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地表，朝着天空中的四张面孔全速飞行，此刻耳旁都是狂风的呼啸。气温越来越低，连李广宁身着的战甲都蒙上了一层白霜。
奎岁念诵着古老的咒文，为自己取暖，李广宁也用多出来的翅膀为她挡住风暴。
可天空中，尽管悲怆天使的大脸占据着全部的视野，但无论怎么飞行，似乎都遥不可及。
“李广宁，我感觉到了，属于我的命运没有任何变化，世界还是会被我毁灭，这点毋庸置疑。”
奎岁蜷缩在李广宁怀里，尽管带着兜帽，她那头银色的长发还是钻出帽檐，在狂风中飞舞。
她附在他头盔旁喊道：“但你并不在那里！世界毁灭前，你似乎就已经不在了！”
“如果世界真的都要毁灭了，那时候我是死是活应该无所谓吧？”李广宁光顾着飞行，感觉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不一样！你是我的契约者，我们发过誓的，你要陪着我到世界毁灭为止。就算你提前一秒死了，那也算是违约了，我们做事一定要有仪式感！
“而且你如果是此次挑战天使长而死的，我却活了下去，那我还有什么脸去面对自己？我连契约者的誓言都无法实现，我还怎么去实现对造物主的承诺？”
“你说的有道理，然而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李广宁感觉脑子越来越疼了，那两个化为双角的魔鬼此刻无比亢奋，连带这李广宁的头脑都在发热。
现在，他只想干掉那四张碍事的大脸。
渐渐地，引力发生了变化，李广宁和奎岁不再感受到向下的引力，反而被那四个脑袋吸引过去。
那四张悬浮的大脸形状突变，像是被搅动的沙画，五官被拉长、扭曲、糊成一团。四张面孔融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片肉色的大地。
李广宁左顾右盼了一阵：“我们降落到悲怆天使脸上了吗？”
奎岁从他怀中跳下，拍了拍身上凝结的白霜，说道：“不是，应该是天使长制造的幻境，这些老资格的天使很少真面对敌，都喜欢玩这些把戏。还有，不要转移话题！我们刚才说了，你很可能在此战中陨落，所以不要逞强，打不过就跑。”
“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你也别神神叨叨的，我不喜欢让算命师傅对我指手画脚。”李广宁现在有些不耐烦，他脑子乱糟糟的，两个魔鬼正在他意识里上蹿下跳，吵嚷个不停。
正在想话茬敷衍奎岁的时候，周围的大地裂开，一个五彩斑斓的色块从地上冒出来，变成一张浮在空种的大嘴，对李广宁和奎岁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你们耐心待上几十年，我自然会放你们出去的。”
“别假惺惺地跟我说胡话了。”李广宁对天使没有任何好感，要不是带着头盔，他真想啐一口。
而且，这时候，李广宁脑子里的两个魔鬼也嚷嚷了起来，听完这两魔鬼的唠叨，李广宁再看向这张浮空的大嘴，内心怨愤更甚：
“你将我丢到这个切片世界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吧？我那天突发奇想，产生想要去世界边缘的念头，也是你在搞鬼吧？你又默许我和魔鬼赌斗，允许向圣父发誓，不都是为了让我成为这个丑陋的形态，进而来找你决战的吗？你想将魔鬼和邪神一网打尽，是吧？”
悲怆天使否认道：“我从未操纵过你，一切都是圣父的意志，和你自己的选择。你既然已经和欣悦天使融合，并来到此地，我必然要将你净化。”
“艹你马的！什么狗屁欣悦天使，悲怆天使的，全tm一群阴比！你们几个就是轮回之环那个大号皮炎里的痔疮！你们俩痔疮自己在裤裆里摩擦就够恶心人了，还要把我拉过来当观众！”
“李广宁！不要随意动怒！”奎岁还想劝他冷静，但额头的双角已经给李广宁下达了战斗讯号。
“奎岁，我不会死在这里的……现在我的力量是无穷的，你看着就行了。”
说完他对着那张浮空的大嘴遥遥一指，这张嘴就炸成了烟花。
接着，李广宁一脚踏在这肉色的大地之上，将地表踏出一道巨大的裂缝，这裂缝不断延申，扩大，越来越多的地面跟着一同垮塌，最终变成了一道大小堪比大裂谷的巨大深渊裂缝。
“你无法伤害我的体表，李广宁。”四个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即使成为天使，或者说升为大魔，也不过是个只懂得横冲直撞的疯子，你并不理解圣父的无穷伟力。这一切都是我的外壳，你从未触及过我的本体。”
被李广宁踏出的裂谷缓缓愈合，刚才的破坏似乎没有发生过。
一颗大树从这无边的肉色平地上生长出来，树上生出四颗果实，果实迅速膨胀，变成了悲怆天使的四张大脸。
“我知道，你心中不服。这样吧，我的本体就在此地，李广宁阁下，请。”这四张脸开口说道：“击败我，你就能去面见圣父了。”
“如你所愿！”
李广宁的六对翅膀表面浮现出红色的纹路，随后，翅膀也扭动起来，变成十二条极长极乱的触手，所有触手尖端一共长出十二只眼睛，都是黑多白少的诡异眼瞳，每个瞳孔里都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李广宁又伸出双手，凭空抽出两把武器——一把尺寸惊人的链锯斧，和大号手持榴弹发射器。
他抬手，对悲怆天使清空了弹夹，然后扔掉榴弹枪，扛起链锯斧，一边高喊“WAAAGH！”一边朝着对方冲去。
榴弹发射器发射的炮弹，是用李广宁的血肉，混杂着魔鬼的绝望制造的。任何有智慧的生命体沾染了爆炸后飞溅的血肉，就会被他同化，成为供养他绝望力量的一部分。
然而他面对的毕竟是天使长，同样超凡脱俗的生灵。榴弹在悲怆天使身上炸开，产生的效果，如同飞向钢板的棉花。天使长的四张面孔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当李广宁冲到悲怆天使身前时，他将链锯斧直接插向支撑天使长的树干，绕着树干跑了一圈，轰鸣的链锯斧面对前所未有的坚固敌手，冒出滚烫的黑烟，但就连树皮也没有剐蹭掉一点。
就在李广宁效仿吴刚砍树的同时，他背上的触手也没有闲着。这些触手不断扭动，触手尖端不断刺击悲怆天使的脸，尖端的眼珠如同栽秧一样种在了四张脸上。
每一个眼珠重在脸上，都会迅速扎根，同时，触手尖端也会长出新的眼珠。
当李广宁拿着链锯斧，对着树干进行徒劳的输出时，悲怆天使的脸部已经被种下了成百上千的眼睛。
这些古今无波的眼珠嵌入天使长脸中，将周围的皮肤腐蚀成类似眼皮的褶皱。
成百上千个绝望之眼密密麻麻地排布着，散落在天使长的脸上，一眨一眨的，如同船体下呼吸的藤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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