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莎蕾修女教堂”三楼,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李广宁睁开眼,一如既往,最先看到的还是奎岁的眼睛。她早上总是先李广宁苏醒,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待李广宁醒来。
“你醒了?”
奎岁拍了拍他的脸颊,有些关心地问道:“你昨晚一直在流汗,呼吸也很不正常。”
刚刚苏醒,梦中的见闻和现实的记忆混杂,李广宁想了一会儿才理清思绪,他说道:“奎岁,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继续入睡,接着做梦吗?”
“怎么了?”
“我梦里梦到了一个名叫迦利娅的女孩。那女孩自称出自黑门家族的白河氏族,在被恶魔追杀。我背着她抵达一处湖泊后,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一头恶魔就出现了。对了,那女孩长得很像你,只不她过是黑发黑瞳,我怀疑她和初代魔女迦利娅有关系。”
“哦?还有这事儿?”奎宿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你还背着她走了一程?就像背着我那样?”
“这不是重点!我得继续做梦,我想看看后续发展。那恶魔已经快怼到我脸上了,快点!怎么才能让我继续睡着?”
奎宿冷哼了一声:“……回头你再和我解释解释,现在,你先闭上眼。”
李广宁看得出她有些生气,但管不了这么多了。闭上双眼后,奎岁凑到他耳旁,轻轻吹了口气,清唱了几句催眠曲。
她的声音充满酥麻感,钻入耳朵后,像云朵一样包裹住了李广宁的思绪,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地陷入了沉睡。
-----入梦-------
李广宁发现自己正手提长枪,站在一处大坑里。他一转身,身后那头庞大的恶魔也正好转身,两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刚才发生甚么事了?”李广宁进入梦中之后,记忆又陷入了混乱。
他依稀记得,刚才,自己正和一个可爱的白发女孩躺在床上,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又回到了这里。
而脚下的大坑,似乎是刚才,身后这头恶魔制造的。
“我靠,在战场上果然不能分神!”想到这里,李广宁赶忙举枪刺向恶魔。
这根长枪在他手里像面条一样,软趴趴的。刚戳到这头恶魔身上的烂肉里,还没来得及用力,枪头就断了。
这头恶魔的身体开始抽动,他身上的烂肉开始分出细密的肉芽,和那些金属丝线缠绕在一起,形成了一堆触手。一根触手抓起李广宁,将他提起,扔向了身后。
李广宁在空中翻腾了两三圈,正巧落在了迦利娅所坐着的大石旁。他感觉自己全身骨头断了几十处,浑身上下七八处都在冒血,疼的要死。
但又不知为什么,虽然疼痛,他却没有发出哀嚎叫喊,反而觉得这种痛苦稀松平常,自己似乎经历过很多次。
躺在地上的李广宁脖子断了,只能歪着头,看向一旁的迦利娅,说道:
“不得不承认,我打不过这恶魔,而且把你的长枪弄断了,抱歉。”
迦利娅并未因李广宁的落败而诧异。她更诧异的是,就在和恶魔刚刚交手,恶魔发动吐息攻击他时,李广宁忽然消失了,躲过了攻击,又在七八秒后忽然出现在了恶魔身后。
“你刚才用了隐身法术吗,还是短距离传送?”
“没有啊,我什么法术也不会。”
“那你是怎么躲过恶魔最初的一击的?”
“我不知道。我一个恍惚,然后就发现自己站在坑里了……别管这个了,你赶紧跑吧,我要死了,我感觉我肚子里的脏器全都碎了。”李广宁一边咳血一边说道:
“我的穿越生涯就要在此时此地结束了,我很不甘心。虽然我才认识你不到一天,不过我希望你赶紧跑,以后有机会再来帮我报仇。记得给我上供,谢谢。”
“我,我有腿伤,我现在也动不了了……”迦利娅有些颓丧,她的大腿一动就会崩出血来,根本走不了:“抱歉,是我连累你了。要不是我,你其实可以跑掉的。”
那头恶魔见两人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他腐烂的大脑袋忽然抖动起来,张开烂掉的大嘴,从嘴里吐出两条彩色的光滑蠕虫。
这两条蠕虫体表散发着彩色的光芒,像鱼儿一样在空气中游动,慢慢悠悠地朝着两个受伤的人游来。
“那是恶魔的寄生虫!他想将我们感染成他的眷属!”迦利娅眼中的绝望更甚了,她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拿出一把短刀,犹豫着要不要自杀。
李广宁看到那两条寄生虫就要来了,也有些怕。又见迦利娅磨磨蹭蹭的,忍不住开口提醒她,说道:“你要是没胆子自杀的话,可以拿我连连手,我现在疼得要死,你把我了结了吧,咳咳——”
“好吧。”迦利娅用另一只手撑着石头,想慢慢挪到李广宁身旁,再给他一刀。但她身体非常虚弱,一下就压在了李广宁本就重伤的身体上。
“——好吧,不用你割喉了,我已经死了。”
说完,李广宁呃了一声,就此咽气了。
这个有点神经大条的救命恩人就此咽气了,而身后的恶魔已经将自己逼向了绝路,那两条寄生虫此刻已经游了过来。绝望中的迦利娅只能紧抱住李广宁的尸体,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忍不住哭泣起来。
寄生虫绕着迦利娅,寻找着突破口,它们已经准备通过耳道钻入她的脑子了。
“我又活了!”
精神饱满的声音从本该死去的人口中喊出,李广宁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他的伤势也恢复了,头上那对犄角更是直接长了一倍,还生出了很多分叉,变得像是一对驯鹿角。
复活的李广宁伸出双手,直接捏碎了两条寄生虫。捏碎的虫子直接变成了一缕黑烟。
接着,他抱起泪痕未干迦利娅,随手在她受伤的腿上一抹,她腿上的伤口就瞬间恢复了。
迦利娅愣愣地看着这个死而复生的家伙,还没反应过来,就又看到他背上张开六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仿佛身后背着一片乌云。
李广宁在迦利娅提问前就开口,说道:“你别问我为什么活了过来,也别问这些翅膀从哪儿来的,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要把那家伙宰了。你先跑远点儿,待会儿别波及到你。”
“——好,好的。”迦利娅点了点头,重新站立在地上,腿部确实没有痛感。李广宁又催了她一句。她才绕着湖泊奔跑起来。
“就剩你了。”李广宁见迦利娅跑远,转身朝向恶魔,指着恶魔的丑陋脑袋,骂道:“狗东西,来,干架!指定没你好果子吃!”
这头恶魔见到此时的李广宁,也似乎大为震动。他躯干伸出的众多触手不断挥舞,不知是在酝酿进攻准备逃跑。
不过李广宁没有给他机会,他背后的翅膀微微煽动,摇落了许多黑色的羽毛。这些黑羽像是河谷中的落叶一样,飞舞着,绕着恶魔旋转。
霎时间,整个湖边都是这些黑羽组成的狂风,像是一大群盘旋的乌鸦。沿途的草木在接触到黑羽的一瞬,都迅速枯萎腐烂,像豆腐一样碎开。
轻柔的羽毛如同利刃般切割着恶魔的躯体,恶魔的那些触手被划得支离破碎。最后,李广宁打了个响指,黑羽收到了命令,同时转向,全部钻入了恶魔的身体,将他扎成了个马蜂窝。
悬浮在空中的庞大恶魔轰然倒地,他自始至终都没法反击,所有积攒的魔力都在李广宁张开黑翼后被封印了。天使本就是四神为猎杀恶魔制造的工具,绝望天使形态下的李广宁面对恶魔,就是无敌的。
“好歹反抗一下啊,真没意思。”
李广宁砸了砸嘴。此战他唯一受伤,就是在摇头晃脑的时候,变大的双角一不小心,勾到了身后的翅膀,造成了点刮伤。
被击败的恶魔倒地后还不甘心,腐烂的嘴巴不断开合,似乎是在咒骂。
李广宁走上前,想要听听这家伙在说什么,顺便嘲弄一番。但听到恶魔的咒骂内容后,他愣住了。
恶魔的口舌已经烂了,发音很差,但还是能够辨别出是中文。
“姓李的……你这个狗东西,特么的!不是说了,一年只会派天使下界一次吗?这个长着黑毛的家伙是什么玩意儿?”
他不像是在咒骂,更像是在和某个人对话。
李广宁以为恶魔在质问自己,便答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李?可我不是天使,你到底在说什么?”
可这头恶魔还在啰嗦:“……什么狗屁时间线混乱,不都是你搞出来的?这家伙不就是天使吗……玛德!你哪次守约过?你……”
忽然,恶魔身体僵住,他庞大的身躯开始分解。所有腐烂的血肉都掉了下来,在草地上化为腥臭的脓血。金属制造的骨架也生出无数锈蚀的斑纹,逐渐断裂。
神灵已经降下了神罚,带走了恶魔的生命,只留下破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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