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禾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准备起身往房门走去时，撇了一眼那个枕头，那段令她恼怒的记忆随之又浮现出来。脸颊微微泛红。
“啧”了一声，走到房门：刚一走出，杉禾就邹起眉头，眼神带着厌恶。
客厅。
“承溪你看怎么样？”杉木没有回答，沉思片刻，刚准备说些什么，就注意到不远处的杉禾，俩人对视着。
杉禾乌黑的眸中，正涌动着厌恶和愤怒以及……难以言说的痛苦。
“嗯？”看着面前忽顿住的杉木，李曦暮有些不解。顺着视线，发现不远处的杉禾，愣了愣，眼中闪过几丝杂乱，说：“承溪，你的妹妹起床了。”语气讨好亲昵。
杉木：“……”
杉禾回过神来，先是愣了愣，随即紧捂着肚子，低下头发出切切耻笑。
许久，她挺直身，戏谑地看着李曦暮，嘴角勾起一丝讥讽。
杉木在此时也发觉有些不对，随口让李曦暮等一下。后者自无不可。而他则走到杉禾面前，牵起她的手，快速往房间走去。
俩人来到房间，杉木沉默了一下，开始简单给杉禾解释、概括了一下，大致就是：律师要带他们去剪头发，在然后就是吃饭之类的。
杉禾没有反应，只是低垂着头……许久，杉禾身躯突然颤抖起来。像是要支撑不住般。
我有些着急，想去拿医药箱，但手正被杉禾死抓着，根本腾不开。
看来以后不能再让律师来了，而问他要那个奶奶的电话，然后指望她？
不，可是那样的话……来不及细想，杉禾忽然抬起头，看着我，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神情，和语气说：“你……要去吗？”
而那一直牵在一起，没松开的手，被更加用力紧握着。
我看着杉禾，彼此对视着。
在那锐利浑浊的眼眸里，有着我所不能辨清的东西：有凄然，有恳求，有渴望，也有那一直以来的……骄傲。
各种各样的情绪在那双锐利浑浊的眸中，不断显现着，流转着，翻涌着。
她在等待着，等待我给予她答复、终结的话语。
我能感觉的到，杉禾此刻将“选择权”交给了我，但……我的选择，“我和你在一起。”却是已笃定。
随着杉木回应的话语，房间静谧良久——杉禾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嗯……”含糊一声后，快速转过身子。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看到她的脸颊晕染上了红晕。
——————————————————
杉禾视角。
走出房门，记忆中那厌恶的味道瞬间被鼻尖所捕捉，那仿佛在述说一个你永远也逃不了的事实。
杉禾蹙着眉，神色痛苦。她不懂：为什么，为什么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她也决定放弃了，可现实却还在对他们死追着！
那个人，那个恶心的人！既然那么喜欢那个恶心的父亲，为什么不跟着他一块去死？！
为什么还要缠着我们！
她明明已经放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妈妈……
来到客厅。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我脑中又浮现出那个声音，它讥笑着不断重复：“看！快看！你逃不了的！你永远也逃不了！”
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看向他，试图从他眸中得到答案，肯定，以及…勇气。
我们彼此对视着，但除了和自己同样黯淡的眼眸，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我脑中讥讽的声音愈发厉害。
腹部莫名传来一阵抽搐，我紧咬着牙。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的虚弱显露。
而就在此时，那个律师也发现了我。紧接着……妈妈，你知道他说了句什么吗？
他说，他说：“承溪，你的妹妹起床了。”
我只觉得好笑，这个，这个恶心的东西，竟然、竟然说我是“父亲”的妹妹！
我再也没忍住，捂着仍在抽搐的肚子，笑了起来。到最后我甚至分不清是笑疼的，还是本身就疼。
我挺直疼痛的身躯，戏谑地看着他，嘴角挂上讥讽。
就在我准备再对他说些什么时，那个便宜哥哥，快步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往房间走去。
房间，只有我和这个便宜哥哥的房间里：在静苒了一会后，我也逐渐冷静下来，毕竟……我也不可能去恨他。
听着他给我解释我睡着时发生的事，以及我刚醒不久听到的。
腹部的抽搐愈演愈烈，脑中的讥讽声更是不断紧迫着：你逃不了的，都是你的错。难道你忘记你对妈妈说的那句话了吗？
我猛地怔住，“如果这么难受，那……去死不就好了。”这……是我说的，我又怎么可能会忘了呢？
是我害死妈妈的。
果然…还是不行吗…
到头来，我果然还是不配获得平凡普通的生活吗。
想到这，杉禾再也支撑不住，身躯开始不住颤抖摇晃着，手也下意识死抓杉木的手。
尽管如此，但她仍旧没有倒下，因为还有最后一件事。支撑着她。
她看向杉木，想起月色下那陪伴的话语；想起过往的一切照护与关怀；想起今早那令自己虽然羞愤但并不讨厌的举动。
一个就好，只要给我一个继续面对这一切的理由，和勇气。
所以我强撑着，问：“你……要去吗？”要将记录着这一切的长发剪去吗？要忘了过去的一切吗？你如果要，那我就会去做。和你一起。
那个声音仍在耻笑着：你真以为你能走？你该不会想去相信那个从未见过面的奶奶吧？到现在她都没有给你打过一个电话，传递一句问候。
难道你忘了你妈妈是怎样变成这样的？都是因为外面那个人！你只要把他解决了，那这一切不懂结束了吗？！
你忘记你妈妈对你说的呢？“你永远都是妈妈的骄傲！”你忘了吗？！她可是因为外面那个而死的！
我怎么可能会忘……被妈妈爱着的是我，让妈妈去死的也是我。
可我真的累了啊！我真的，真的受够了！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梦里和妈妈道歉！我对她说，自己是多么多么后悔，可她终究是假的！她不会对我的话语有任何反应，她只会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妈妈伤害我的记忆。
那偶尔出现一次的温存让恨不得永远沉溺下去！可一想到外面还有个哥哥，我就不得不将那个温柔的妈妈推开！重新回到这个恶臭如污泥的现实！
我累了，真的累了……
就在这时，这个我以往一直看不惯的哥哥，被我强行让活着的哥哥，对我表露出关心，不，是迟钝的我才注意到他一直以来的关心。
也是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和我有着同样经历的人，他没有背叛我，没有伤害我，一直都在默默关心我。
他对我说会一直陪着我，他甚至还安慰我。
既然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和他一起好好生活，有舍弃这一切，不再背负的选择？
是不是可以因为他，而去相信那个从未见过的奶奶？
是不是也可以将似见证着过往的长发剪去？
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会和他一起。
我甚至可以忍受那个恶心的东西，直到将我们送去奶奶那里！
所以我问了，逃避似的将选择交给了他。
哥哥，我们是不是真的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忘记这一切，不再背负，然后和你一起好好生活？
得到的答案是——“我和你在一起。”
够了，这就够了，只要你和我在一起，那我就再一次有勇气去相信这一切。相信明天会有希望。
我不会选择将过去彻底忘掉，但我也不会被过去所束缚！
我都会记得的，但……求求你，起码等我再长大点。
再让我和这个便宜哥哥待久一点吧。
因为我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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