突然站起,着实吓她一跳,令她不禁后退了几步。
“亚逊小姐,我和你的父亲正在商量一件事情,不过得先征得您的意见。”
我的......意见?亚逊疑惑了,这类话只有她的父亲讲过。
亚逊小姐,你可把自己的想法全露在脸上了。
“什......么.......事...情?”
“我想让您以后到我这来上学。”
......
......
......
“业子,你说我这第一节课该怎么上呢?唉,这雨怎么又开始下了?”
“嗯,不过我也不知道啊。”
“嗯?你会不知道?”
“不要把我想的这么坏么,我只是个人的因缘太过好了一点而已,而且,少女的感受是很难照顾的。对于一个被全社会都拒绝的少女,必须得小心谨慎,而不是像你一样,随意应付!”
“我是没办法,向你问问啊!”
“你看!你自己都承认了!”
“老师,您要过去了么?那帮我把这个本书送个那个孩子吧!”
“嗯?泽林,这样可以么?如此贵重的书?”
“嗯,我听业子叔叔说了,老师您要去见得那个女孩子也很喜欢看书,能把珍贵的书送给一个爱书的人,不仅我会很高兴,我想那个女孩子也会很高兴的。”
......
......
......
又下雨了,烦死了。
小姐,您起来了么?外面有人想见你。
谁啊?不见。
可他说一定要见您,还有课要给您上。
课?!!亚逊一下子从床上爬起,穿好衣服,将一切收拾好后,才向门外的仆人说到。
让他进来吧。
穆勒走了进来,恭敬地施了个礼。
“您......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您授课的。”
“可应是我去您那......而不是您来......况且......我也是随口应道......不值得您这么做......”
“您虽然随心,但我是诚心,所以我必须遵守做出的承诺,而且,亚逊小姐,您不也是欢迎我的到来么?”
“嗯......是......”
“这样吧,我先到您父亲的书房去吧,等您准备好了,就来找我吧。”
穆勒并不会教书,他教书的履历,和他因基因锁锁住的的外表一样年轻、未经沧桑,直到在进入亚逊房间时,他仍没有拿定主意。
如果是什么思想政治课,那么这第一节课的效果将会适得其反;历史课亦或是其他什么,又难以达到第一节课要给人以深刻印象、挽救这个少女的作用。
不过,穆勒又很快做出了最终决定,因为他瞥见了窗边塞得满满的玻璃书柜。
第一节课,就上文学课吧!
......
......
......
......
直到去世前,穆勒都觉得,这是一场独属于雨的幻梦。
对于这个少女,他有一种朦胧的爱。
但穆勒清楚这些,于是他正视了这种感情,并把它变成了一种更为实际的爱:
老师对学生的爱。
领袖对部下的爱。
一个异性,对另一个异性最为纯真的......
......
一种祝福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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