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涌起的，也许是名为罪恶感的某物吧。
这是第二次，将来还有第三次、第四次，我必须终生都活在谎言中。
毋庸置疑，我应该在那个时候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冷静而得体地处理罗曼诺夫家的事件，但是我失败了——控制感情，从来不是我的强项。
不过，想开点吧，我本来想出来的，也不是什么特别完美的方法。
“我相信您，父亲。”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泪光，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种话由一直在撒谎的我来说也许太过分了，但他现在真的不太冷静。
作为试探而言，我与罗曼诺夫公爵的对话过于简短，说实话，随便几句就能蒙混过关，而他自己则更是重量级，简单一句话就判断是本人什么的……
一国之主可不能这么不冷静，笨蛋皇帝。
“陛下，可以让我说几句吗？”
“请吧，彼得，不用跟我客气。”
“殿下，请听我说，那位不知名的大人，应该是女神教的某位大人物。您知道女神教吗？他们是我们国家也允许传教的，友善且充满爱心的教派。”
“女神教所崇拜的，是创世女神大人。她慈悲为怀，用无尽的包容接纳了我们曾经所犯下的罪，允许我们，接受我们，以自己的方式为自己赎罪。”
“不知道您有没有去过女神教的教会，那里有收容残疾的、因为疾病而抛弃的孩子，让他们能够像健康的孩子一样长大，也会定期为穷苦的居民施舍面包与热汤，给予他们坚强地活下去的机会。”
“那位大人绝对不会是什么坏人，善良的他能选择帮助我和伊芙琳，也一定会明白您的痛苦与担忧，”他露出与外表不符的温和笑容，“他应该不会做出夺舍这样恶劣残酷的事情。”
“诚如您所说，如果女神教的大家都是好人，为什么您在遇见过去的熟人会表现出苦恼的表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他们希望我能够回教皇国。”
“然后试图绑架伊芙琳？”
“是的哎。”
“伊芙琳，这里和你没关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可是殿下也和我差不多大啊。”
“殿下是殿下！你要是能有殿下那样稳重我就放心了！”
“……我并不觉得我很稳重，罗曼诺夫公爵大人。帮助您的不是我，是你们所说的那位大人，我想到的办法一点也没派上用场。”
“抱歉，我失言了。”
他低下头，恭敬地向我道歉。
也许因为是外国人的缘故，他过于正常的反应甚至让我一时间感觉反常。
“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看看您的女儿吧。”
看着苦着一张小脸的伊芙琳，她委屈地埋着头，刻意掩盖着自己的啜泣声。我实在不忍心。
“作为大人，我想我应该也多想点安慰您的话，”他眉毛揪成一团，脸上满是懊悔的神色，“但没想到弄巧成拙了，实在抱歉。”
“没有关系，罗曼诺夫先生，您的心意我明白了。”
我明白他的想法与心意。我知道他是在想办法安慰我，如果换成那个勇者的话，知道了这些就一定会欣然地接收下对方的好意吧。
……但我很讨厌，甚至厌恶女神教。
明明只是一群自私自利，连现实都不敢看一眼的蠢货，却还要装作一副清高的善人模样。
“我也可以问一个问题吗，陛下？”
“彼得的护卫吗？没关系，请吧，你昨天保护他的女儿有功。”
“我就是想问这件事，昨天在场的人，除了教会一方外，我们这边的似乎还有一个人吧？”
“啊……”
“那个人，他‘嗖’地就凭空出现，又‘倏’地一下子消失。”
“大小姐说得对。我想问，那个神出鬼没的刺客为什么不在这里？”
“阿尔法，伊芙琳，你们两个太失礼了。”
“彼得，你需要我说几次……我们之间没有必要那么拘谨。”
“他白天不太方便出现。”
“因为是吸血鬼吧。”
蔑称出现的瞬间，他的态度已经表现的非常明显了。
不知道是嫉妒，还是仇恨，护卫说的话已经变得有些尖锐了。
“阿尔法！”
“大人，那是吸血鬼！”他眼里写着愤怒与厌恶，“您知道，教会与吸血鬼势不两立。”
“可我们已经和教会分道扬镳了。”
“阿尔法，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皇帝也并不生气，“你的想法我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朋友——他是曾经拯救过我的可敬的朋友。”
“他也可能是骗取您的信任！”
“你的想法很对，但是我站在我的角度，就像你信任着彼得一样，我也信任着他。”
“吸血鬼是肮脏且罪恶的一族。”
“但就像人类也有好人与坏人一样，血族也会有好有坏吧。”
“而且，他是混血，从心里归属上，他更接近于我们。”
“这不合常理！他们……”
“阿尔法！听着，你是在和陛下……我的挚友说话，注意你的态度！”
也许是怒气已经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公爵先生忍不住打断了护卫。
“你没有任何权利指责我的挚友。”
“彼得，没有关系，”他对公爵摇摇头，“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摆这种架子。”
“我想让伊利克斯成为各民族交融的国家，无论是什么人种，无论是什么种族，只要他们愿意接受我国的法律和公约，规范和约束自己的行为，那么谁都可以成为我国的公民。”
“我知道血族在传说中给我们带来的灾难，但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伊利克斯人也给其他的国家带去过不输于他们的灾难，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血族有罪，但是我们不应该怪罪被迫成为血族的无辜者，就像我的父亲，他侵略了周遭各国，让战火烧遍了大陆，难道仅仅因为我是他的孩子，我也是有罪的吗？”
护卫说不出话来，或许他已经被说服了吧。
“如果他真的认为自己是血族的一员，他又怎么会帮助教会的那位大人？”
“……这是个问题。可他们为什么会认识？那位大人出现的时候，他仿佛就时刻准备着，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那里。”
“那位大人会时不时在晚上醒来。”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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