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刀搭在王将的脖颈上,那冰冷的触感,火辣辣的疼痛,温热的鲜血流淌出来滑落到肩骨,与冰冷的雨水融为一体,粘在身上的黏糊糊的感觉。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像是梦境。
但即便是雨水掩盖了气息,他依旧能够闻到来自鬼族少女发丝淡淡的清香,那种气味很温暖,不似刀刃这般冰冷。
“胡七,是我,王将。”
“别动!”
胡七没有理会他的话,握住刀柄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逐渐加重的疼痛让他冷汗直冒。
“你想要怎么证明?”
“这种事情到底要怎么……”
话还没说完,王将就能感觉到从少女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喷涌而出。
“等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在吃速食棒!”
“那种事情谁都知道啊!说些我不知道的!”
“我是个没有记忆的人!”
“少编这种胡话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见过哪个人名字叫王将的?这名字是岚给我起的!”
“你认识岚姐姐?”
少女眼神中闪过诧异之色,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刀柄,随身携带的长刀当啷一声落到了地上。
王将神经一松,单膝跪下,手掌捂住脖子上那不深不浅的伤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这姑娘劲儿可够大的,他刚才差点没窒息咯。
“你是想杀了我吗?胡七?没什么愁怨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鬼族少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双手捂住脸,指缝中流出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王将叹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最见不得女孩子哭了。
“好了,有什么事情说出来,不要这样子哭了,你的团员们要是在这里会笑话的。”
少年帮胡七梳理起被雨水打湿,在脸颊边卷曲成一团的粉色发丝。少女没有回话,过了最难受的那段劲头,现在只是在低声啜泣而已,雷鸣电闪,狂风暴雨的声音很轻易地就盖过了她的声音。
王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能拍拍女孩的后背无声地陪着她,这是现在自己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掉落在地上,光滑如镜面一般的刀刃,反射出闪电照耀之下,天灾龙卷风的影子。
那耸立在天空和大地之间的风之柱,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愈发的庞大了……
……
两个小时之后,玛特法尔黑森林边缘区域,某处山洞。
王将借助匣中剑内置的点火机关,尝试几次之后,成功点燃了山洞中找来的还算干燥的柴火。
随着柴火堆上的火焰逐渐变得旺盛,山洞里的温度也逐渐暖和了起来。
王将在山洞的角落里拧干了自己的外套,将衬衫脱下搭在铁架子上,将鞋子搭在一边等它自然晾干。
他本来想全部脱下晾干的,但考虑到有女生在旁边他没脱掉裤子。
胡七则是脱掉了衣服,裹在一条毯子里,坐在篝火边烤火。
她的体质真的不能算好,加上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的原因,在雨中大哭了一场嘴唇都有点发紫。
这里据说是半个月以前,白狼佣兵团为探索魔源石窟而提前建造的驻扎点。
胡七跟大伙失散后很幸运的找到了这里,山洞里有很多生活物资,虽然不够长期驻留,但至少也能够让两人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
“胡七,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王将一边这么说,一边从找到的医药箱里取出药水和绷带,处理自己的伤口。
鬼族少女抱住了自己,缩在那里,她抬头看了少年一眼,愧疚道:“对不起,伤到你了。”
“没事的,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失去冷静。”
“森林里,有怪物。”
“?”王将整个人都快变成一个大写的问号。
少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怪物?”
“是的,并非魔兽,也并非大陆上的种族,而是像黑泥一样,能够拟态成任何人样子的异类生命。”
“我在找到你之前,已经遇见了不下十只这种东西了,它们具备心灵攻击的能力,能够制造各式的幻境。”
“鬼族虽然拥有强大的格斗能力,远比人族庞大的魔法力量,但对心灵攻击却具备着极弱的防御能力,这是众所周知的。”
“原本我从族里带来了一件精神防御道具,但是被你的拟态骗走了。”
“啊?我?”
王将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为什么胡七遇到自己的时候这么大反应了。
合着自己是替那所谓的异类生命背锅了。
“等一下,你和我只是临时组成的队伍,不应该完全信任我吧?”
“是我大意了,我以为这种东西只是会基于自己认识的人进行拟态,没想到它直接扫描的,是记忆。”
“当时我并没有怀疑你的拟态的真实身份,所以会被骗走道具,但现在不会了。”
“下一次再遇到见过的人,我要先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少女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
王将打了个哈哈,他真的想吐槽一句,你已经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好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逃出这里。”
“不会迷失方向吗?”
王将说这话不是没有根据的,随身携带的指南针早就已经失灵了,他之所以知道这里是森林边缘,是因为之前一直在浮石上前进,而现在落入森林之中,周围都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凭感觉走很容易迷失自己。
魔力灯也在雨水的浸泡下损坏,在驻扎点能用的照明工具也不多,功率都很小,用来探路也不太现实。
“会,但是如果不做些什么,一定会被困在这里。”
胡七说这话的时候,身上突然浮现出了岚的影子。
王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感觉,虽然那个女孩总是跟自己开玩笑,甚至有些孩子气,但她和胡七都有种差不多相似的地方。
都是很坚强的女孩子。
他们这种人身上总是背负着某种,那叫什么,使命一样的东西,让他们有着做事的方向。
至于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感受不到什么压力。
这大概也是失忆的好处吧。
王将开始发呆,金色的眸子盯着明黄色不断闪动的火光,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篝火里,似乎有着几个很熟悉的人的影子,他已经记不起他们是谁了。
如潮水一般的疲惫感渐渐将少年包裹,他还想再撑一会儿,但眼皮止不住地在打架。
“胡七,我睡一会儿,抱歉……”
黑发少年勉强说完这句话就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不断地下沉,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鬼族少女焦急地呼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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