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楼借着酒力,愣是把不敢说的话语一口气全部说了出来,这反倒是让金莲呆住了,金莲看着孟玉楼,直到看得孟玉楼脸红着低下头去。
毕竟是女孩子家,脸皮薄也在常理之中。
“宋公子,你是不是觉得玉楼有些不知廉耻。”
金莲回过神来,喝了口小酒掩饰尴尬:“这倒是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孟玉楼又抬起眼睛,即便脸色红扑扑的,这一次却直面着金莲的视线,一点也不退后:“我知道的,像公子这样优秀的男子,玉楼一辈子可能就只能遇到一个,我不能有任何犹豫,若是犹豫了,便是什么也得不到。”
金莲轻叹一声,凝视着孟玉楼良久,放下酒杯,终于开口道:“……其实孟姑娘,我也是……”
“我知道的,姐姐。”
“你知道就好了,什么,你说你都知道了?!”
金莲领着酒壶手一抖,若不是宗师高手手速快,这一壶酒可就全洒身上了,金莲看了看左右,发觉没有注意到这边才松了口气。
这时候,金莲才注意到孟玉楼的嘴角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金莲压低声音:“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既然明知如此,那为何还要……”
“一开始就察觉到了,我可不相信一名男子的身上会有如此掩盖不住的幽香。”孟玉楼小声说,“姐姐可否不要再喊我孟姑娘了,喊我玉楼可好?”
果然被威胁了啊。
若是孟玉楼以此作为威胁的话,她的要求就不能够随便就拒绝了的。
能保守秘密的一般只有死人,但若是就此杀人灭口的话,金莲又觉得有点过头了。
虽心里略有不快,却还是应了下来:“那么,玉楼?”
“嗯!”
这个坏女人,居然还有脸笑得这么开心。
金莲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让她笑不出来。
在金莲想着该怎么处理孟玉楼时,周边桌子传来了争吵声。金莲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看到这鸿运酒楼的掌柜正冲着店小二发着火。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上菜又给上错桌了!”
“掌柜的,你也不能都怪我啊,昨夜我们营业到老晚了,还有那个该死的打更人,打更打得乱七八糟,错漏百出,光是丑时的锣鼓就敲了两次,小的没弄清楚时辰,实在是睡得不太好啊。”
掌柜的骂道:“少来,那个打更的老刘,世世代代都是打更为生的,他怎么可能会打错时间了?你认为我信吗?”
金莲听了一会儿,一开始并未在意,回头给自己倒一杯小酒压压惊,只是倒着倒着,金莲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错漏百出,光是丑时丑时的锣鼓就敲了两次,没弄清楚时辰。
这几句话反复闪过,金莲恍然间觉得昨夜发生的一切都似乎可以解释了起来。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孟玉楼的声音让金莲晃过神来,才发觉酒杯早已溢出,酒水洒满了一桌子。
“我想明白了!”
“想明白什么了?”孟玉楼不解道。
“玉楼,你可听说昨夜那县西街的蒋大夫之女遇害的事情?”
孟玉楼点了点头:“当然,这件事情现在县里面传得沸沸扬扬,据说这凶手乃是南村船老大老张的二小子张顺?公子莫非想到了案件的关键之处?”
不过说这话时,孟玉楼的眼眸稍微暗淡了下,因为她同时知道,这件案件那位嫂嫂也正在插手,怪不得姐姐愁眉不展,独自一人在这酒楼内喝着闷酒,是因为恨自身帮不到嫂嫂吗?若是,姐姐能为我如此的话……
金莲并未注意到孟玉楼的表情变化,她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均在案件之上,她看着孟玉楼,兴奋道:“玉楼,我得去天涯酒肆看看!”
孟玉楼急忙道:“我陪你一起去。”
一路行至那天涯酒肆之内,询问过店小二和掌柜后,果然一切如同金莲所料,昨日那位打更人,愣是打错了时间。
据天涯酒肆的店小二所言,昨夜因为这打更人打错了时间,让他们提前了足足一个时辰打烊,少了不少营业额。
这么一想,张顺那一眼就错漏百出的口供也就想得明白了。
在酒肆中被店小二喊醒时,店小二和张顺都以为那时候是子时,而从天涯酒肆到县西街,因为雨太大,张顺足足走了接近一个时辰,恰好又听到了丑时的打更声,然而若是丑时的话,蒋晴已然溺亡,所以那时候其实才刚到子时。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曾记得张顺说过,他到南村时,雨刚好停了,听店小二说得,丁真离开时正好也是雨停之时,那时候正是四更天,也就是丑时。
正是因为这不知道是否有意的打错更,让张顺弄错了时间,因而让这起案件变得铁证如山。
若是张顺子时见得蒋晴,丑时回到的南村,那么中间仅有一个时辰,他根本没有时间去作案,要知道蒋晴是在子时过半,丑时未到时候溺亡的,仅仅半个时辰,除非这张顺修炼有所小成,不然他是决计赶不回去的。
光是如此,就足以让张顺脱罪。然而金莲想到此,却困惑了起来,这种打错更的线索理应不太难找才对,县老爷为何只字不提,而且非常急于结案?怕不是这丁真使了银子,愣是要把这起命案做成铁案,表面上乍看起来,倒是确实是铁证如山,人证物证均在。
既然已经找到替张顺脱罪的线索,那么问题就来了,谁才是杀害蒋晴的凶手?
那打更人么?无怨无仇,根本找不到作案的动机,而且他还是命案的发现人,若事情真是他做得,估计巴不得这件事情无人知晓,又怎会喊船家帮忙打捞?
那位丁真官人,倒是有些可疑,
从天涯酒肆中出来时,已然日落时分,残阳从大清河的河面上照了过来,泛着粼粼的波光。
金莲刚想和孟玉楼告别,却听得孟玉楼的声音响起。
“姐姐,能陪我在河边走一走吗?”
孟玉楼相当聪慧,金莲女扮男装这件事情只当做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倘若在人前,孟玉楼就会把金莲唤作公子;若是四下无人的场合,却又一口一个姐姐,显得甚是亲密。
只是,孟玉楼似乎并未察觉,她意识中的情敌嫂嫂,和她的意中人宋公明其实是一个人。
金莲没有理由拒绝,便答应了下来。
白日时候,虽有些闷热,但临近夜晚时,大清河畔晚风吹来,却是有些凉意。
金莲跟在孟玉楼身后,漫步在河畔。
“姐姐,你应该不太喜欢玉楼吧?”
金莲本想告诉对方,你说得确实没错,但转念一想,当着别人的面说这话,貌似不太好,所以急忙改口:“……这倒是还没有。”
孟玉楼停了下脚步,转过脸来,风吹散了她的长发,她笑得有些苦涩:“你犹豫了,而且言不由衷,我听得出来的。”
“玉楼并不意外,大部分人都不喜欢有心机的女人。”孟玉楼小步小步地走着,“姐姐,应该也想到了,你我相遇那一夜,一切都是逢场作戏,那些个围观的人里,不少都是我请来的演员。”
孟玉楼嗔怪道:“不过,姐姐倒好,直接手一挥,把玉楼从楼上打了下去。”
“师尊曾说过,若是遇到有人想要寻死腻活,你就帮他一把,让他在鬼门关走一走,那他就会害怕了。”
孟玉楼莞尔一笑:“令师尊一定是个特别有趣的人。”
“有趣个啥啊,年纪一大把,玩心却比孩子还要重,在洞府时就天天被大师姐教训。”金莲回想起洞府中修炼的岁月,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笑意。
“不过令师尊有一点说错了,那时候从高楼上往下坠落时,玉楼一点点也不害怕,因为我知道,姐姐一定只是在吓唬我,你看我这不就赌对了吗?”
“还说不害怕,可记得那天晚上,我接住你时,你的脸白的和面粉一样,手脚都在发抖。”
孟玉楼脸红了下,跺了跺脚:“哪有的事情!姐姐你一定记错了!”
“记错了吗,是我记错了吗,不会吧?”
“就是姐姐你记错了!”孟玉楼坚持,“天底下哪有人被吓得半死还要求再来一发的?”
“那……就算我记错了吧……”
金莲笑着说,孟玉楼现在的样子让她改观不少。她不喜欢之前孟玉楼那装模作样虚伪做作的说话风格,或许现在眼前的才是名为孟玉楼的女孩真实的一面。
“姐姐,其实,我也讨厌表面一套,内地里又是一套的人,姐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自己所讨厌的样子的?”
孟玉楼停下脚步,望向粼粼的湖面。
此刻,日已落,月正明,星光闪烁。
金莲也止住脚步,默默地不说话,她知道现在自己只要做一个听众就可以了。
过了好一会儿,孟玉楼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姐姐,可知道玉楼的双亲自幼双亡?”
金莲点了点头。
“又可曾知道他们是被我的叔父所设计谋害的?”
金莲怔了怔:“叔父?记得……”
想起孟玉楼曾说过,那位叔父在数年前因为积劳成疾而猝死的。金莲看着孟玉楼,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孟玉楼凄婉一笑:“叔父为谋爹娘打拼出来的孟氏产业,在陈氏的怂恿下和一伙盗匪相勾结,劫杀了我的爹娘,这件事情是六年前叔父喝醉酒的时候,误把我当做我的娘亲才吐露出来的。”
“那么,玉楼,你那位叔父的死……”
“是我设计害死他的。”孟玉楼幽幽道,“叔父害死我爹娘,又图谋我孟氏产业。在我尚且年幼之时就和陈氏合谋定下了亲事,只要我一到出嫁的年纪,就打算把我嫁到陈家去,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据我爹娘的产业,如此狼子野心,此人怎配上叔父二字?”
“既然你那叔父已死,大仇已报,又为何要杀了陈家三口?”
“我本不想杀他们的。”孟玉楼说,捡起脚下的一块石子,丢向了河面,石子入水,溅起层层涟漪,“我给过他们机会的,我去过陈府好几次劝说他们放弃婚约,那陈家父子见我不过是一介女流,就起了趁火打劫的贪念。叔父已死,只要将我娶过门,岂不是兵不刃血就把整个孟氏整个吞下?这么大的诱惑在前,这陈家父子又怎么肯放下到嘴的肥肉?更何况,婚约数年前就已经定下,若是孟氏公然悔婚,对整个家族产业的声誉打击是巨大的,他们料定我没有这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确实,这一点,他们算对了。”孟玉楼深深叹了口气,“可有一点,他们算错了,我在乎孟氏的声誉,可我不在乎双手染满鲜血,我不是一个会讲游戏规则的人。”
即便事实在这之前已经略微猜到,此刻听着孟玉楼娓娓道来,金莲还是有点被惊住了。
“我谋划得很好,陈公子、陈员外的死,看起来完全像是一场意外,没有人曾怀疑到我的身上,在整件事情中,孟玉楼只是一个意外死了未上门的丈夫和泰山的倒霉女子,只是那些街坊流传的流言蜚语却还是不可避免。”
孟玉楼自嘲似地笑了笑,说了下去。
“丧门星就丧门星吧,反正我都无所谓,这普天之下的男子不都是这样薄情寡义的人么,嫁不出去就不嫁了,自己一个人活着也蛮好的。那时候玉楼是这么想的,但是姐姐,你又偏偏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当我对一切都失望的时候,当我的眼前全都是污秽不堪之物的时候,姐姐你却出现了,那么突然,那么耀眼,那么地让我……让我……不知所措。”
孟玉楼转过身来,她的目光炽热而又直接,脸上带着抹红晕,可想而知,说这些时候,她是怀着多大的勇气的。
“那时候我就想明白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所谓的?与姐姐分别后,我满脑子都是你,我发现这世间竟然再无任何男子能够入得了我的眼,这辈子我孟玉楼算是认定了姐姐了!哪怕姐姐觉得我不可理喻,觉得我不知廉耻,我也不会后退半步!”
“我只恨,为何这么迟才遇到你?若是早一点的话,或许我也不会变成这个让姐姐也讨厌的样子。”
孟玉楼望着金莲,金莲也望着孟玉楼,晚风袭来,扬起了少女衣角,月光下,她的眼角似有泪光闪动,那单薄的身影在金莲看来显得孤单和寂寞。
“姐姐,能……让我靠一下吗?”
金莲似有所悟,这些年来,孟玉楼独自一人行走在独木桥上,两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原以为值得信赖的叔父,却是杀害双亲的凶手;所谓婚姻,只是阴谋和交易的筹码。她十多年来一直都活在谎言和背叛之中,比起默默承受,孟玉楼选择了奋起反抗,双亲的血仇,家族的重担,就这么压在了这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肩膀上。
确实,有些过于沉重了点。
金莲点了点头,默认了孟玉楼的行为,她注意到孟玉楼的双眸闪动了起来,似乎还挺高兴的。
月明星稀,河畔,才子佳人,相拥而坐。
若是此刻有人路过的话,也不得不感叹,好一对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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