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哭泣声……
在耳边响起……
身体好沉重……
根本动不了……
这就是死亡……
“求你了……醒来……不要……不要抛下我……求你了……”
声音……是谁的?
为什么?
会那么的不舍?
好想再看看……
“不要……这种事情……我不要……为什么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还有着谁?到底是谁?杀了我的人?还是?结束了我的诅咒的人?
不对,同类?为什么?啊……是这样啊……是我,要求他做的啊……
对不起!小月……我……还是从你身边逃走了……
终焉的使者,宛如灰烬一般,无尽的战火卷席着整个世界,目光所及之处,只是看见了地狱……
还有着那追逐着终焉,纵身投入炼狱的赤焰之中,化为了灰烬的身影……
————
“……?!”
惊醒,羽寂不知道那是谁的梦,总感觉似乎发生了某种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事情。手伸向天空,想要抓住什么,尽管眼前空无一物,可是那种感觉……
“我……丢失了什么吗?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吗?可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
在目光注意到熟悉的天空时,羽寂才意识到,他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片纯白世界。
“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样疑惑着,羽寂半坐起来,看着周围,发现一条绸带弯曲垂下似乎在盯着自己一样,发现自己醒来的时候就慢慢地缩了回去。
“是她吗?”
一边想着,羽寂刚站起来的时候感觉腿一软,差点有些站不稳,羽寂愣着看着自己的腿,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眼神逐渐变暗。
“到底,我要成为谁?”
羽寂不知道,雨寂、空无起源、灰烬残渣,三个别的身份让羽寂有些搞不懂,他到底要成为谁?
想了一会儿,知道根本不可能得出答案,不,或许只是自己愚蠢,本该知道却不知道,羽寂只是自嘲地苦笑了几声,然后一步一步地慢慢朝着那里前进。
路途并不遥远,不过一会儿就到达,羽寂看着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做着自己不知道也不理解的事情。
绸带也依旧到处延伸乱飘着,只是没有一条再来理会他,一时间羽寂到有些不习惯了,这些奇怪的家伙不来找自己了。
被杀上瘾了?自己。羽寂突然这么想,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有办法憋着,又怕打扰到她,只能笑出来后偷偷忍着。
毕竟,谁会被杀死杀到杀上瘾啊?那不是白痴吗?真的是。可是这样一想,羽寂又突然心情低落了下去。
是啊,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呢?每次复活过来,都是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无数倍不断递增的寂寞,就那么一个人进行着旅途,途中失去的比获得的多到数不清楚。
活着又能怎样?死了能怎样?生与死只不过是往复期间轮回一瞬的事情而已,或者便是向死亡迈步,永远不可能停下。
怎么死都是一样的,只是在死的时候,会不会给别人造成麻烦而已,如果可以的话,羽寂真想自己死的时候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也不会有任何人会因自己死去而痛苦。但这种死亡的话,果然只有一个办法吧?
『关联性』
所有人与羽寂这个存在的关联性,全部,断开,不仅仅只是关系,而是记忆、感情甚至到羽寂一生之中所留下的所有痕迹被抹除掉,关于羽寂的这个存在在任何一个世界,不,是所有不同的时间里都找不到。完完全全的消失,从自己的,从别人的人生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样,自己死的时候,就什么都不会留下了,也没有人会因为他的死去而痛苦了,这样子就不会给别人添麻烦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直这么觉得?自己活着就是别人的麻烦?从一开始就没有出生的话是不是更好?把属于他的生命拥有权力给剥夺的话会不会更好?
让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形体的存在;感情的诞生;记忆的存储;行动的付出;存在的意义,这样子,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
羽寂哀叹着,可以这样子想,但是却不可能做的到,因为他此时此刻便在此处活着,谁也改变不了,他活着的事实,不,有一个存在可以。
想起那个观察者,羽寂思绪突然断开,脑袋一片空白,自己没有办法去思考任何事。这种感觉让羽寂一阵恐慌。
还是算了吧。这样想着,因为还有着自己想要去付出真心的人,所以绝对不能死,哪怕直到最后也要成功,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成功。
羽寂愣了一下,发现再次自我矛盾,明明刚刚还想着放弃,为什么现在会想着挣扎?羽寂嘲笑着自己,最后,什么都没有在想,只是放空思绪,看着眼前的少女,出神。
“赤月……离殇,会是你吗?”
无意识之中,羽寂问了一句,少女依旧是无视羽寂,没有任何反应。
不知想做什么,只是想做些什么,羽寂站起来,朝着少女走去,绸带察觉到羽寂的行动,立刻在羽寂面前出现,想阻止羽寂继续前进。并且警告着羽寂再前进的话便是杀死。
“为什么?之前明明是立刻动手,现在却没有?”
羽寂只是目光放在少女身上,如此问着,少女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直起腰站了起来,面对羽寂的一瞬间,便出现在羽寂面前,而羽寂的心脏位置也突然出现了一个大口,少女白皙的手掌就那么直接穿过了羽寂的心脏,羽寂看着少女,最后一刻也没有问什么,意识就那么消失了。却很奇怪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最后唯独记得的,是少女被血染红的衣裳,以及那眼角不知为什么而流出的泪晶。
————
纯白色的她,赤红色的她,失去了一切的她,毁掉了失去的她。
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谁的心中这么想着,一直孤独地每晚仰视着星空,孤单寂寞的表情下,却是咬紧了嘴唇的愤怒与思念的泪水。
忘了吧,忘了就好了。把记忆都忘了的话,这些痛苦,就不会再出现了。所以,忘了吧,嗯,丢掉吧。把这一切,都当做是梦,一个很讨厌的梦,醒来,就没事了。
很成功的,把过往当做了梦,梦中讨厌的东西都被丢掉了。所以那些美好的,痛苦的都消失不见了。
意识到自己一直小心翼翼保存的那些美好幸福也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她终于慌乱了。想要找回这些的时候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自己心爱的人,心爱的一切,美好的记忆,幸福的过往都消失不见的时候,发了疯一样想要找回来,可是都消失不见了。
自我绝望着,后悔着,乞求着,那一刻的美好能够成为永恒不变的事实。
所谓的奇迹,发生了,她堕落成诅咒之源,却再次找回了自己的曾经,不仅仅只是美好的,连痛苦也一并找回,痛苦连着诅咒一起,反噬着她。
不想再要痛苦了,想要丢掉,不想再受伤了,想要逃走,结果,再次丢掉了,无数次反复的找回失去找回失去,已经麻木了,干脆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丢弃掉了,于是,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了空白如纸的世界与她,一切,变成了纯白的永恒。
————
“……”
当不知已经经历过多少次的死亡重生时,羽寂这次做的梦已经很明确地跟他说明了少女的身份。
赤月离殇,便是她。
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羽寂始终无法理解,仅仅只是因为不想再遭受痛苦的折磨就可以变成这样吗?不对,应该还有着什么理由,绝对还有着什么很关键的部分没有找到。
可是,梦总是断断续续的,一直连接不上,羽寂找不到所有梦的连接点,看似的确是连接在一起,可是有个地方完全不对劲,可那个地方到底是哪里羽寂根本无法抓住。
“头……好疼……这些记忆,到底是属于谁的?”
羽寂坐起来,一只手压按在头的一侧,单闭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女。当场被吓了一跳。至于为什么会被吓一跳,因为少女此刻正躺在羽寂身上宛如一只蜷缩的小猫一样,睡在羽寂的肚子上,羽寂真的没想到这少女的体型会那么娇小,甚至跟白羽有的一比,羽寂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揉了揉之后发现的确没错,那之前看到那个少女现在就像是小女孩儿一样。
在想起自己好像差点误认为对方是月羽的时候,羽寂突然意识到,哪里似乎出了问题,如果说是各种意义上都很像月羽的话,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认为对方是个少女而不是小女孩儿?羽寂突然发现这个世界好像有点问题。之前那棵巨大的花树现在好像也没看起来的那么大。
“时间……该不会……”
再看向自己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体型也跟着缩小了的时候,羽寂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错乱了?”
过去、现在、未来,三个时间点被错乱地揉在了一起,每次死亡都会得到不同时间点发生的事情并以梦的形式看见过程。
被羽寂坐起来的动静搞到不小心滑下去的小女孩儿也样子糟糕的在旁边坐着,衣服根本没有好好穿上,肩带就那样两边划落下去要不是因为胳膊夹着恐怕得直接划落到底。
“唔……哈啊……”
之前的少女现在跟小孩子一点差别都没有,醒来毫无防备地就在羽寂眼前那样子保持着糟糕的景色,眼睛努力地想要睁开,可还是一副没睡够的样子,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
“你……”
羽寂想问什么,可是身体却下意识转了一下,背对着女孩儿,闭上了眼睛。
“把衣服穿好!笨蛋!”
“唔?哈啊……”
羽寂等了好一会儿,发现没动静的时候,以为已经好了刚转过去的时候,发现女孩儿一直在盯着自己没动过,就那么腿两边分开向后弯曲着坐在地上,像只小动物一样,看着自己。
只是愣了好几秒,羽寂又转过身去了,现在羽寂完全搞不懂这家伙想干嘛。
“就算想捉弄我也不是这样捉弄的啊,笨蛋!”
“唔?唔唔?”
“说人话!”
“呜……”
听到有些像泣声的呜咽,羽寂心中一惊,有些慌张地转过头那么一点点,然后……
女孩儿就那样无视了羽寂,不顾羽寂的目光背对着羽寂爬到了树木下面,周围的绸带飘起来,焕发着白色的柔和光芒,像溪流一样在女孩儿身边缓缓流动着。
“这家伙……”
羽寂完全搞不懂这个女孩儿的想法,只是觉得她就像刚出生的小动物什么都不懂一样。
“刚出生的……小动物?等等……”
想到这个之后,羽寂站了起来,感觉自身好像也有些奇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不会吧……这……”
作为与白羽结合同步的灵的原本形态,羽寂也相对应的得到了兽类的特征,因为平常一直都是隐藏的,结果现在全露出来了,明明之前除了跟那只野兽在一起时露出来过一次之后就没有再露出来。
“收不回来……什么鬼……”
试着将耳朵和尾巴收起来,结果完全行不通,羽寂不相信地再试了几次,发现完全没有用就放弃了。
收回可以看见不太好风景的目光,羽寂背对着后面发生的事情,一个人独自思考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刚刚的话,自己的确是被她一掌打穿了心脏然后死了才对,也很奇怪地再次复活了过来,但这次复活时间却变得混乱了,为什么?理由是什么?可以让时间变得混乱,除了她之外,恐怕在这里并没有谁可以做的到。
那些梦,又到底是什么?虽然完全记不清那些内容了,可是还是能够感觉到,很强烈的痛苦,因为分离而产生的痛苦。
那是她的过去吗?还是说……是她的未来?
羽寂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儿,因为对方的诅咒能力是对时间类型的,所以那些梦中发生的事,也可能是未来的。
摧毁感情之间的连接,窥视过去与未来,并且永远不得脱离过去与未来的反复轮回。
羽寂看了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就在闭上眼睛的一瞬间,一个转瞬即逝的幻影,在羽寂脑海之中闪过。
一个男人的身影,是他曾经相遇过的某人,不,这种感觉更应该说是同类,而且还是互相排斥的同类。
“谁?”
之前的影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请你……务必救……救救她……拜托……拜托你……”
“你到底是谁?!”
“至……同类……观察……互相……杀……”
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从来没有完整过,羽寂突然间意识到,这个声音是之前在天北国发生异常后那些杂乱的声音里的其中一个,原本一直都是杂乱到无法听清楚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可是唯独这次碰到月羽之后,其中一个内容变得清楚了点。
“与我一样都是被选中的至高意志,我的同类吗?”
羽寂回想起刚才的那句话,在意识到这个声音那里面的其中之一的话,那些字词便可以连在一起了。
至高意志,同类,观察者,互相……残杀……
“我……以前遇到过的同类吗?为什么会忘了?该不会是它……”
『观察者』
————
“他想起来了呢。我曾经出现过在他的面前。”
“还是当初把他当做了刀去处理你认为已经失去了资格不配拥有这份力量的失败品?”
之前的羽寂与雨寂一同到达的世界之中,他与它待在一起,看着羽寂身边所发生的事情。
“没办法,我派去的三个继承者全都死了,只有他的能力,全是跟剥夺存在有关啊。”
“真是无趣,仅仅只是因为被你当做失败品就要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决定了生死,你这个『创造者』真的无情的可怕。”
“不必要的东西就必须丢掉不是吗?无趣的东西就必须除掉不是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的做法很无趣,让同类互相残杀什么的,真是恶劣的趣味。”
他这样明摆着嘲讽它,它却一点感觉都没,只是继续看着羽寂。
“我劝你还是别介入其中,他,会疯的,相信我。”
听到他的发言,这位造物主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连冷漠都没有办法做出来的转过身去,无声无息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而他只是看着那个小女孩儿,想起了他曾经的旅途时到达的一个星球。
那是他第一次去接触自己的同类,可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忘了那时候的一切。
“就算你是万物起源的创造者,也终究不可能夺得走属于他的感情啊。就算你可以决定生死,也终究不可能让他的死后的世界变成虚无啊,羁绊、缘分,就是这样的东西啊,无论你再怎么想测验,最后的结果只会是他永远不放弃的抵抗啊,也该差不多了吧,你这个无趣的测验。”
自言自语着,并不是没有人听见,那位观察者在暗中全部都听到了。它很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就算它真的可以让羽寂这个存在所留下的所有痕迹都消失,让跟羽寂有关系的人全部忘了他,或者死光,也终究没有办法否定因为羽寂所发生的一切。
因为,有它还在啊,只要它还在的一天,它做过事没有被忘记的一天,那么它就永远无法从根源否定羽寂的存在。
羽寂与它的关系,便是如此,这份力量是它创造的,这份力量选择了羽寂,那便是它选择了羽寂,这种关联性,它永远无法否定。这种『缘』便是它亲手所连在一起的。
包括羽寂所遇的所有人,都因为这份力量,不,是因为羽寂的旅途而不曾相约过,便聚集在了一起。
“呵,还没问过我就擅自决定了一切,你这颗棋子,倒也是有点意思啊。”
命运,它也可以这么称呼,创造者、观察者、测验者,都是它的工作。
“追逐着灭亡的黑暗,留下了希望的光明,舍弃了自我的存在,化为了终焉的灰烬。”
『终焉的追逐者』
那是它曾经在某个人的一世之中见过一次的疯狂举动。
生灵虽然生来便是迈向死亡,但是生灵都会在迈向死亡的同时创造存活的幸福,那是无一例外都是它们所留下的痕迹。只要这些痕迹还有谁记得,那它们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死去,因为痕迹还在。
可是……
『终焉的追逐者』
如同字面意义上的,那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从一开始就一直在追逐着终焉,对,追逐着死亡,从未停下过脚步,践踏了自己的一切不惜所有代价都有这样做,而目的却只有一个。
拯救自己唯一的救赎。
明明是自己该被救赎,它也给过了他机会,让他可以活下去,代价只是舍弃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重新作为另一个存在而活着。
然而……
————
“我不管最后会怎么样,只要能成功,哪怕要我践踏此世间所有善!背负所有的恶!我也在所不惜!死也好生也好!只要我还有一点点残留的灰烬……我就永远不会向你屈服!无论多少次失败我都要继续,无论再怎么绝望我也要继续!就算你最后把我给彻底抹除也好,也别想阻止我!如果要我憎恨『此世』那便诅咒自我永远无法解脱!我诅咒你永远无法理解我们存在的意义!我诅咒你永远无法得到我们所创造的答案!我诅咒你的一切如终焉一般!万劫不复!”
光明,同黑暗一样腥风血雨;美好,同痛苦一样丑陋无比;希望,同绝望一样危险至极。
在那个时候,第一世时,他的终焉之中,他如此向自己咆哮着,如同怪物,不,就是怪物,践踏了自己化作了毁灭的化身般的怪物。
即使是那样子,他也还在继续,每世都以黑暗开始,每世都以痛苦度过,每世都以绝望结束。
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明明是他该被救赎,可救赎的一方却始终被他这头怪物保护。
“你为什么会如此执着于她的一切,明明她是你的一切你却舍弃了这一切而选择了放逐自我。你就真的没有一点为了自己而活下去的理由吗?”
它这样追问着他,可他已经化作了怪物,不再可以听见任何声音,一直朝它咆哮着,挣扎着。
一世终结一世轮回。
它想得到当时的答案,可每次它都没有得到,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就跟他那时对自己所说的一样,他的劫难就等同于它的劫难。
可同时它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想得知那个未知的答案,一次失败它就任由他用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再次重来,明明可以阻止,但它就是不阻止,为了自己那个想要得知的答案,就那样一直重复着别人的绝望轮回,只为满足自己的私欲,倒不如说,它唯一的乐趣便是在寻找当时那个未知的答案,一直到得到为止。
正如同他所说的一样,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
“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挣扎多久吧。呵呵。”
连这位超越所有存在的造物主自己都没有发现,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让它露出愉悦的笑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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