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岁月里,翟叙曾经不止一次用水刑来折磨过自己的对手,行刑逼供。可他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种酷刑能落到他自己的头上。
被秦大个子蒲扇大的巴掌盖在头上,一把摁进水里。
那是一股他无法抗拒的力量。
顿时整个人都埋入了水中,无法呼吸,窒息的感觉立刻袭上心头。
两眼下意识的闭上,然后他就丧失了视觉。
听觉也一样完蛋,因为脑袋被摁入水中的瞬间,两耳会立刻进水,之后会产生一种轰鸣声的,让你什么也听不到,嗅觉就更是没有了。
无限的恐惧从心中生起,心脏就像被一支无形的手给紧紧攥住,巨大的惊恐让他下意识的就倾力挣扎来。
那是一股挺大的力道,但却根本不足以挣开身上的辖制。
相反,倾尽全力的挣扎失败后只会叫他更加痛苦更难受。
“噗——”
丁进秦雄四人在秦朗的示意下放松了力道,翟叙露出了头来。突出一口水后他大口的喘着气,靠在木桶壁上,如同一条要死的鱼。
“铁打的汉子也熬不过刑罚,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的话,也能少吃些苦头。哪怕是死我也能给你一个痛快不是?”
翟叙脸颊狠狠地一抽。
秦朗不管他的反应,直接问道:“秦某于你素无往来,亦无恩怨,翟都司怎的就恶意满满,直欲杀我而后快?”
翟叙心头一紧,然后就是满满的不解,秦朗是怎么知道的?
秦雄大手一紧,拧了拧翟叙的头,让他继续直对着秦朗。
如此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翟叙再是不甘,再多的不解,也只能认栽。
他清楚自己从来都不是条硬汉!
扛不住水刑的。
“原来如此。”
秦朗了然的点了点头,他不知道翟叙有没有把一切都交待清楚,但只从他交待的话里秦朗就已经理顺了头绪。这就够了!
而且冥冥之中他还有个感觉,翟叙说的是真话。
“公子!”李轩看着脸色惨白的翟叙道。
秦朗不置一词,只是把手轻轻一摆。就大步走了出去。
翟叙脸色更是苍白,他看着秦朗背影想说些什么,可嘴巴张了张,到底没发一言。事到临头,这个不知道吃了多少人血肉的禽兽,心里头有的只是满满的后悔。
自己怎么就把主意打到秦朗身上了呢?
很快秦安就寻秦朗来了,小声的说着,是其他被擒明军的情况,和从他们口中问出的内容。
“那个烟花拿到了没有?”
“找到了。”
庄子外头的六十骑兵,等就是这么个信号。
烟花一亮,十里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到时候里应外合,彻底把纪庄把秦朗吃掉。
李猛很快从庄口赶回,看着烟花脸上全是残酷的狠厉,“少爷放心。这群人一个都跑不了!”
纪庄的假想敌始终是清兵鞑子,为了对付传说中的八旗铁骑,这些时间里,劳工队砍伐树木可是制造了不少拒马枪和栅栏。
庄外的六十骑对于纪庄的环境毫无了解,只要把他们放进来,一架架拒马和一堵堵栅栏,再加上绊马索和碗口大的陷马坑,轻松就能教他们重做人。
秦朗深以为然,不过他依旧告诫李猛,不要大意。
翟叙一伙人是刘良佐的亲军家丁,装备豪华,人人披甲(虽然不都是铁甲)不说,武备也很齐全,刀弓马枪一样不少,还有三眼火铳。
后者在眼下这个时代里已经不多见了,可刘良佐麾下却有相当一批精锐装备了这玩意儿,因为刘良佐这些年里要应对的始终都是装备简陋人员素质差的义军。
三眼火铳这种在戚继光口中只能放礼炮的玩意儿,三五十步里可以打鸟的东西,对于军事素质差劲的农民军来却是一使之丧胆的无上厉器。
所以外头的六十精骑是能远能近还能吓唬人的,这种情况下想要把他们全都关门打狗了,可不容易!
……
喊杀声响震了纪庄的夜空。
六十精骑穿过了形同虚设的庄口,什么栅栏吊桥大门全变成了一捅就破的薄纸,因为这些工事后头根本没人。
纪庄内人声喧哗,如同一口沸腾的大锅,庄口工事只留有七八个人守卫,在看到数十骑奔来后那些人连叫喊一声都不敢,就一溜烟的全没入黑暗中了。
打着火把,六十精骑仿佛一条火龙一样穿过了庄口。
然后他们就一头撞上了绊马索和陷马坑,更远的地方还有一排排拒马枪和一道道栅栏,就连背后的庄口也被隐伏在两侧壕沟里的乡兵轻松夺回。
这支人马直以为翟叙已经大功告成,纪庄内都乱成了一锅粥,根本就没想到这是个圈套,哪里会在庄口留下人马。这么的就轻易的钻进了埋伏圈。
随着当先数骑惨叫着倒下,纪庄内一声铜锣响,呐喊声、呼杀声、轰鸣声登时响作一团。
几柄三眼火铳虽然杀伤力不大,可有响动就好,再加上弓箭骚扰,纪庄那么多人有的是会使弓箭的。
乃至过年时原本准备热闹一下的鞭炮烟花都被李猛用上了。因为来人都是骑兵,骑兵有马,鞭炮烟花可以惊到它们。
诸多手段瞬时间施加到了骑兵们的身上,可想而知他们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尤其是中前部分,被招呼的彻彻底底。
“杀啊——”
早就埋伏在左右的乡兵人人呐喊着挺枪就刺。
如果说此前他们心中还有一丝忐忑,毕竟这要招呼的是官军。可看到真有那么多敌人杀过来,那一个个全神情激愤了。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纪庄要是真落进这些当兵的手里了,他们现在的还日子还有屁指望啊。
要坏自己的好日子,谁还管官军不官军啊,全他娘的是贼兵。
雷铁柱看着眼前的一骑,厉声高喝,抡枪就刺。
他是二队的队长,已经算是纪庄的既得利益者了,对眼前的这些兵就更加痛恨。
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简洁有利,枪头透过甲衣刺入骑兵胸膛大半,鲜血顺着枪头流淌,被枪缨挡了下来,那红缨饱吮了鲜血,颜色更鲜艳了。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骑兵被涌上的长枪刺下马来,偶尔的反击,也被盾牌枪林挡了下。
骑兵失去了速度,又没有长兵器,也来不及用弯弓射箭或点燃三眼火铳,他们就只能是一群待宰的猪羊。
眨眼间猎户就变成了猎物,事情就是那么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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