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奚怜，小时候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怜”字读来便时惹人怜爱的意思，一定也就意味着自己是得了身边之人的喜爱的。稍稍长大一些的时候我了解到弱柳扶风，娇花照水，便愈发觉着欣喜。许久之后我才知晓，我所深信的许多东西都仅仅只是自以为，“怜”指的是我的妈妈，而非我，我得到的所有爱也只是源自作为妈妈代替品的交换。
这样的现实好令人生厌，好想逃离。
或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可以继续享受这份关爱，但我讨厌这个名字。
……
和白鸢相遇是在大学，第一次的见面是在新生报到的时候。我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报到的人排起了长龙，一部分相识的人三三两两在谈论些什么，其余的那部分或是互相打招呼或是低头摆弄着手机，而她则是静静地排着队，那双漂亮的眼睛倒映着两个字——
无趣。
很显然我被她吸引了，但也仅此而已。我不觉着我会幸运到和这样的人紧密相连，所以在叹了口气之后我收回了目光。
但就和做梦一样，在第二天我立刻从坐满了人的教室里找到了她的身影，可此时她完全和昨天见到的宛若两人。
这时候的她正和前后桌的几个女孩子说笑着，偶尔她也附和着参与话题，在大家笑着的时候她也跟着笑出声。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我喃喃道，不由失望起来。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的，她和我是一类人，但她和我走的完全是相反的路，我依旧没有找到同伴。
……
在快要忘记白鸢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却再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下意识就喊出了我的名字，为此我难以抑制地心跳加速，名为喜悦的情绪在心底晕开。偏偏在这种时候她再度发起攻势，毫不犹豫在生或是我之间选择了我。
被她推开的时候我的大脑已经停滞了运转，愿意这样真心待我的她绝对是第一个，好幸福，欣喜已经快让大脑忘掉怎样呼吸。
可是……还不等我抓住这种感觉，从白鸢额头，眼角，残破的身体各处流出的大片鲜血又瞬间把我拉向地狱。在她被推进手术室的这几个小时里我不断祷告她的平安，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心焦如焚，甚至于开始祈求眼前能出现用自己的生命换取手术的成功这个选项。
在经过极为漫长煎熬的等待后，我终于等来了她生命无忧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可是……
“奚怜小姐……虽然保住性命……但她的眼睛……”正当疲惫感袭来的之际，眼前的人有支支吾吾地传来另一个噩耗。
“……”
“能把我的眼睛给她吗？”
“对不起，奚怜小姐…”
……
在白鸢宛若公主一般沉睡的那段时间，陪在她身边的我感到很安心，她恬静的睡颜总让我不由看呆，我想要伸出手摸摸她的脸颊，却总是又害怕地缩回来……可越是这样内心的渴望就愈发明显，想和她变得亲近的愿望逐渐战胜了其他情绪，就像背着妈妈在做坏事的孩子一样，我将她的话握在手心，然后又像触电一样放开了手。这种感觉怎么回事…「何か嬉しい」とよ感じ?
不够不够完全不够，想要更多……这之类的想法一但产生便一发不可收拾，然后一不注意就已经叠上她香甜的唇瓣，更近一步的，对，照顾病人的时候帮助病人擦拭身体也是必要的……
念头至此我不由转头看向她……这感觉……我想我大概是病了……
废了好一番功夫后我用手捧着一捧水往脸上扑去让发烫严重的脸颊冷却下来，抬起头看向以往只挂着自己衣服的阳台上并排挂着的白鸢的衣服不由幻想起和她以后一起的生活，这是我第一次对未来如此期许。
“未来请多指教。”我握住她的手说道，看着她安睡的脸庞我只觉着怎么都看不腻。但是想着想着我又不由担忧，害得她成现在这副模样的我又该怎么面对她？她醒了以后又该怎么告诉她现状？对她的这份情感又是否该埋在心底，又或者说出口？又该怎么传递？不被接受又怎么办？
和她相关的事情总有数不清的问题，我希望我们能更近一步，关系变得要好，我也期盼在将来的她能像我在意她那般在意我，但我更怕一步稍稍走错，她就离我远去。
明明什么都还未开始，我却自顾自想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好奇怪，这份心情。
……
尽管还没做好准备，但在这天，在偷偷亲吻了她的脸颊以后被我握在手心的她的手动了一下，咚，咚，咚……我的心脏开始强有力的鼓动，泵出的血液使得脸颊发烫。
在我动摇的时候她伸出手摸索着，蒙着纱布的头无助的转动仿佛在张望些什么。
“……白鸢是我的错。。”虽然刚开始紧张的不得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但看着她这副模样我的心脏仿佛被紧紧揪住了，悲戚酸楚很快淹没了其他情绪。
“我会补偿你的……”也许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我不清楚是以什么心情说道。
她显得若有所思，没有责备我，也没有表现得有过多失去双眼之后的绝望，“哦。这样啊。”她仅仅只是轻声喃喃道，仿若事不关己。
虽然看起来她显得不是很在意，但越是这样不好的预感就越是浓厚。
“过来抱一下就放过你哦~”她忽然说道，这本该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但我现在满脑子都在想着她刚刚那句话的蕴含的其他意味，“嗯。”只是敷衍回复后便被她拥入怀中。
感受着她的体温以及萦绕在鼻尖的她的香味，我的脑子陷入了一片混乱，只记得后来她好像要我先出去一下。动作僵硬地走到门边关上门后我缓缓蹲下身直接躺到了地上，欢愉仿佛要化作蒸汽从头顶冒出。
在我沉浸在和白鸢相拥幻想着未来幸福生活快要压制不住原地打滚的心情的时候，玻璃杯被打翻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看见她瘫坐在地上，双手摸索着寻找被打翻的杯子，她此时眼角不断有泪水涌出，大概这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明明已经很绝望很想哭，却还依旧顾及我的心情，白鸢同学，你究竟要击沉我多少次……
“别害怕，我在。”凭着不知哪来的勇气，我抱起了她说道，但刚迈出脚步羞耻心立刻开始攻击我。
我都说了些什么啊！！拷问起自己的同时我的脸迅速变得瘙痒，心跳又不争气地如鼓点般密集地砰砰直响。
将白鸢重新抱到床边后我本想逃离现场的，但我忽然注意到她的双颊透出淡淡的红晕，好不可爱……我立刻挪不开视线了，情不自禁覆上了她的双唇。
“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她没有责备我，只是小声说道，但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奇怪的想法就越是容易滋生。
“对不起。”我回道，脑海中回想起刚刚她可爱的模样，嘴角不由漾起笑意。
能再遇见她真是太好了，她能留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她失明了……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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