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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3.

九月三日,开学的第三天。

高中生的生活相较于初中生紧张了许多,学生们需要在早上七点准时入校,做好早读的准备。随着校车一辆辆经过学校大门,浑浑噩噩的孩子们排成长队走进教学楼,像一条长蛇钻入深邃的洞穴。

吴执一般在学生入校的半小时之前到达办公室,看一下一天的课程,检查一下课件,剩下的时间就坐在椅子上小憩一会。不过这在今天并没有达成想要的效果,因为他在思考。

思考一位同学的家长在昨天晚上和他交代的事情。

从在这个高中任教以来,他向来都十分自信能处理很多特殊情况,但是对于这种含糊不清的退学申请,还是在口头上说出来的…如果是假的话,是不是可以怀疑是电话号被盗了,或者是受到了威胁?就算是真的,根据校规,也需要监护人亲自来一趟学校走那些繁琐的流程以及办理手续。

而且,正常人谁会在刚开学没几天就想要退学?会不会先和校长说明一下比较好呢。不过那个老东西,根据和他多年的交情,他一定是什么都不会管,只会说些什么“尊重家长意见”的话,就连那些复杂的校规也是副校长们一起制订的,根本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只好先向学生确认一下情况是否属实了。

吴执想着想着,早读铃响了起来,他打开手机屏幕,七点十分,早读已经开始了,他迟到了。

“现在来读一遍《行路难》。金樽清酒斗十千,一二…”吴执刚走到班级门口,就听到了学生们的朗读声,有点惊讶。正常情况下没有老师的话学生们是不会老老实实去遵守纪律的。

他走进班级,正在讲台前领读的班长转过头,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老师好”,然后抬脚想走下讲台。他稍微摆了摆手,示意让她继续领读,自己就站在门口。

宁洮洮。很有礼貌的女孩,看来家庭教育做的十分到位,作为班长的表现相当出色。吴执心里揣测着这个人,然后转过头看向其他同学。但是目前这里面只有很少能叫的上名字的,叶祁算其中一个。

一上课脑子就像灌了铅一样,东摇西晃的。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下半夜才睡的觉。不过他人呢?吴执眼睛扫了一圈,没看到叶祁的人影,只看到一个空座位。

他呆住了一小会,冷汗流了下来。是去上厕所了吗?还是迟到了。

他回到走廊,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备注为叶祁妈妈的电话号码,手机发出了声音:您所拨打的号码为空号。

他又走进教室,叶祁的同桌好像注意到了老师在看这边,对着他摇了摇头,示意叶祁没有来教室。吴执注意到了他的脸色不太好。

咽了一口唾沫之后,他走到王雨身边,俯

下身子说:“叶祁昨天晚上有干什么吗?”

王雨说:“他昨天晚上要打扫卫生啊,老师。”

夏日的炎热气息逐渐散去,微凉的清风取而代之,拂过每个人的脸庞。黄色的树叶铺满街道,两旁的大树早已没有敝体之物,露出褐色的树枝,挣扎着向四处蔓延,似乎想从干燥的空气中获得养分。抬起头,成群的雨燕正在没日没夜的飞行,努力的扇动翅膀,去往那个没有寒冷的地方。路上的行人都穿上了长衣长裤,仿佛是这个季节带来的默契。

联海市的秋天来了。

八点半的公交车是最挤的,上班族们看着手表,站着,坐着,手上拿着手机刷着视频,心里想着今天的工作,满脸困倦。

“滴。下一站到了,请各位乘客有序上车和下车。”车厢里传来了冰冷的机器音。乘务员这种职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时代抛弃了,如果你想要下车,只需要按住柱子上的按钮就够了。

苏傀最喜欢坐在中后靠窗的位置,一来可以看到沿途的风景,二来没有多少人挤在这里,如果有也只会挤到外面的座位。今天人很多,但是她并没有心情看风景。

两个月前,她所在的单位,在逃罪犯刘任突然自首,并提供了关于2000年前后那场被国家尘封起来的重大疑案的相关线索。苏傀和其他几人被上级选中成立专案组,来到了北方的一个城市:联海市进行调查,而刘任本人在自首当天之后便什么都不肯说了。今天苏傀和往常一样,继续进行审讯,不过刘任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她并不期待会出现什么进展。

但是根据刘任自首当天提供的线索,警方已经锁定了几对犯罪嫌疑人,只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上级交代他们必须谨慎行动,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方决定先掌握住决定性证据,再实施抓捕行动。

“滴。终点站,‘联海市公安局’到了。请各位乘客有序下车。”铃声在脑海中回荡,苏傀停止了思考,起身下车。此时公交车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了。

“早上好,苏警官。”路过的人打招呼,苏傀敷衍的回了一个“早”,穿过空旷的大厅来到电梯间,等待电梯下来。大厅里只有零星的几个工作人员,目前并没有多少人光顾这里,她只能听到翻文件的沙沙声。

“这是哪个大小姐这么早就来上班呀。”

苏傀回头一看,有个人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手指夹着半根香烟。和她一样穿着警服,梳着高马尾的女人靠着门看着她,嘴里缓缓吐出一团烟雾。

“别让我闻到那个。”苏傀赶紧用手捂住鼻子,皱起了眉头。

“啊~好好好。忘了我们大小姐沾不得半点烟味了。”女人转过头想回到楼梯间,突然勾起了一抹笑容,又转过来快步走向苏傀,逼得她连连后退,直到身后只剩下一面窗户。

“滚开。”苏傀嘴角一撇,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死死瞪着面前的女人。

“进展如何啦?”女人的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凶狠,一只手压在苏傀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上的烟的味道让她又不得不捂住鼻子。这个人身高不如苏傀,却表现出了远高于她的气势。

“没有进展。”

“啧。”好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女人翻了翻白眼,放开她肩膀上的手,转身就走。“你们最好给我搞快点。”

“嘭”,楼梯间的门关上了。此时电梯来到了一层,苏傀走进了电梯。摁下自己该去的楼层。

“恶劣的女人…”

白灵坐在楼梯间里的一阶楼梯上,手指夹着的那根烟越来越短,她把烟头放到嘴里又抽了一口,另一头由暗红变成亮红,里面的烟草又少了一点。之后,薄唇轻启,一口烟雾缓缓的飘了出来。

她的另一只手在拿着手机浏览着别人给她发过来的最新消息,过了一会,柳叶眉微微蹙起,打了几行字后摁下了发送键,关闭了手机屏幕。

烟抽完了。她手指轻轻一弹,烟头进了楼梯旁的垃圾桶。随后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走出了楼梯间。

一开门,发现一个男人双手插进衣服兜里,靠在墙上,眼眸闭着,但是没有穿警服。白灵眉头又是一皱,“你们调查部最近都这么喜欢上早班?”

男人睁开双眼,转过头寻找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到白灵的时候,瞳孔一缩。

“这不是白前辈么。”王雨默默地说了一句。

“别,你比我大。你不是有任务吗,怎么回警局了?”白灵眯起眼睛,似乎在审视他。

“特殊情况。”知道叶祁消失了之后,王雨下课直奔教务处请了个假。上头好像给他做了个假病例,什么时候一般都会获得许可。

“是不是高中的课程学不会了,想找人补补课?”

王雨脸色一黑。“话说回来,白前辈现在应该也是上高中的年龄。”

“我应该上大一。”白灵双手叉在胸前,表情十分不屑。“不知道你们调查部调查了两个月调查出来了什么,审讯审不出来,嫌疑人也查不出来,人家孩子你们倒是跟的挺严实,不知道还以为是人贩子呢。”

“调查部的事,怎么给您急上了。还是白前辈觉得这几天没什么活干很闲?”王雨毫不客气。

“活可多着呢。比如收拾你们之前搞出来的烂摊子。”

“啧。”在王雨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电梯又回到了一层,打开了门。

王雨什么也没说,走进了电梯。白灵也走进了电梯,两人摁下自己要去的楼层,就都靠着里面站着。

“叶祁是特殊人。”

白灵身子一僵,眼眸里流出震惊。她看着王雨,过了好一会才说出话。

“你们用了那个仪器?”

“用了。”

“这种消息为什么不报给上头?”

“还不是你们的破规定,必须持续检测两个月才能定下结论。要不然我早就动手了。而且就算下批准了,你们也能完成任务么。”

“开什么玩笑,执行部不可能出现失误。叶祁的父母还在我们的监视之中。”

“那可是特殊人。”

“那又怎么…”

“咚”。电梯停在了三层,电梯门打开了。

“你到站了,白前辈。”王雨脸色阴沉。“希望你知道我们是获得消息,权衡利弊之后才会向上头请示下一步行动的。还有,你怎么敢轻视特殊人?你忘了那些事情吗?”

白灵握紧了拳头,轻咬嘴唇。

她当然没忘。她永远也忘不了。她甩过头走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里面就剩下了一人。

王雨皱眉,叶祁突然消失让他感到很奇怪,而且他父母不是在执行部的监视下吗?怎么会打不通电话?

他内心一震,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与此同时,白灵的手机里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叶祁的父母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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