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南走,春意越浓。相比出发时一片衰败的冬季景色,车窗外的树木已经开始抽出嫩芽。
葛萝瑞亚和格蕾丝坐在一辆高级马车内,于连通帝国首都和各国王城的官道上前进。
这一宏伟的路网系统被称为朝圣大道,据说已经修建了超过一千五百年,比神圣亚兰帝国的历史更长,是整个大陆知名的人文奇观。
自亚兰第一帝国崩溃,神圣亚兰帝国建立之后,每代帝国皇帝都以修缮和维护朝圣大道为重中之重。这一人造奇迹保证了神圣亚兰帝国五百年不衰,更加强了帝国内各王国的联系,使得以工商业闻名世界的帝国得以维持霸权。
而为了保证朝圣大道的正常运转,帝国在大道的主干道上布置了了重兵,支线上各国基本也都会努力地维持治安,因为大道是真正的摇钱树,就连南方森林里强大的高等精灵帝国都不得不羡慕。
一般而言,在主干道上旅行是不会遇到强盗的,军队查的很严。旅行体验也很不错,大道沿线有很多发展得很好的商业性城镇,物资补给和住宿都十分方便。
现在两人身边还有十几名来自帝国皇室直属皇家骑士团的骑士与骑士侍从,就更不用担心什么危险了。
这些骑士正好要从柏修斯的骑士团封地返回位于帝国首都,“万城之王”普罗维登斯的皇家骑士团总部述职,与前往塞拉瑞姆的格蕾丝和葛萝瑞亚顺路,于是拉赫曼公爵干脆请他们与自己的女儿同行。
为首的指挥官是一名身着华丽白色板甲的高阶骑士,名为佐德,按照装饰来看应该在骑士团内地位不低,身后则跟着一位穿着皇家骑士团制式女式盔甲的亚麻色单马尾少女,是他的骑士侍从梅姬。骑士侍从是见习骑士的传统叫法,除了柏修斯和留里克,帝国各地都这么叫。
学徒制的骑士侍从制度是传统,这样培养出来的骑士数量稀少但都是人中龙凤,集中训练大量“见习骑士”的柏修斯和留里克王国反倒是异类。
看了一眼这些与自己同行快一个月的骑士,抱着长剑的格蕾丝闭上眼开始睡觉。大道沿线有很多值得一去的人文与自然景点,但是她们并没有时间去游山玩水。长时间的马车旅行既累人又无聊,大部分时间格蕾丝都在睡觉,即使睡得并不舒服。
格蕾丝对面的葛萝瑞亚则冒着冷汗,努力不去看调整了下长剑位置的格蕾丝。虽然她在这快两个月的相处中对格蕾丝的戒心已经下降了不少,但她还是害怕,尤其是格蕾丝还一直剑不离手,一点都不像个女仆。
并不是因为陌生的格蕾丝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而是因为其他东西。
“真是的,为什么非要是我呢……”葛萝瑞亚小声嘟哝,格蕾丝已经光速入睡发出了可爱的鼾声,听不到她说话。
如果有一个一听就牵扯很大的人物,被你的父亲强制安插为你的女仆,国王要求你不能拒绝自己父亲的要求,最强大的魔女之一也跑到你的房间里威胁你不接受这个女仆就要被“打屁股”,你觉得还能以平常心对待这个“女仆”吗?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女仆玛丽安奴并不是因为家里有事才离职的,而是因为身患一种罕见的绝症被迫接受治疗。以公爵家的能力只能拖延她的死亡,而不能真正拯救她。
当她听到父亲要给她找个新女仆时,葛萝瑞亚还沉浸在可能失去友人兼女仆的悲伤中。拉赫曼公爵的提议完全是火上浇油。
愤怒的葛萝瑞亚怒吼着拒绝了父亲的提议。第二天,她被德雷斯王召见。和蔼可亲的德雷斯王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建议她不要拒绝新的女仆。
虽然国王用的语气很委婉,但国王的“建议”谁都知道不能普通对待。
在葛萝瑞亚回家躺在床上,纠结着到底如何去做时,她的床前突然出现了一位妖媚的银发女人。
女人与自己的母亲长得很像,她自称是葛萝瑞亚母亲的妹妹,要求葛萝瑞亚必须接受名为格蕾丝的女仆,要不然她会每天晚上都会来葛萝瑞亚的房间打她屁股。
说完,女人就直接对葛萝瑞亚放了一个沉默术防止施法,开始教训这个任性的大小姐。
葛萝瑞亚已经猜到,这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小姨,强大的“伪史魔女”多萝西·伽利亚。泪眼惺忪的她揉着自己被拍到红肿的臀部,被迫点头。
作为交换,多萝西给了葛萝瑞亚她母亲的情报。这个时候,葛萝瑞亚知道了自己的母亲,“月之魔女”玛丽亚·迦利亚并不是和自己的父亲闹翻才离开这个家的,这仅仅是为了保护葛萝瑞亚的声誉,否则她有个魔女母亲的事实迟早会随着年龄增长被发现。这个世界上仇视魔女的人是很多的。
而现在,只要自己和格蕾丝一同前往圣塞拉大学就读,就有机会见到作为现在魔法学部主任的母亲。这倒是让一直在魔法上视母亲为榜样的葛萝瑞亚很高兴。但这改变不了一群大人物把一个女仆硬塞给自己是很可怕一件事的事实。
所以,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葛萝瑞亚欲哭无泪。
“但她,好像却一直悠哉悠哉的呢。”
明明格蕾丝应该也知道自己不是普通人的,但却每天都睡得很香,好像本因存在在身上的,来自外人的压力不存在一样。
作为公爵家千金,她明白被家人的期许,他人的阿谀奉承或是恶意中伤,以及世人各色眼光包围的感觉。她一直承担着巨大的压力,却不知道怎么去行动才是正确的。
而被众多大人物注视着的格蕾丝,一定也能感受到这些目光吧,毕竟她是这么聪明和完美,连作为公爵千金的自己都自觉没法做到格蕾丝的水平。但葛萝瑞亚却并没感受到格蕾丝有表现出烦恼的样子,这让她有点嫉妒。
虽然和格蕾丝相处了接近两个月,但葛萝瑞亚并没发现她只是躺平了而已。有时候放下所有确实能让人轻松一些,可惜葛萝瑞亚并不处于能这样做的立场上。作为公爵千金,她甚至连追求自己的梦想,都没法专心。
看着格蕾丝无防备的睡颜,葛萝瑞亚竟然有些脸红,因为睡梦中的格蕾丝竟然嘴角上挂着淡淡的幸福微笑。
平时作为女仆的格蕾丝虽然非常贴心细致地服侍着葛萝瑞亚,但却一直挂着冷冰冰的扑克脸,哪怕一次也没有在公爵千金眼前笑过,葛萝瑞亚觉得实在是浪费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一时间,葛萝瑞亚大小姐竟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一开始捉弄格蕾丝过头,导致女仆在心里讨厌她了。
突然,马车开始减速,在经历一段震颤后停了下来,格蕾丝也被震醒了,揉了揉眼睛,掀开了窗帘。
车门外,挂着灿烂笑容的单马尾女骑士左手扶右胸,向车上的两位少女行了个礼。
“葛萝瑞亚大人,格蕾丝小姐,请下车休息吧,我们先提前吃个晚饭,在太阳下山之前应该能到达最近的城镇。”
车上的两人点了点头,格蕾丝扶着葛萝瑞亚下了车。两人对这位整天乐呵呵的少女骑士侍从都挺有好感。她很会讲故事,性格也很讨喜,是一路上少数几个能聊上天的人。
“嘿嘿,这次的晚餐也麻烦格蕾丝小姐咯!我还想吃你做的牛肉土豆浓汤!”
少女骑士两眼放光,对格蕾丝射出了恳求的眼光。格蕾丝无奈地点点头,前去取工具和材料。
葛萝瑞亚望着准备做饭的格蕾丝,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大概今天的旅行,也能平安地画上句号了呢。第一次出远门的大小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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