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烂...我的嘴？”
拉尔修特的眉头略微一蹙。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有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对自己讲话。
于是拉尔修特略微不满地抬起头来，两者的目光再次对上。
“...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吗？”
“一条能被我徒手捏死的豆芽。”
“如果你敢移动一个指头，我就会让那边的人类身首分离。”
“那你全家都难逃一死。”
“......”
望着对方略微充血的巨大瞳眸，拉尔修特的内心有点儿发憷。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即使拉尔修特对牛头人这一物种再不熟悉，她也能轻易地察觉到对方的愤怒。
而生气起来的牛头人，那是真的相当可怕。
即使伊米娅就站在那里，既没有发出震天的怒吼，也没有扬起手中的武器。
光是那山岳般强壮的身躯，就让拉尔修特感觉有点窒息。
她本来是打算用气势压倒对面的...但她现在反倒有了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好吧，我权且为这无关紧要的失礼道歉。”
在内心权衡了一阵儿后，拉尔修特做出了让步。
她微微向禾音颔首，不情不愿地说道：
“禾音小姐...我为我的无礼向您致歉。”
“啊，没，没关系...”
禾音连忙摇了摇头。
他一直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权杖，但并没有使用神术的打算。
他对自己的速度没什么自信，也不觉得神术快得过拦在脖子上的剑刃。
“...所以，你现在可以作出决定了吗，伊米娅阁下？”
拉尔修特轻咳一声，目光转向伊米娅。
她隐约地察觉到，在自己向禾音道完歉之后，伊米娅的火气明显消了一些。
这也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想——这名叫做“禾音”的人类少女，与伊米娅的关系非同寻常。
“是答应我的提议，还是说...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你一定要我杀掉你们的国王？”
“没错，综合各种因素来考虑，我的父亲他...非死不可。”
“.......”
伊米娅的表情凝滞了一瞬。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大费周章地裹挟一个外族人，就是为了谋杀自己的亲爹。
这让伊米娅不禁怀疑起精灵的文化传统来。
...但这些跟她暂时没有关系。
伊米娅沉吟着转向禾音，两者的目光略一交汇。
尽管对方没有说话，但从对方那副淡紫色的瞳孔中，伊米娅还是读出了一句话：
【我们还有得选吗？】
“......哼。”
伊米娅轻哼一声。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答应你。”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一致。”
拉尔修特的身体略微前倾，用指节敲了敲桌面。
“那么接下来，让我们好好谈一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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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禾音出了什么差错，我会把你的皮扒下来。”
“当然了，我相信您确实有这个能力。”
大约三十分钟之后，双方的秘密会谈正式结束。
根据拉尔修特的计划，身材庞大的伊米娅不能呆在王宫里惹人注目。
她需要呆在王城里，等待拉尔修特的联络再行事。
而与伊米娅相反，禾音则是被拉尔修特暂且扣押了下来。
拉尔修特的用意很简单——只要伊米娅敢走漏风声，呆在王宫里的禾音就会被处理掉。
从这一层面来讲，禾音是让伊米娅能够顺利执行刺杀任务的一道保险。
“禾音...记得保护好自己。”
“我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于是，在暮色四合之时，两个人只好在王宫里暂时告别。
伊米娅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悠长的廊道之后，之后艾尔修也悄悄地跟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禾音与拉尔修特两个人，禾音略微犹豫了一下，并没有举起手中的法杖。
他之前曾经用眼神询问伊米娅“我们是否还有得选。”
那不是个反问句，而是个疑问句。
因为伊米娅也可以对拉尔修特出手，惹出乱子来引发王宫守卫的注意。
但那样做的危险性太大了，禾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一瞬间被奇怪的法术一刀封喉，也不知道精灵王室里有多少人听命于拉尔修特。
所以伊米娅给出的回答是“当然没有”，这一点也得到了禾音的赞同。
“.......”
在伊米娅离开之后，禾音的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是因为友人的离去让他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一方面他也有点后悔自己会草率地接受这份邀请。
他本来还以为能够从王室公主身上获取突破口，让精灵王国改变对人类军队的重视程度呢。
这下可倒好，突破口确实打开了，但代价是自己和伊米娅被卷进精灵们自己的王室纷争之中。
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跟伊米娅去逛逛街呢，起码还可以买几条好看的小裙子。
“唉......”
这么想着，禾音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的这一声叹息，引起了拉尔修特的注意。
“...你好像不太害怕呢，明明已经被我囚禁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谈判结束了，她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也卸下了精灵王室的那股高傲的姿态。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吧。”
“习惯？在那帮牛头人的部落，你也常常被囚禁起来吗？”
“我应该没有告诉您的必要吧？”
禾音抬起头来，语气不善地回应了一句。
由于拉尔修特刚刚一系列眼花缭乱的操作，禾音对眼前的精灵公主可谓是没有半点好感。
他倒是不会像伊米娅那样直接开骂，但话里明显也是带着刺的。
“哈哈...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拉尔修特尴尬地笑了两声。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外人呛住了，但自知理亏的她也不好发火，只好假装没听见一样另起话头：
“就像我之前承诺过的那样，只有这次行动能够成功，精灵王国便会全力以赴地支持牛头人们抗击人类的军事行动。”
“这也正是你们...额，伊米娅他们期望的结果，不是吗？”
“......为什么是我？”
“....说实话，我也有赌的成分在。”
拉尔修特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我一直在悄悄地观察你们两个，发现你们二人不论何时都待在一起，几乎没有分开的时候。”
“据我的猜测，你在伊米娅阁下的心中想必十分重要...是这样吧？”
“我不知道。”
“呵，您当然可以否认了，但伊米娅阁下的言行举止已经暴露了这一点。”
“我只是略微嘲讽了您一句，伊米娅阁下就立刻要求我向您道歉，这足以证明您在对方心中的地位。”
“...这只是你自己的妄想而已。”
禾音依旧冷冰冰地回应着，但拉尔修特的话却让他不由自主地有些...开心。
自己在伊米娅的心中...真的很重要吗？
“说起来...对于禾音小姐本人的想法，我也稍微有点好奇。”
说到这里，拉尔修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迟疑，又有些畏手畏脚的。
“那个...人类和牛头人，真的可以...吗？”
“嗯？”
禾音疑惑地歪了歪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什么...可以？
做朋友吗？
“当然了...？为什么不行？”
“啊，您看，我不是说不行，就是说——额，您与伊米娅阁下的体型差距...额...”
拉尔修特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反倒是加剧了禾音的疑惑。
“体型差距又怎么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啊，可您二位实在是...伊米娅阁下毕竟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牛头人...”
“向您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怎么说呢，我本以为人类的审美跟精灵也差不多——”
“——拉尔修特小姐。”
禾音的声音忽然严肃了不少。
他还是没能搞懂对方的意思，但拉尔修特的话让他联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在先遣军的军营中，有关牛头人的流言也是这么传开的。
“伊米娅她不是什么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牛头人们也完全不是这样的。”
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可爱的女孩子。
这是禾音藏在心里，没有说出口的台词。
“我希望您能收回自己说的话...否则我会对精灵感到失望的。”
“哦，哦...我收回...”
被禾音一瞬间爆发出来的气势所压倒，拉尔修特一脸懵逼地道了歉。
尽管她本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但在短短的三十分钟之内，她已经接连踩中了两片雷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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