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缨年伤得不算重,只是恰好淋了雨高烧,项居安却破例让他多休息几天,一连几日都没给他安排事情做。
倒是关吉羽,从到了东部大营后,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她忙着去大厅听项居安对于军务的安排,忙着带人四处巡视,忙着书写东部边关的详细地势卷志。
总之关吉羽有精力做一切事情,唯独没有时间搭理江缨年。
江缨年有事没事地找过来,关吉羽几乎都是看也不看他一眼,他讨了几次没趣,便只好悻悻回房里躺着了。
这日,关吉羽刚带兵巡视完回到大营,便有士兵来通报道:“禀关大人,江大人他称身子不适,不知是什么情况。”
关吉羽疑惑道:“他身子不适,该去找军医替他诊治,来找我有什么用?”
士兵只道:“属下给江大人送去午饭,可江大人却说身上痛,吃不下。”
“那你就问他想吃什么,送他想吃的过去。”关吉羽正想走,那士兵又为难道:“关大人,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关吉羽看士兵这为难的模样,心想一定是江缨年又在那里娇气了,来军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身上竟然还带着那股贵公子的娇气味儿!
明明这两天还见他四处晃悠呢。
她决定过去看看,他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关吉羽到江缨年房门口,他房间门大敞着,她走进去后,江缨年原本闭着的眼睛睁了一睁,然后“哎哟”了一声。
关吉羽走到床边,看到旁边桌上放着一碗鸡汤,便问他:“怎么不吃?我看这鸡汤炖得挺好,里面好大一个鸡腿呢。”
江缨年又哼哼了几声,小声道:“胸口痛,咽不下东西。”
“怎么会呢?”关吉羽道:“这都好几天了,还很痛吗?”
江缨年只着了一件白色的里衣,衣带松垮垮的,袒露出胸膛。他皮肤比原来黑了点,伤口处敷着药,躺在那里倒真的有几分柔弱,看着怪可怜的。
“活该。”关吉羽突然想起来一句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敢找什么外族女子,就该遭这么一下。
江缨年闭着眼睛,轻声道:“你知道他们说的,所谓的什么我的爱宠,那个人不是旁人,你我都认识。”
关吉羽却没按他想的那样,接着问是谁。
她只是淡然道:“我没有问关于你爱宠的事,你想选什么女人是你的事情,我无权干涉,我也并不好奇。”
江缨年“哎”了一声,将双手枕在头下,叹气道:“你也太无情了吧?这么大的事,你问都不问我一声。”
关吉羽想都不想,道:“问什么?问你到底对人家做了什么才被刺伤成这样?”
“当然是问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了我的法眼啊!”江缨年一激动,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只好放轻了声音道:“毕竟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见我房里有过女人?”
“你是府里的公子,那不是我该问的。”
得到的又是冷冰冰的一句话。
江缨年也不想再卖关子了,只得诚实说道:“阿羽,我遇到曲吟了。”
关吉羽面上的冷淡一瞬间被惊讶所代替,重复道:“曲吟?!”
他静静道:“对,我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爱宠,韩桢巡视的时候抓到了曲吟,我为了救她,才只好出此下策。”
关吉羽道:“她怎么会跑到东部边关?”
江缨年道:“不知道,可能无处可去,就跑到这里了。”
“嗯。”关吉羽道:“确实应该放走她,留她在这里,只会有危险。”
“算了,不提了。”江缨年抽出手抚了抚伤口,道:“我只能做这些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他转头看了看那碗鸡汤,道:“说了这么半天,我现在有点饿了。”
关吉羽将鸡汤端起来,递给他道:“那你坐起来喝点吧。”
江缨年微微动了一下身体,像一只猫儿一样软软道:“起不来,我都这样了,怎么能起来呢?”
声音颇有撒娇的意味。
关吉羽想着自己也不是第一次伺候他了,只好放下手里的碗,搭把手将他扶了起来。
待她坐好,她又将那碗鸡汤端起来,递给他,道:“这下总可以喝了吧?”
江缨年瘪了瘪嘴,道:“冷漠,无情。”
“再不吃就凉了。”关吉羽冷眼道:“一碗鸡汤而已,你还要后厨给你热几次?”
“对啊。”江缨年眨眨眼,道:“那你快点喂我喝了不就行了。”
关吉羽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完成,不想在这里跟他耗太久,只好拿起勺子搅了搅,舀起来喂到他嘴边:“张嘴。”
这次江缨年倒是麻溜地张嘴,凑过去喝下,还不忘安排道:“肉,肉也来点,我吃一口。”
关吉羽用勺子将那只鸡腿叉了叉,鸡肉炖得很烂,轻轻一碰就脱骨了。
江缨年津津有味地吃着她喂过来的鸡肉,他一边吃一边盯着关吉羽,她绷着小脸,正一脸认真吹着勺里的汤。
难得她这么用心。
他想起之前在南沁,他胳膊摔坏了的那一次,关吉羽虽然答应照顾他,却是整日里不情不愿的,给他端茶倒水送饭,从来不问他烫不烫凉不凉,端起来就往他嘴里送。
看来这两年关吉羽不仅长了个子,还多了些人情味,知道怎么照顾人了。
江缨年心里很暖,他看了看碗里,伸手拈起一块鸡肉就塞到她嘴里。
“这块肉最嫩,你吃。”
关吉羽愣了愣,不客气却装客气道:“多谢三公子的打赏。”
那碗汤见了底,关吉羽才放下碗,道:“虽然大将军告诉我等你伤好点再说这个事情,可我觉得事关重大,既然早晚都要说,不如现在就告诉你,你心里多少也有点准备。”
江缨年叫她如此严肃,不禁坐直了身体,认真道:“你说,我听着。”
“东部的情况你也知道,朝廷那里,给了大将军不少压力。”关吉羽道:“大将军的意思是,与其在这里静静等着真愚国来犯,不如我们做先手!他们如此骚扰,和当初北部孤翳有什么区别?而我们绪澧大军,也早该改掉以往只注重守的方略了。”
“大将军的意思是,打?!”江缨年眼神微微惊讶,可很快他想了想,这个决定显然是最合理的。
被动得太久,总该主动一次。
“早点去攻打真愚国也好。”江缨年突然一阵失落,道:“早点平定东部真愚国的扰乱,我就能早点去调查大哥的事。
他看着关吉羽的脸,沉重道:“阿羽,我们好像一直以来都找错了方向。那日曲吟跟我说了一些话,我觉得,大哥可能不是被孤翳军杀害的。”
“找错了方向?”关吉羽的声音变得颤抖,她不敢相信一般,无力坐在他的床边,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呢?明明那日我看到……”
她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江缨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北部的时候,战场上见到的那些孤翳军穿的是什么样子的铠甲?”
江缨年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样式不太记得了,但我记得颜色是银色偏灰的。”
关吉羽嘴唇一片惨白,眼神空洞道:“大公子遇害那日,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些流兵是着赤色衣服的。”
江缨年道:“曲吟说的果然不错,阿羽,我们的仇,报错了。”他低下头,道:“虽然就算我们不报仇,边境大军也会和孤翳交战,可我们,确实还是错了,在大哥的事情上,我们走错了路。”
关吉羽只能道:“如今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难道真的要退出大军,不管这里的一切吗?”她看了看江缨年,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们在集营里,比下去了多少人吗?缨年,不管怎么样,我们是绪澧的子民,更何况大将军待我们不薄,我们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该对这里的一切负责任。”
江缨年点点头,道:“大哥的仇我不会忘记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不用等十年,待东部之乱结束了,我们就去北衷找到都远桥,我现在觉得他不是那么简单,我要好好问问他,看从他那里能了解到什么。”
将心里的话对关吉羽讲出来,江缨年心里舒坦了很多,他冷不丁话锋一转,问关吉羽:“听说你上次也去了京城,怎么?总是待在边关不能和他见面,所以去京城正好和项临城一起给感情续续温?”
提起项临城,关吉羽已不像往常那样满脸羞涩,尽是女儿娇羞之态了。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静默不语。
江缨年看出来其中细微的变化,道:“怎么了?和他闹矛盾了?”
关吉羽满脸沉重,摇了摇头,不肯说半个字。
江缨年脸色一变,从床上跳下去,扣住她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道:“他欺负你了?我去找他!”
“没有。”关吉羽淡淡道:“他没有欺负我。”
江缨年梗着脖子,冷声道:“最好是,他要是敢欺负我江府的人,我跟他没完!”
“缨年。”关吉羽微微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道:“我暂时还不想去考虑我和他的事情,如你所见,我们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不是么?你给我写的信里,你说我们要一起努力,争取拿到捍荣捍骑的双将荣誉,还有大公子的事情,我们一日找不到真相,就一日不得安宁。”
江缨年眼底闪过一片柔和。
她说的是:我们。
她也像他那样,考虑的是他们两个人共同的事情吗?
他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无论如何,“我们”两个字,就足以给他力量。
面前的这个人,只需要站在他的身边,他就有勇气去面对任何糟糕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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