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关吉羽声音很轻,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这句问候。
“是在问我吗?”他刻意在周围环视了一圈,仍是绷着脸道:“这里也没有其他人,我应该没有误会你是在问我吧?”
关吉羽杏眼微瞪,没好气道:“不是问你,还能问谁?问鬼吗?”
江缨年闻言,背着手往后倒退了两步,又回到她面前,道:“那你问我好不好,是问我有没有受伤?还是什么?”
见他又是一脸的欠揍样,她又是一记白眼,道:“你可别误会,我过来就是想问问大将军,凭某人那点三脚猫功夫,这会儿是不是尸首已经被孤翳王挂在城墙外示威了?”
“胡说什么啊!”江缨年皱起眉头,用手指在她的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道:“集营比试的时候我可是跟贺兰阑打成平手的,我的实力你不知道吗?那日项临城亲口当着众人的面公布的结果,你没长耳朵吗?”
关吉羽被他这么狠狠一敲,瞬间一脸吃痛的模样,讥讽道:“得了吧,贺兰兄已经跟我说了,你就别再装了!”
“说什么?”江缨年一脸疑惑。
关吉羽转了转眼睛,神秘道:“听说啊,有一个人,明明实力不济,偏偏还要耍赖,用无赖的方式缠着别人不放,这才勉强进到了最后的名册里。”
“放屁!”江缨年耳根子一红,咬牙切齿道:“是贺兰阑亲口跟你这样说的?不可能,老子现在就去找他!”
江缨年的样子显然就是恼羞成怒了,尽管他嘴里喊着这都是胡说八道的,作势要去找贺兰阑算账,可关吉羽却觉得,那日集营对决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和贺兰阑打成平手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拦下了江缨年。
“江缨年,以后你要是非要去做这种危险的事,能不能好歹通知我一声呢?”关吉羽看到他肩膀上的衣服已经被擦破了,撕开了一个大口子,所幸上面没有血迹,应该是没有受伤。她无奈道:“在府里你是三公子,我没资格这么说,可是到了这里,我们是一样的,你不能总是这么不顾一切地任性,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考虑过别人么?”
江缨年敛了神色,脸上恢复了平静,道:“我知道,你不就是担心我死了,你没法和我大哥交代么?”
他眼神冰冷,淡淡道:“你不必一直这样提醒我,大哥已经不在了,要给他交代也是到了阴间的事情了,活着就该想着活着的事,不是么?”
关吉羽被他这话噎得一愣,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确实变得婆婆妈妈的了,尤其是在对待江缨年的事情上,他目无法纪,不受任何拘束,她最怕的就是他在军中捅出什么大的篓子来,从他敢一个人去追孤翳王的那天起,她就恨不得日日都提醒他一遍:不要惹事!不要冒险!
这时不远处有士兵唤她,关吉羽看了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应是贺兰阑派人叫她过去商讨最后的攻城事宜。
她亦是语气冰冷,对着江缨年道:“你以为我稀罕跟你说这些吗?不出意外,这是我们最后的合作了,等到北部边境太平了,我保准你耳根子清净!”
烟江长廊主城。
曲漠几乎一夜未睡,他想不明白戒备森严的粮仓和兵器库里,是怎么被项居安的人一路顺利摸进去纵火的?比起不可思议,他更多的是震惊。
原本他以为项居安大军在如此疲惫的情况之下,一定会返回原处休整几日再做打算的,岂料他们紧跟着在夜里就有了行动。
“竟敢在深夜偷偷潜入我粮仓和兵器库纵火......”曲漠攥紧了拳头,眼睛里尽是恨意:“项居安磊落,他想不出这么不入流的法子,一定是那个姓江的小子干的好事!”
一定是那个名叫江缨年的年轻人,曲漠想起那日阵前初见,江缨年看他的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恨意。
是家国情怀使然么?曲漠不认为,他没有见过哪个新人刚入军营就能有这种坚定而嗜血的神情,他眼神里的恨,分明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端,挫骨扬灰。
曲吟望着兄长,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道:“哥哥,他们接下来一定会有所行动的,与其与他们针锋相对,不如我们先撤出烟江长廊?”
“阿吟,我坐上这王位才不到半年时间,你知不知道,想坐这个位子的人有多少?”他看着妹妹眼神里的懵懂,耐心道:“这烟江长廊里的一切都是父王辛辛苦苦一手建立起来的,就算我不能为这里再扩疆域,至少,也不能让它从我手里丢了啊。”
曲吟点点头,道:“我都明白的!可是你也看到了,项居安的军队已经不是以前那样只守不攻了,他现在手底下的人有勇有谋,进攻性极强!哥哥,我们对付不过他们的。”
她走到曲漠面前,握着他的手央求道:“趁他们还没来,我们走吧,快走吧!”
曲漠只是轻轻拂开她的手,道:“我不会走的,如果我轻易就丢下这里逃回孤翳,你让那些人怎么看我?以后我还有何颜面统领整个孤翳?你也知道他们很快就会打进来,阿吟你快走吧,现在这里已经不好玩了。”
“送公主回去。”
曲漠一声令下,外面很快就进来几个士兵准备将曲吟带走,而此时外面呼喊声骤然响起:“绪澧大军来了!”
曲漠的神色随之变得阴沉,他抄起剑架上的精铁重剑,临走前不忘再次叮嘱:“快护送公主回去!”
烟江长廊自从夜里被偷袭了粮仓和兵器库之后,军中士兵光是控制火势就一直忙碌到天亮,城中早已是人心惶惶,曲漠从城中央的楼上刚下来,便看到不远处城门已经几乎要被攻开了。
比起城内人的慌乱,外面项居安大军士气高涨,随着城门轰然倒塌,曲漠看到项居安手握崩霜刀,身骑霸骓马位于队列最前,意气风发统领全军正欲踏进城内。
项居安身上的金兽铁甲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之下,映出的寒光刺得人眼睛发痛,曲漠不禁伸出手挡了挡。他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位大将军不只是盔甲映寒光,他的眼里同样也是这种光芒。
项居安并不是只会蜷身于大营,安安分分守卫着那区区边境的寸土寸地。
身为绪澧国的骠骑大将军,项居安只是缺少一个机会,缺少一个像眼前一样的这种机会。此时他的身侧分别还是关吉羽和贺兰阑这二位先锋,身后队伍的领队也都是新面孔。项居安持兵数量并不多,可他身边有这几个得力的年轻干将便已足够,正是因为这新注入的年轻血液,才激发了他深藏在心底那蠢蠢欲动的热血。
不再因无人可用而束手束脚的他,此刻身上不止有大将风范,还有那掩藏已久的赤裸裸的野性。
面对眼前的场景,曲漠已经没有紧张与担忧了,他心里忽而闪过一丝遗憾。遗憾的是,眼前这位优秀的将军,为何属于绪澧,而不是属于孤翳......
“真是不值得啊......”曲漠喃喃出声,眼里已是一片猩红。他举起手中的短剑,奋不顾身便冲向最前,无所畏惧与项居安大军正面交锋。
城楼上潜藏的孤翳兵放出的羽箭如细雨般密密麻麻,城下的刀剑声此起彼伏,项居安的队伍不得不散乱而各自为战。
孤翳军眼看着项居安大军已全部进入了主城内,遂作出最后的殊死抵抗,兵荒马乱之中关吉羽不敢有丝毫地放松,她心知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为江清报仇,就差这最后的一步了!
“去找曲漠!”江缨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身后,他的声音里亦是按耐不住的兴奋,道:“杀了他,我们就大功告成了!”
关吉羽点点头,朝着城中央的方向杀出一条血路,曲漠身上穿的铠甲在一群普通士兵之中很好辨认,关吉羽远远锁定住目标之后,回过头对江缨年喊道:“跟着我,他就在前面!”
整个主城内厮杀叫喊声不绝于耳,在关吉羽与江缨年双双配合之下,曲漠身边一同作战的士兵数量越来越少,越是离曲漠更近,关吉羽就越是热血沸腾,她的每一根发丝都恨不得使出所有的劲,浑身的血液都朝头顶涌了上来。
“曲漠,你逃不掉了!”关吉羽大喝一声,手中的红缨枪奋力向前挥去,曲漠将重剑横于身前抵挡住了她的攻击,他双手举剑向关吉羽推去,关吉羽使劲浑身力量也抵不住,被他推得直向后退了好几步。
江缨年伺机而动,箭在弦上只等这一刻,曲漠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关吉羽身上,此时毫无防备。江缨年锁眉拉弓,腮边线条紧绷,手中的箭正欲放出去,这时曲漠的身后响起一声叫喊:“哥哥!”
曲漠听到这声叫喊,明显身体抖了一下,他很快推开关吉羽,对着身后喝道:“阿吟,你到这里做什么!”
曲吟却无视他的话,眼神直盯着正准备放箭的江缨年,慌忙喊道:“江将军,你们想要烟江长廊拿去便是,我们马上撤离这里,绝不再作纠缠!”
她手中还握着她的银鞭,却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停手吧江将军。”曲吟一脸哀伤,带着恳求之意道:“我哥哥才刚刚继位,他不能死啊,不能死......”
见江缨年不为所动,仍然高举手中欲放之箭,曲吟竟直直跪下,道:“江将军,那日你见我受伤,都没有忍心丢下我不管,我就知道你定是忠义之士。你能放走我,为什么不能放走哥哥呢?你们的目的不就是要这块地方吗?!”
江缨年听完曲吟的哀求,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关吉羽的红缨枪被曲漠死死按着,她眉头紧皱,不解地看向江缨年,道:“怎么回事江缨年?还不动手!”
他手中的弓箭缓缓放下来,对着曲吟沉声道:“我说了,这里不好玩,你为什么还要来?”
曲吟连忙拉过曲漠,看到江缨年放下手中兵器,她心知他不会再有杀意了。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感激道:“江将军,我就知道你是好人,你能放过我,就一定能放过我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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