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原本放着苹果的篮子不知为何空了，希罗的眼睛里露出几丝疑惑，一旁的奶奶却欣慰地看着她，希罗只好回以微笑，收起篮子去跑泡茶。
所有人挤进了不大的厅堂，老人们围着方桌坐下，其他人则是站着——那个陌生的少年，竟然恬不知耻地坐在上座！
希罗在给他斟茶时瞪了他一眼，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臂，冰凉的、有些僵硬的触感让她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
斟茶后她便被奶奶给赶到了院子里，木门“吱嘎”一声关上了，看来是要讨论什么很重要的事。
她贴着门竖起耳朵听着里面似乎小声地讨论什么，但是却听不清，只好放弃了，在院子里无聊地转悠着。
婉转的歌声从远处传来，听不懂的唱词带着一种奇异的感觉，希罗抬头望院外望，唱歌的少女正是如芽，她挽着男友的手臂向南山走去，脸颊上洋溢着幸福。
西山头的云彩已经染上了温暖的红色，几个小时的等待让人乏味，希罗靠在大门旁打了个哈欠。
门终于打开，结束讨论的人们陆续离开，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与忧虑，离开时都警惕地看了眼她，而后又慌忙掩饰自己的神色，努力地表现自然。
这让希罗感觉很不自在。
她迈进屋子才注意到，那个少年居然还坐在桌旁，而奶奶正和颜悦色地和他说着什么。
“奶奶，他是谁！”希罗直指着少年，语气里的不满与厌恶显而易见。
“他……他是……希罗，你听我说……那个……”奶奶突然慌了手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少年微微皱眉，他打量着对自己无礼的少女，目光落在了那头耀眼的金发上，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光芒。
和她太相似了……像那个黑暗房间孤独终老的女子……不过她的性格感觉更像那个从妖之世逃走的祸害。
“我的名字，一目集。”少年说道。
“然后呢？你是哪里人？你来这干什么？什么时候离开？”希罗总觉得他是有不好的目的。
“希罗，你这是说什么……”奶奶听她语气感到不满，想要责备她，但有呆愣了几秒，似在后悔自己的话，脸上又出现了紧张的神情。
“沫、奶、奶，你最好注意一点，别妨碍我。”一目集压低声音警告道，“不过，如果全部都消失的话，对我来说也挺方便的。”
奶奶拄着拐杖的手不停颤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听到他的话，希罗一气下拽住他的衣领迫使他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希罗，你冷静点！”奶奶拉着希罗的胳膊，用微弱的声音劝阻着，“他是客人……”
“我讨厌他。”希罗松开手，看到少年莫名扬起的嘴角，愤怒地瞪视他，“奶奶！把他赶出去！我不想看到他！”
“但是……希罗……”奶奶的声音显得非常渺小，低着头不敢看他们。
怒火让希罗漂亮的面庞充斥了恐怖，她大吼道：“沫娘！”
话从口出，希罗愣住了，自己刚刚居然直接喊奶奶的名字，她慢慢地冷静下来，脸色有些尴尬，想要向奶奶道歉，但是奶奶却并未让她把话说出。
奶奶的拐杖掉在地上，她弯下佝偻的腰，双手抓着希罗的裙摆，声音颤抖着说道：“您……您别生气……别……”
希罗的大脑一片空白，奶奶这是在做什么？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裙摆上的抓力消失了，奶奶戴了半辈子的扳指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希罗惊声尖叫：“奶奶！”
奶奶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她似乎并未在意，嘴巴一张一合却未有任何声音，脸上是乞求的表情，在乞求希罗的原谅一般。
希罗跌坐在地，看着最后遗落在地似乎还有奶奶气息的衣物惊恐万分，眼前的一幕太过诡异，她捡起奶奶的扳指，伸手抚摸到衣物上大片有温度的灰土，是非常真实的触感。
奶奶在她面前消失了，化作了尘灰……
“哇啊啊——”她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奶奶！”
“呵呵呵。”此时非常刺耳的笑声响起，希罗抬头就看到少年兴奋地看着自己，有着嘲讽喻意的笑声正是从他嘴里传出。
希罗猛得想起他说的那句“全部都消失”，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怪物！他是怪物！希罗立刻跳起转身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真麻烦。”一目集踢开脚边的衣服，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慢悠悠地跟了过去。
目所能及之处的人们都在慢慢地消失，和奶奶一样！希罗提着裙子不顾一切地往村外跑去，在已经能清楚看到旧车站的地方与人相撞，她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不管身上的疼痛爬了起来。
“希罗小姐！”与她相撞的是安权。
“快逃！”希罗朝他大叫道，继续往村外逃去。
安权抱着几件衣物迷茫地望着她，直至一目集走到了他的身旁，打量了现在看着傻呆呆的他一番：“你好像有点眼熟？”
逃到旧车站的希罗扶着墙喘气，她回头往身后的村子看，就看到一大群正在慢慢消失的人站在路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安静，诡异。
“希罗姐姐……”车站里传来孩子们的呼喊声。
希罗跑进车站，就见到中午那些孩子依然还在这里，赶紧喊道：“快躲起来！”
她顺手就拉上两个孩子往候车厅里跑，然而宽敞的大厅似乎并没有能藏身的地方，她只好决定带他们一起往镇子逃，但是转身却看到那些孩子们冷漠地注视着自己。
“希罗姐姐……为什么？”希罗听到自己牵着手的两个孩子在她身旁说道，语气中不含任何感情。
她松开手，看着站成一排的孩子在黄昏的光辉下见见消失，挪着颤抖的步子退后。
为什么会有这种事……
都是因为他！
“都是你做的吧！你这个怪物！”希罗瞪着眼前的少年，想要挥拳头过去和她拼命，却发觉自己全身无力。
“到底谁比较怪啊。”一目集笑道，“现在还活着的你才是最奇怪的吧！”
他在说什么？希罗没能明白他的意思，眼前的景象已经模糊了，隐约中见一目集向自己伸手，耳边有那么轻声的一句“苹果甜吗？”
她感觉到身体和意识都变得轻飘飘的，偶尔眼中还会有一些画面浮现……似乎是一条上山的路……黑色的石阶……黑色的树干……红色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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