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白的语气兴奋起来:“终于,两位落难者来到了地宫。这里是古老国度的遗迹,曾经陈列着先王奇珍异宝的宫殿已经腾空,成为了抗击妖魔的堡垒。在这里,本故事的三位主角即将齐聚,他们将开启一场全新的冒险!”
李广宁疑惑地四处张望:“三位主角?还有一位,是谁啊?”
他话音刚落,耳旁唢呐、喇叭、锣鼓等乐器齐鸣,所有路人都退开,让出一个大圈,一个打扮得像是男人、厚涂着浓妆、穿着轻甲的女人走上前,摆了个夸张的姿势,周围的人们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堆乐器,开始唱歌。
他们唱的歌曲调慷慨激昂,充满了个人崇拜色彩,其名为“白杨阁下的铁拳”:
漆黑的妖魔,邪祟的子嗣。
在这至暗的时代,企图复辟邪神的宝座!
众神的信徒们,团结在白杨阁下的旗帜下,
白杨阁下的铁拳,粉碎无耻的蛀虫!
白杨阁下的利刃,劈开贪婪的敌人!
白杨阁下的双眼,看穿我们的未来!
啊!我们伟大的白杨阁下!
啊!我们尊敬的白杨阁下!
您是辉光艳阳的化身,您是来自旧日世界的圣徒。
不论是勇敢的战士,还是辛勤的教师;
不论是慈爱的医生,还是质朴的农民;
他们都团结在您的领导之下,无比敬爱着您。
为了您闪耀的光芒照耀大地,我们将决然地投入那殊死的战斗!
此刻,旁白郑重地宣布:“在这个历史性的时刻,落难的穿越者们,遇到了他们可以托付生命的好友!同样来自地球,但已经获得了神灵眷顾的白杨!新的故事已经开启了!”
“这家伙就是白杨?”李广宁转头询问元天幕:“这出场方式也太傻了。”
“这家伙是歌剧骑士团的演员,她在饰演的,是他们心目中的白杨。”元天幕纠正道:“因为是戏剧,所以人物形象会有些夸张。真正的白杨肯定不是这样。”
这位白杨走上前来,“他”扶着长剑,扬起头颅,怪腔怪调地询问道:“我是承蒙父神眷顾的高贵骑士——名为白杨的穿越者——这处堡垒的镇守将军。你们是谁?是敌人,还是朋友?”
旁白跟着解说:“当白杨质询时,两位穿越者——元天幕和庞化极——心中涌现出一股熟悉而情切的感觉,仿佛在质问他们的,不是异世界的陌生人,而是一位熟悉的老乡。”
“庞化极是谁?”李广宁问道,这个陌生的名字出现得很突兀。
“哦,你饰演的角色是那个家伙,我去……”元天幕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庞化极是个信奉波萨达斯主义的二逼,我最早遇到的穿越者。后来他投靠恶魔了,我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好像他被教会卫队砍死了。”
波萨达斯主义者:托派著名分支,是一群希望世界在经历一场核战争后,和外星人一起携手重建家园的神经病。他们还很喜欢企鹅。
“艹,为什么给我安排这么个角色?”
李广宁和元天幕交谈期间,那位饰演白杨的演员只是微笑着,听着他们的争辩,不予置评。
旁白也陷入沉默,就像排演过程中导演喊了卡。两个忘词的演员在交流台词,其他人都静静地等待他们讨论出结果。
讨论了半天,他们总算愿意接着演戏了。
“您好,白杨阁下,我是名为元天幕的穿越者。”元天幕记得自己怎么和白杨认识的。他只要本色出演,把当年的台词大略复述一遍就行了:
“就像您一样,我并不属于这里,我也来自遥远的地球,承蒙神灵的恩典,来到这个世界获得了第二人生——我此生饱经苦难,家人也各自离散,现在的我却依然苟活,只能聚众为匪,四处劫掠,今天遇到将军,我感到十分的荣幸。”
李广宁则不打算老老实实照着旁白做自我介绍,他只说道:“我是李广宁。”
旁白:“元天幕对白杨放下了戒心,坦诚了自己的过去,但庞化极不愿透露自己的真名,只是捏造了一个假号。他隐瞒着自己的身份,将妒忌和憎恨埋藏在心底。”
这个旁白已经认定了李广宁饰演的角色。
而“白杨”也展示出亲切的模样:“原来你们也是流落至此的穿越者。那能告诉我你们穿越到此的经历吗?”
元天幕犹豫了一下。他回忆起,自己和白杨相遇时,自己确实因为红龙的袭击,和部下失散。那时候,自己应该已经加入了一个匪帮,成为了强盗头子。
“我刚穿越来此时,因为语言不同,一度沦为领主的奴役。依靠神灵的眷顾,我逃出了牢笼,学会了这里的诸多语言,并在一处小镇成家立业。”元天幕竭力精简自己的语言,让自己的台词符合剧本的要求:
“但这个世界的战火烧到了我的家乡,我的妻子儿女早已死亡,只剩下我,为了活命加入了匪帮。”
白杨又转头看向李广宁:“那你呢?”
“我上个月才穿越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旁白:“名为庞化极的穿越者隐匿着自己的过去,不愿透露一星半点真相。”
白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盘问。他转过身,喝退周遭的闲人,引导两个穿越者穿过地宫的大厅,走入一间密室。
密室墙壁上挂着几张地图,密室内的一张大桌子空空荡荡的。在他们进门后,桌上忽然多出了一堆食物,白杨示意他们可以随意进食。
李广宁拿起一块肉,塞进嘴里,发现吃起来像是木板,口感很差,一点味道都没有。还有几杯酒,喝起来又酸又苦。元天幕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他们勉强尝了几口,就不愿继续吃了。
旁白却说:“白杨拿出了最精致的食物招待他们。两个穿越者大快朵颐,感受到了家一般的温暖。饱腹感增加了他们的幸福,消弭了他们的隔阂,他们仿佛知无不言的好友。”
这是,白杨却起身,用热切的眼光看向两位穿越者:“两位可敬的朋友,我知道你们对这个世界要么充满了好奇,要么心存怨愤。我理解你们的苦衷,毕竟我们来自一个井井有序的地球,而不是这个充斥着魔法和神灵的怪异世界。
“虽然这个世界的神灵并不排斥我们,但这个世界的凡人依然会将我们视为工具。
“在西方的波夫塔尼亚,我曾凭借自身的勇武和父神的福佑,成为了帝国的新星,但众人的妒嫉和憎恶,还是迫使我沦落至此。我低声下气地投靠蓝港的骑士团,他们却也只分配给我最危险的工作——让我来到博兰芬这块烂地,和那些危险的恶魔作战。
“如果我死了,那我将成为他们口中的英雄,在一干虚伪之辈的眼泪中下葬。我的孩子将受到欺辱,我的事迹也将成为俗人的谈资。
“我并不希望就此死去,所以我需要得到你们的帮助。”
李广宁:“我们?我们怎么帮你。”
白杨:“知道统战价值吗?我的朋友?”
统战价值,该词意义源于统一战线。
统一战线理论来自恩格斯,就其广义而言,是指不同社会组织在一定条件下,为了一定的共同目标而建立的联盟。
而统战价值就是指代:对一个体系而言,拉拢另一个势力,所能获得的利益。
当然,这个词汇在白杨口中,指代的,是“别人获得自己的支持,所需付出的代价”。
“如各位所见,我对于波夫塔尼亚帝国,对于至高圣教的教廷,对于歌剧骑士团,是没有任何统战价值的。”
白杨叹息道:“我自穿越之后,便全心全力地为帝国效力,为那些自称四神代言人的家伙效力——但我得到了什么?正因为我的正直和忠诚,我成为了好欺负的对象,成为了受到人设制约的囚徒,成为了他们可以欺压的奴隶!
“我的统战价值很低——因为我的家庭、我的战友、我的财富、我的追随者制约了我。所以我的顾虑很多,没有跳反的可能。不论流落到何处,我都只能全心全力地效忠上司。因此,他们也放心大胆地利用我。
“可你们不同,你们还是自由的,没有过多的羁绊和束缚。元天幕阁下,我听说过你——你曾作为匪帮干员,犯下过无数的罪行。这并不是过错,反而在这个忠诚遭到质疑的战争年代,你的残忍和暴虐,可以成为上层笼络你的筹码。
“现在,圣教一方的势力在恶魔的打击下节节败退,他们需要更多的军队,尤其需要中立势力的支持。
“所以,元天幕,你就是拥有统战价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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