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威信很重,他一开口,旁的人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姜老头儿可不吃村长这套,因为他身份在这儿搁着,谁也反驳不了。
“村长,你来得正好,你给我做个见证,姜攀先前说要跟我断绝关系,今儿个我应承了这事。只要他给我一辆马车,我就跟他一刀两断。”
村长有些头疼:“我说姜老头儿你是不是疯了?好端端的你闹什么名堂?你还要不要脸面了?”
姜老头儿咬着牙道:“我命都快没了,还要什么脸面!村长,我一把年纪了,也没什么指望,我要一辆马车过分吗?我家老三只剩下半条命,几个孩子又年幼,我舍了这张老脸也只是想给他们要一辆马车让他们少遭点罪!就算以后别人把我脊梁骨戳断了,我也不在乎!”
他这么一说,村长倒有些不知道如何劝了。
常人眼里,姜老头儿的话是站得住脚的。
村长甚至都想劝姜攀让一辆马车出来了,但他也知道,这话他不能说,所以无奈地摆了摆手退到一边。
那些村人见村长不吭声了,又开始“劝导”起来。
姜攀抱着姜晚,对家里其他人说道:“把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都记住了。”
那些人皆是一愣,记他们干啥?
姜攀很快就为他们解惑:“打从现在起,这些人跟咱们一家就是仇人,往后他们家的人有任何事情,咱们家袖手旁观就行。”
“爹,你说袖手旁观他们能听懂吗?说见死不救就可以啦!”
姜晚脆生生的声音,让那些村人个个心头一震。
“大攀,你咋能这样呢?我们这可是为了你好。”
姜攀冷笑一声:“是吗?这样的好,你们自己乐意要吗?你们要是乐意要,那把你们的粮食给我家一点,我家没粮食,你们跟我一个村子的,总不能看我们家的人都饿肚子吧?”
那个人立马不敢再作声。
姜攀冷着脸道:“劝我让马车出来的人,你们什么心思我心知肚明,无非就是看我姜攀运气好,白得两匹马,自己没占到的便宜,也不想让别人占到罢了。”
“但我姜攀又不是傻子,你们那点小心思在我这儿起不到作用。我提醒各位一句,这一路到江南,山高水长,你们就敢保证这一路上,没半点能求到我头上的事?”
“我今天就把话摆在这儿了,谁要是敢对我家的事情指手画脚,往后你家的人有个头疼脑热磕碰跌打,别来找我媳妇儿。另外,我再寻着了水源,也绝不让你们打水!”
这话实在太狠了,那些刚才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村民,顿时屁都不敢放一个,甚至还讪笑着想要解释。
但姜攀没功夫搭理他们,只转头看向姜老头儿。
“跟他们说的话,对你也同样有效。这一路山高水长,你确实你那两个儿子能护得住你。”
姜老头儿心头一梗:“你……”
姜攀笑了笑,但却笑不达眼底:“你方才说得可真是感人啊,为了伤重的儿子,为了年年幼的孙子,你来找我要马车。多慈爱啊,说出去谁不得夸你一声?”
“可你又是如何对我们一家的?姜老二卖我闺女,你一句重话都没说。我和月芝跟几个孩子在姜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离家的时候,你一粒粮食都不给我们,那会儿你怎么就没想起来,他们几个也是你的孙子?老二老三的孩子走几步路你就心疼,我的孩子没饭吃要饿死,怎么不见你有半点怜悯!”
姜攀说这些话的时候,激动得眼眶都红了,陈月芝和苏氏忍不住哭了起来。
旁边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心有不忍。
是啊,姜攀一家这些年过的啥样的日子,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怎么人家才过了这么两天好日子,就那么多人看不下去呢?
姜攀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往下说:
“昨天我得了两匹马,今天你就上门来要,甚至还说出拿马换自由这种话来。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你可别忘了,举头三尽有神明,我娘可都在天上看着的,你这些年待我如何,她心里有数。等你百年之后,我看你拿什么脸面去见她!”
姜老头儿脸色更加不好看,但他人老脸厚,硬是稳住了,“你娘若是觉得我待你不好,那就让她自己来找我说理!反正今天,你必须把马车让出来!”
姜攀冷笑一声:“做梦!你以为你在我心里有多值钱?还想让我拿马车换?”
姜老头儿是真没想到姜攀能说出这种话来,气得捂住胸口:“你这个逆子,你这是不孝!”
姜攀眼睛一眯:“我今天还就不孝了,你能拿我如何?有本事,你告我去啊!让人来抓我,砍我脑袋,判我流放,我姜攀但凡要是求一声饶,我就不是娘生的!”
“你!你!你……”
姜老头儿气得眼前发黑。
姜攀转头对自己的几个孩子说道:“你们记住,你们只有奶奶,没有爷爷。如果哪天我被人告不孝被抓了,给我记住,你们敢对这老东西好,就是对老子不孝!老子做鬼都不放过你们!”
说完,他又转头看向那些村人:“以后谁敢在来我这儿瞎逼逼,别怕我姜攀翻脸不认人,老子这拳头,你们扛得住几下?”
村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姜攀说完,对着自己家的人招了招手:“上车,走,懒得跟他扯这些废话!”
陈月芝几人从惊吓中回过神来,赶紧上了马车。
马鞭一甩,姜攀一家便离开了歇脚的地方。
村长气得直跺脚:“你们这些挑事的混帐,大攀一家的本事你们哪家能比?气走了他们,倒霉的不是别人!”
村里人也回过味儿来了,顿时有些着急:“村长这可咋办啊?可不能让大攀就这么走了啊!”
村长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急了?刚才你们说得不是挺来劲儿的?”
村里人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啥也不是!”
村长瞪了众人一眼,赶紧让人去追姜攀一家。
马车里,姜晚双眼放光地看着姜攀,“爹,你真的是太帅了,我太崇拜你了!”
她是真没想到姜攀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尤其是那段不许他们对姜老头儿好的话!简直太爷们儿了!
姜老头儿不是喜欢拿孝道说事吗?姜攀也拿孝道来做文章。姜攀当着众人的面对几个孩子说,不许他们孝敬姜老头儿,否则就是对他不孝!
这孝道,那也是讲辈分的。老子发了话,当儿子的敢不听?
所以姜老头儿往后要是敢拿孝道来绑架大郎他们几个,大郎他们自然也能抬出姜攀说事。
这就完全把姜老头儿的路给堵死了。
干得实在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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