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年纪比我小四岁的小姑娘,并排坐在出租车的后座。
“打洗你!打洗你!靠惹,又洗了。”
她一个人碎碎念,之后把把手机摔在腿上,只见屏幕里的一只凶残的恐龙,冲着画面外的我发出怒吼。同时红颜色的文字,醒目的写着“死亡”。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一个极其血腥的游戏,根本不适合这种看起来文弱乖巧的女生玩。
“好好说话,死是死,了是了。”
我没好气的说完,夏安蒂无奈地望向我,说:“池先生,你好无趣。”
“和你,我不用太有趣。”
“不过池先生,你对每一个女孩子都是这么冷冷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的女朋友可是要幸福死的。”
这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缩了缩嘴角,随后打算就此中止对话。然而夏安蒂似乎找到了新的游戏,接着抛弃手机,转过头来,正式地看着我,说:“池先生,你女朋友如果知道,你和我偷偷出来约会,不会要吃醋了吧!”
她的声音奇大。
我原本没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这么说,结果忽然和后视镜里的司机对视一眼,顿时心惊胆颤。
那个,司机先生,我不是偷偷出来幽会的渣男哦。你这个眼神,像是已经误会我了一样。
“怎么办?我好紧张。有没有可能,我今晚会收到你女朋友发来的短信?万一我们一起玩的时候,她突然打电话给你,那你怎么回答她啊?你会不会提起我,会不会光明正大的坦白我的关系——”
“不好意思,司机师傅,您把车停在路边好了。”
“干嘛啦,你不是说要到我家——”
“住嘴。”
我将她揽进怀里,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她拼命挣扎,两条腿来回踢着司机的驾驶座,极其不安分。
司机似乎真以为我和夏安蒂是出来偷情幽会的,于是赶紧把车听到路边,恶意加价,接着把我们赶了下去。
下车之后,夏安蒂一直笑,和之前的冷漠劲儿浑然不同。
这好像是,我见过她最开心的一次。
此时她坐在路边的花坛,双手撑着红砖,身体向后仰去,和漫天的星辰对视。她踢着小腿,似乎心情十分愉悦。清风微微摇起她波浪短发,画面唯美至极。
我从怀里掏出香烟,接着点燃一支,吸一口,吐出的烟气,宛如雾虹,与漆黑的夜里格格不入。
“你自己能回家吧,那我走了。”
“咦?你不打算送我回家了吗?”
“我可没说要送你。”
“可是你刚才跟我坐进同一辆出租车里了。你如果不想送我,为什么还要跟我一起走?”
她重新坐直,一脸认真的望着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就是刚才从会所出来的时候,看着她呆萌的表情,我就深陷其中了。
后来一想,我这个人简直蠢得太要命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你,就会让你心肠变软,听从于她。
“我想搭个顺风车而已。”
“池先生,你这种撒谎水平,肯定瞒不住你那个偏执的女友哦。”
夏安蒂笑了起来,随后起身,双手背后,迈着轻盈的步伐,优雅的朝着我走了过来。她走来的时候,还哼着小星星。和丛心颖一样,她们好像都很喜欢一闪一闪亮晶晶。
“我这个人本身就不爱撒谎。”
“可是你又撒谎了。”夏安蒂站在我的面前,温柔的望着我,说:“池先生,你不是不爱撒谎,你是不会刻意撒谎。因为你撒谎成性,总是本能的选择隐瞒,选择欺骗。这样到最后,很容易让很爱你很爱你的女人,受到极大的伤害的。”
她年纪比我小,但是她总是有一种我看不透的成熟。好像就是大多数人口中的,超脱同龄人的成熟感。
这种东西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仔细一想,她保持的可爱劲儿,倒像是装出来的一样。
“我还是觉得,你很喜欢丛心颖的。我想了想,你和她之间分手,一定是无可奈何的。倘若你能有机会,你肯定想着和她天长地久的。但是事与愿违,你们两个人各奔东西,联络变少,慢慢分手。从此生活中再无牵挂。当然,重逢之后,你那颗呆滞的小心情,又一次被她点燃了,我说的对吧?”
“怎么又突然拐到丛心颖身上了。”
我现在无奈地说完,抽了一口烟。
她瞪着澄澈的双眸,满脸激动地说:“因为啊,我很期待真爱能在一起的哦!你和丛心颖肯定是百分百的真爱,至于你和蒋佳彤……好像是你有不得不负责的原因。难道蒋佳彤怀了你的孩子?!”
“胡说什么呢……”
我主动的伸手敲了一下她的头,接着猛然意识到,这个举动十分不妥。
更不妥的是,挨打的夏安蒂,紧闭双眼,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导致,我们之间莫名弥漫着尴尬的暧昧。
我收回了手,她重新睁开眼睛,笑着说:“池先生,你真的有一种难言的魅力。我说不上来,但好像那两个女生会明白的。一个对你满心爱慕,一个对你恋恋不舍。很多人都是相信一见钟情,但对于你来说,我更觉得,她们一定是和你日久生情的。”
日久生情啊……
“你会帮丛心颖扳倒林爸的,对吗?”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因为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过无数次了。而且答案,每一次说的都不一样。我甚至已经开始怀疑,到底哪一个才是我的正确答案。是我真的想要为丛心颖考虑,还是为了赶紧摆脱她。
“我不注重目的,只求结果。”
这是我现在认为比较中肯又完美的答案。
但好像,夏安蒂并不这么认为。她倒是冲我摇了摇头,随后说:“你又在骗人了哦。不对,这应该不算骗人,算是你故意想要给我一个听起来完美的答案。但是你知道的,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完美的人甚至根本不会存在,就算你在工作上是解决问题能力超群的人,但是你对待感情问题,很差劲。”
说到底,我好像是被一个小姑娘给教育了。
这我当然不能忍,随后我丢下烟蒂,说:“行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我没有妈妈,也没有家。”
她忽然说起这么一句,神情低落,那股超脱同龄人的成熟劲儿,再一次散发出来,甚至让人难以接近,感觉窒息。
“那就找个地方,睡觉算了。”
“和你吗?不要吧。”
我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孩子疯了,还是趁早远离点好。
“我给你打车吧,这一次你自己回去吧。”
“好吧,那我只能孤零零的自己回去了。”她向前踏了一步,看着我丢在地上的烟蒂,继续说:“如果可以,还是戒烟吧。不要随便乱扔烟头,这样是破坏环境的。”
“如果你说,戒烟吧,这样对我的身体好,那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想了想,我好像没有关心你的理由。”她迟疑片刻,随后望着远处的车灯,笑了一下,说:“啊,只要你别死就好了。如果你能从林爸的手里逃脱出来,那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说不定到时候你要泡我的话,我会欣然接受哦~”
“没趣,回家玩泥巴去吧。”
“家里没有泥巴。只有钱。”
“听起来可真讽刺。”
“更讽刺的是,我竟然和视林爸为敌的人,在这边吹了这么久的冷风。”
“是挺讽刺的,没想到我差点要被一个比我年纪小的人给说教了。”
话毕,我们二人相互对视,各自挥手。随后夏安蒂撩了一下头发,双手插兜,迎着风转身离开,似乎不想打车回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她的背影,再次默念——
拜拜,夏安蒂。
……
……
夜色沉重的时候,我推开了家里的门。
客厅的灯亮着,佳彤正裹着被子,坐在沙发上,舔着冰淇淋,看着电视机。
她忽然看到我回来,急忙把冰淇淋丢在茶几上,之后光着小脚丫,朝我奔了过来。她要抱抱,于是跳了起来,双臂锁着我的脖子,对着我的脸蛋左右疯狂亲吻,一股香草冰淇淋的味道在我的脸蛋上开始弥漫,有些黏黏的。
然后,我不合时宜的,感觉有些沉重,于是喘了两口粗气。
“你干嘛这么大喘气?”
她夹着我的腰,不肯下来,同时质问我。
“我嘛……没有吧……”我气喘吁吁地说。
“是不是,我有点沉?”
“啊。没有——”
“你是不是嫌我沉了……”
佳彤开始敏感起来,夹着我腰的双腿,越发用力。她居高临下,持续质问我。
这个时候,我果断摇头,苦笑着说:“不是你的身体沉,是你爱的太有份量,所以我才这样的……”
“你就是嫌我沉了。”
她失魂落魄的从我身上下来,之后没好气地说:“那你去找轻的去,别找我了。”
“哎呀,找什么找。太轻的我不要。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正合我意。”
“你还是觉得我不轻。”
“轻,轻的跟空气似的。”
“我对你来说,就是空气喽?”
她扭过头瞪了我一眼,之后眼眸泛红,气冲冲地离开,用力的踩着台阶上楼,之后狠狠的砸了卧室的门。
砰的一声,把我头顶上的星空差点震落。
我站在门口,无奈至极的抿着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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