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可怜啊,这么小就成了孤儿。”
身后的窃窃私语,并没有让这个跪在灵位前的少女有任何的回应。如夜色的长发从脸颊旁垂落,遮住了少女苍白的面容。铺设着白色桌布的灵桌上,摆放着一张黑白照片,穿着白色新郎礼服的男子微笑着,带笑的目光宠溺地看着自己怀中的新娘。披着白纱的女子绽放着如花的笑容,回眸凝望着自己的新郎。
照片中的男女是如此的幸福,而如今却只剩下冰冷的躯体。少女的目光呆呆地看着那张照片,许久才缓慢地移开,四周黑白的装饰中,只有数十只花篮有着些许的色彩。少女站起身,一旁的女仆立刻跑上前来。而方才还小声说话的人们,突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小姐。”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抬头看着那些穿着黑色丧服的人们。从他们的眼中,她看到了贪婪和欲望。
“小姐,您是否要我在这里阅读先生的遗嘱?”
欧阳鸣跟着女仆一同站在了少女的身后,虽然没有回答,但少女还是点头同意了。欧阳鸣起步走至少女的身边,翻开手中的黑色文件夹,朗声阅读了夜家前任家主夜诚的遗嘱。
“……自我离世之日起,由我夜诚之女夜阑继承夜家家主之位。”
遗嘱相当地简短,夜诚只是在开头部分做了一些常规的陈述,这些陈述对于在场的人们而言,不过是一堆无用的废话,真正在意的部分是在结尾。然而这个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夜诚将夜家家主之位传给独女夜阑,这本就无可厚非。但是他居然没有要求,在家族中为刚满十六岁的夜阑寻找一位监护人。这才是他们最无法理解的。
对于这个年轻的家主,夜家人的内心有着极强的矛盾。夜家家主之位如同帝王的宝座,是夜家人争相争夺的目标。作为夜家嫡系长子,夜诚拥有绝对的继承权。而他的死自然也为一轮新的争夺开启了大门,夜阑虽不是长孙,但因为父亲的关系,她坐在了第一继承人的宝座之上。按照夜家的家规,家主不满十六岁继承的可以申请监护人,同样家族中的直系亲属也可以要求成为家主的监护人。
夜阑虽说已满十六岁,但距离届满的生日还尚早,如果要申请监护人的话,也属于允许范围之内。只可惜,眼前这个有着异色双瞳的少女是族人间的烫手山芋。
“居然没有要求监护人?虽然成为她的监护人,等同于掌控了整个夜家。但是……”
“是啊,这个孩子太可怕了……”
亲戚们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对于他们而言,夜阑是一个古怪的孩子。夜阑出生的那天,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阴霾起来,厚实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就连阳光都无法从云层中透出分毫。密布的云层间有光亮闪烁着,那不是温暖地阳光,而是耀眼的闪电。随着轰鸣地雷声逐渐扩大,如同白色巨龙般的闪电将天空撕裂。夜宅中的梧桐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声音越来越大,紧闭的窗户开始剧烈的摇晃。
这样恐怖的景象整整持续了一个小时,直到夜阑洪亮的啼哭声从紧闭的房门后传来,天空才再度放晴。与其说所有人把这件怪异的事情当做一个巧合而闭口不谈,倒不如说是为了避讳而选择遗忘。但是随着夜阑的成长,他们开始感觉到了不祥。
“叔叔,那有幽灵哦。啊,那边还有一个妖怪先生。”
这是夜阑经常说的话,一开始大家都只当是小孩子的恶作剧。但是在一场葬礼上,因为夜阑同样的一句话,而让刚成为寡妇的夜文欣居然当众承认自己杀夫的罪行。当时刚满六岁的夜阑居然微笑着,将夜文欣之夫的死状描述如同是她亲眼目睹一般。而这些话却刺激到了夜文欣,让原本就心虚的她不由自主地道出了实情。由此夜家人不得不相信夜阑能够看到常人所无法看到的一切。此刻的她会成为他们的矛盾中心也就不足为奇了。
“正如各位所见,夜诚先生并没有为夜阑小姐申请监护人的打算,如果诸位有谁愿意在这半年内担当小姐监护人的,也可以提出来。”
欧阳鸣作为夜诚的私人律师,自然有权利在这个时候发话,但是看他们的神情,估计不会有人愿意承担这个棘手的责任的。
“如果没有人的话,那么夜阑小姐就正式成为夜家家主。”
又是一阵窃窃私语,族人们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夜阑。那里面有厌恶,也有犹豫。看来家主监护人的位子还是很吸引人的。
“欧阳,我要整理父母的遗物。父亲的一些文件在你那里吧。”
夜阑坐在铺设着白色大理石地砖的露台上吃着早餐,夜色的长发用黑色的发圈束成马尾,白色的连衣裙在微风中轻摆,异色的双眸低垂着。
“是的,小姐如果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拿过来。”
“不了,先放你那里吧。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而已。”
拿起手边的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夜阑便起身准备离开露台。
“欧阳,来帮我一下吧。”
微微转过身的夜阑,只用那只碧色的眸子看着欧阳鸣。欧阳鸣只淡淡地做了回应,便跟着夜阑去了夜诚的卧室。
走进父母的卧室时,夜阑只是简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用黄花梨木制作的家具,透着些许古典的韵味,房间内的陈设一如父母在世时的模样。卧室中有一道移门,门的后面是母亲的阅读室。明亮的光线洒在黄色的木地板上,少了些刺目,多了些柔和。窗边用紫檀木制作的摇椅如今安静地守候在那里,等待着它的女主人重新坐下来。
“小姐?”
“啊,没事。我们先看看妈妈的藏书吧,说实话,妈妈的书还真不少呢。”
夜阑慌乱地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跟着一起掉出来的是一本看上去很破旧的书籍。欧阳鸣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书的封皮早就变得模糊不堪,只有书名还可以看见个大概。
“鹅妈妈童谣集。”
“妈妈还有这样的书啊。”
好奇的夜阑从欧阳鸣的手中接过那本童谣集,随手翻了几页。
“都是一些奇怪的童谣。”
夜阑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把书带回了自己的房间。似乎有点鬼使神差,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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