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在这慌张混乱之际，思维的跳跃总是要比平时候更加夸张的。女神阿尼亚脑海中又生出了一条计策。
“如果一只只消灭的话……”
身形一闪，阿尼亚的身影从原地如人间蒸发般消失。几乎就在同一瞬间，金发的美少女出现在了城市上空一公里的位置。
“检索……”
眼睛中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复杂符文，女神面朝下方缓慢转动着头部。她正在重新扫描整座城市的概况，视野当中的画面从城市的最左端边缘一刻不停地移动到最右端边缘。
扫描完毕。阿尼亚再一次更新了脑内的数据。
她完成了对地表上怪物数量的检测。
“不行，数量还是太多了……”
横行在下方的怪兽数量超过四位数——不仅仅是这样，还有新的黑球不断诞生在天宇之上。它们正在不断向“能够吐出怪兽的黑球形态”这个方向进化。
就算是个体能够具备一招秒杀任何单体怪兽的超人体质，但是在面对如此数量的怪兽的情况下，是会感到无力的。不是说会因为战斗被怪兽拖到耗尽力气，而是更加精神上的——那种不断砍杀怪物的视觉疲劳和精神枯竭。
曾经有人做过测试，就是在那种沙盒世界的游戏世界里，创造出了一个面对任何怪兽都是一刀秒杀的杀戮机器。
就是操控这样的杀戮机器，在沙盒中一刻不停地杀怪。一刻不停地重复着那种单调的行为。当完成第三千只怪物的击杀时，玩家吐掉了。
想要表达的是，就算是超人，尤其是像阿尼亚这种无法编织对复数目标进行攻击的攻击法则的作战单位，想要一刀刀杀光城市里的怪物，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在不具备姐姐法则的情况下，然后再考虑到怪物的再生……就算是我！就算我有这无限将怪物秒杀的能力！仅仅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要想将它们从地面上全部消灭，估计至少需要花费超过一天的时间。再考虑到地球上每个角落都在出现这样的情况，要试着将地球上所有的怪兽消灭，也许一百年……不，也许一千年也无法完成。”
脸上浮现出无奈的表情，阿尼亚自语出了心声，也是真相。
“而且最关键的，并不是击杀怪物这一目标，而是让这个世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如果不把那个不断让世界生出怪物的漏洞找到并填补掉的话，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话——”
“就算消灭了，过一段时间，还是会不断生出。周而复始，永无止境。再生，消灭，再生，消灭……想要消除的，将永远得不到消除……得不到……”
“……！”
越往后面想越觉得可怕，女神的脸色都有些发青了。
“那将会是永恒的痛苦轮回——意思是……我将永远被束缚在这片人类居住的大地上，通过没有时限地杀怪来偿还自己犯下的过错吗……那样发展下去的话，这里不就成为地狱了吗……镜之世界……不就从此报废了吗……”
金发的少女抬起右手，遮掩住自己的面庞。晚上的风很大，尤其处在这样的一个高度下——披在阿尼亚身上的黑袍，犹如被巨大鼓风机吹动，呈水平往后猛烈摇摆的状态。
“……”
后悔填满了空洞。
“……”
自责的情绪溢满心扉。
“姐姐……”
干脆抛下所有的脸面，丢掉女神的尊严，跪在姐姐大人的面前再次向她祈求一次？
“不行不行不行！唯独这次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姐姐！”
阿尼亚又开始独自大喊大叫了。
也不知道是害怕被姐姐大人训斥的心情占得比较多，还是害怕失去尊严那部分占据主动，总之，抛开复杂的得失计算，甚至将过程都省略去了，最后女神得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结论，唯一的结论。
“上次水母世界发生的事故，已经是向姐姐大人保证的最后一次了！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姐姐！要是让姐姐知道了，那就更加完蛋了！”
阿尼亚崩溃地按住剧烈颤抖的头，做出与之前如出一辙的身体夸张向天上仰的动作。
“况且，姐姐还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赶得回来……而且，那边也是新生的世界，需要姐姐大人照看……是离不开人的……”
一边就这样分析着，一边也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阿尼亚泄气地垂下无力肩膀，重新审视底下燃烧的城市。
“难道就这样放任不管吗……”
“如果……真这么做的话……怪物们一定会在地表上肆无忌惮地喷火，不断地做出横行霸道的事情，那样一来，人类……不止是人类，还有生存在这座星球上的其他生物……”
想到这里，阿尼亚的眼神中的光相较之前显得更加暗淡了。
“迟早会灭绝的……那样，姐姐的心血就都……啊啊啊……”
叹了会儿气后，阿尼亚尝试最后的挣扎。立于虚空中的她，并拢双腿，做出祷告的姿势。随后，身体逐渐发光……但是当光茫炽盛到某一个临界点，一切萦绕在体表的光圈，就如那摔在地上的玉镯，砰然消散，化为光点。
失败了，果然她还是无法编织出那种法则啊……
“果然还是无法编织出姐姐大人上次使用的那种——唉……要是我也会复杂的飞鱼攻击法则就好了……唉……只能怪自己擅长的法则并不属于那个方向。”
似乎想起了以前姐姐大人的某些带有教诲意义的话，阿尼亚感到心里出现仿佛被无形的手揪了一下那种痛苦，脸上因此更加显得伤感。
“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复杂攻击法则什么的，是完全无法做到的啦……”
“怎么办……”
“……”
就像是失去了灵感的画家那般纠结、痛苦。是继续待在这里吗？看着这火海的光景，会有助于思考对策吗？还是说……也许换一个地方思考，或许会灵感乍现？
总之，实在是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逃避也好，抛下责任也好，随便怎么说。
脑瓜里面想到这些后，阿尼亚就变得通透了。
“还是先回去吧……待在这里完全无法让脑子冷静下来思考策略……”
再次低垂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阿尼亚打了一个响指，身边的黑夜中就浮现出虫洞——那是回到乐园费瑞尔蓝的通道。
没有犹豫，阿尼亚一脚踏进了虫洞。之后，一切就都消失了——不管是阿尼亚也好，还是虫洞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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