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师生二人有了小秘密后，果然珍妮再也没有拿告家长恐吓缇娜。但是缇娜正是好玩的年纪，难免会有让珍妮头疼的时候，这时她就会拿出作业大法，缇娜也就老实了。
可这套方法一开始还有点用，到了后来缇娜适应了也不怕了，反而在作业帮助复习的情况下学得更快。珍妮没办法，就在量和难度上想办法，缇娜竟也能慢慢适应。
这样三个月下来，缇娜进步可谓神速。而且不仅仅学习生理与机械方面的知识，缇娜还同时学了好几门其他学科。
缇娜兴趣广泛，只要她想学，珍妮都是倾囊相授，毫无保留，这个老师的身份她乐在其中。珍妮向约翰和琳达讲述缇娜的进步时难掩脸上的喜悦与幸福，比那两位听到女儿成绩的亲生父母还要激动。夫妻俩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珍妮老师能露出什么表情呢，相视一笑：真是请对人了。
今天是年前，12月30日，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也是年日前的最后一天。在蒸汽城，富裕的人家会在年前张灯结彩，晚上吃一顿大餐。大餐结束后去到朋友家的聚会，一直玩到晚上十二点之后才会回家去。第二天正式的年日反而没有那么快乐了，虽然也会有聚会之类，但真正重要的人在前一天晚上已经聚过了，这时的聚会情感成分会少许多。对于约兰达这样的家庭来说，第二天约翰要面临的将是工作而非宴会。
对于约翰手下的工人来说，年日是一年中少有的可以放松身心的日子。年前这一天约翰就会给他们放假了，从年前三日（12月28日）到1月6日，总共十天的假期。就比如说库曼，他在12月27日下午结了这个月的工钱，临末约翰还给工人们发了惯例的腊肉。第二天他妻子去集市上买了新的布料，给他们的三个孩子做新衣服。库曼则去买了些他馋好久的麦芽酒，准备年前夜的晚宴。处境一般的库曼家的年前夜晚宴自然是不能跟约翰他们的晚宴相比，但也是他们一年中最丰盛的一餐了。
今天，库曼出来买蜡烛。晚上他们会点上许多蜡烛，把房间照得通亮，桌上有丰盛的菜肴，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屋子外边玩，妻子在家里织着毛衣等他回去。想着这些，库曼搂紧了刚买的蜡烛，加紧了回家的脚步。今天没有风，但雪有点大，还是怪冷的。
约兰达家的佣人在年日的这段日子了也是会放假的，但不是所有人都走。有些比较重要的佣人，约翰会让他们留下来，给平时三倍的工资。这段时间约翰对佣人们的要求会松许多，他也不想再过年的时候发脾气。这时候，佣人们就会大胆起来，常常打牌喝酒打到深夜，一些相互有点意思的也会趁这段时间私会。只要他们本职工作做得一如既往地好，那么这些约翰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今天，约兰达家的庄园忙上忙下，人虽然比往常要少些，但分外热闹。佣人们全都忙了起来，给房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来了一个大扫除。前院后院都清扫修建完毕，挂上许多的彩灯。这些彩灯是一种充能矿石做的，优点是不需要能源，非常小巧但亮度很高，色域很广，缺点是续航有问题，但坚持到第二天白天完全没问题。约翰非常忙，这边安排管家主持房子的清扫与装饰工作，那边和账房的人核对过去一年的账目。琳达则乘车去了她一直有投稿的出版社交她的稿子，这是她忙了几个月的稿子，前后改了三次了，势必一定要投出去。昨天她熬夜改完了，她今天去投稿，其实只是正好今天是年前而已。
所有人都沉浸在过节的氛围之中，缇娜也想。而之所以是想，是因为她正在上课。
没错的，年前一天缇娜还在上课。不能出去到街上买鞭炮，不能到处看留下来过年的佣人们挂彩灯，不能找人下棋打牌，而是坐在那间已经成为她专属教室的房间里听珍妮老师讲课。
珍妮老师前边讲课，大胆缇娜无聊地托着腮帮魂游天外。
老师她怎么回事啊，平时就在这里住着，过年也不回家去的吗？说起来老师家里到底什么样子啊，从来没听她主动提起的，自己也没兴趣去问。事实上自己除了知道老师是母亲的学妹这段过往外，对她是一无所知啊。
以前不是很在意，现在好在意啊。老师的年纪也不算小了吗，有心仪的人了吗？应该是没有的吧，整天呆在这里估计也没时间，真是浪费。要是有，现在也就不会来给自己上课，而是陪她的那个他过节去了吧。
哎呀，这么说来是我耽误了老师的大好青春，一把年纪花在自己身上了，太感动了。
这么想着，缇娜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对珍妮老师的敬意。
“噗嗤。”对不起，缇娜的敬意没绷住。
珍妮老师不怒反笑：“缇娜，你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吗？跟老师分享一下嘛。”
缇娜想到她那些想法，连忙捂嘴，拨浪鼓般摇头。
“哼，看你也没心思上课，所以……”
“所以今天就到这里了吗？珍妮老师万岁！珍妮老师我好爱你~❤”缇娜直接兴奋地蹦了起来，作势就要离开。
珍妮老师拦在门前，卷起教案给缇娜头上来了一下。“谁说下课了的，坐回去。”
缇娜坐回座位揉揉头不满道：“老师您真是的，大过年的还上课。”
珍妮听到这句抱怨挑挑眉，语气严肃道：“缇娜，你是怎么看待学习这件事情的呢。学习的目的是知识呢，还是知识以外的东西。学习对你而言是快乐的事情，还是痛苦的事情？”
缇娜也没直接回答，而是针锋相对道：“活到老，学到老，学习是持续一生的事情，何必在意一时的快慢呢？一年三百六十一日，多学几日能如何，几日不学又能如何？”
珍妮没有反驳，反而笑道：“那你可说好了，一年这几日不学，其他时间可都要上课，没有假期。”
缇娜立马急了：“不不不，我可没这么说。”
珍妮捂嘴笑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这个冬天你表现很好，今天又是年前，就不上那些理论课了。”
缇娜一脸狐疑：“真的？”
珍妮补充道：“真的，不上理论课。今天年前，大家都在忙，我可闲着没事干。你别去外边添乱了，不如跟我一块儿聊聊天。正好我们聊点应景的，你知道年前怎么来的吗？”
缇娜给了珍妮一个白眼，“老师你好无聊，不让我去玩就是为了陪你聊天。年前不就是年日前一天嘛，你问的是年日怎么来的吗。”
珍妮点点头：“不错，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怎么来的吗？”
缇娜面露不屑：“老师你什么毛病，这种常识的东西你来问我，多少有点看不起你的学生了。首先是年的概念，春夏秋冬的四季一个轮回是一年，经过精准的测算是三百六十一日整。至于年日这一天究竟是怎么来的已经没有确切的记载了，但有许多的假说。其中比较有名的假说是最初的历法桑历确立的那一天为元日，也就是如今的年日。不过第一纪元是否存在都得存疑，这样的起源故事我保持怀疑。”
珍妮点点头道：“不错，流传最广的确实是这一版。你或许对第一纪元存疑，但有许多证据是支持其存在的，而且最新的研究发现，这个年日起源故事可能是真的，而且这一天可能存在一个更加古久的起源。”
缇娜一听这话，立马精神起来，不再念叨出去玩了。
珍妮却没有立马解释这一新的假说，而是谈起了另外的东西：“缇娜，你知道我们所生存的世界，破碎之地，气候是混乱的吗？”
“那当然，各地气候不一样嘛，不然全世界气候一样吗？老师你提这个干什么。”
“耐心听。我这里的混乱，是指气候的分布是混乱的，完全没有逻辑的。”
缇娜眼睛瞪得大大的，有种冲击三观的感觉：“气候的分布其实是可以研究的吗？”
珍妮纠正道：“是本可以研究。霓光城那边的技术，模拟了我们的世界应有的样子。”
“霓光城那边的？霓光城的虚拟世界技术我听说过，还能用来做这个？”
“这都是题外话了。基于模拟结果，我们发现现在的世界的气候分布外全是混乱的。哦，这其实是十年前的结果了，只是一直没有普及。基于这样的发现，有人提出了碎片气候假说，各地的气候其实是由该地区碎片丰度决定的，并间接证明了‘大破碎’事件的存在。”
“大破碎？历史的起点？”
“是的，在那之前的近乎一切都已经轶失，之后才有详细的成文史。那是一场毁天灭地的大事件，我们所在的世界被彻底改变了。”
“除了这起事件导致考证年日起源异常困哪外，和我们聊的话题哪里沾边啊！”
“当然有关，大破碎本质上是一场爆炸，想想看，是什么的爆炸？还有，为什么‘碎片’要叫碎片，它是什么的碎片？”
缇娜一拍脑袋：“有一个存在，它发生了爆炸造成了大破碎，它的碎片就是我们常说的‘碎片’。‘碎片’这个称呼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吧，古人其实明白它是什么存在，但是现在又遗忘了，真是可惜。那老师，这个破碎的存在有考证出是什么东西吗，它应该是相当不得了的东西吧。”
珍妮点点头：“有考古转件在第三纪元的遗址里发现了记载了他们考证的第一纪元的一些资料，其中提到了一种名叫‘星石’的东西。记载中星石有着神奇的力量，被那时的人们视为神物，供奉在北方的神殿里。随着这已经至少是二手材料了，但依旧相当可贵。这颗星石可能就是引发大破碎的存在。”
听完之后缇娜愣在那里，飞速接收新信息，然后她恍然大悟道：“哦！那年日就是星石出现的那天，或者是古代的人们发现它的那天。”
“也有可能是祭祀星石的那天。”珍妮补充道，“起码现在学术界普遍相信年日起源跟星石有很深的关联，我也挺喜欢这个假说的，很浪漫不是吗？”
“那个星石是什么呢？就是一块儿石头？来自星空还是如星星般闪耀？还是只是名字叫星石，其实跟星星还有石头一点关系没有。”
“不知道，我们对它的了解还很少，刚刚说的都还是最新成果，三个月前才发表在《青铜》杂志上。”
珍妮继续缠着缇娜聊了许多年日相关的东西，从各地风俗聊到年日的传说故事。
雪停了，厚重的云层隐隐露出西沉的太阳。
蒸汽城一派祥和，想必不论是穷人还是富人，不论平日是忙碌还是孤独，今夜都将是幸福的年前夜，是烛光、酒与欢笑的夜。
所有人都这么想，直到那声轰鸣传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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