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无尽的黑暗之中,视线里那唯一的光源正急速缩小,预示着自己距离深渊的底部越来越近。
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离去……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个一无是处、永远碍手碍脚的累赘终于要远离他们了。
我不想死啊!
疯狂的挥舞着双手,心中默念了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让我抓到,让我抓到啊!哪怕一条藤蔓、一块岩石也好,救救我吧。
可自己却清楚的知道,自始至终这些东西根本都是不存在的。
风声呼呼作响,气流在身体的周边盘旋着、拼命托着身体,却无法削减半分那下落的失重感。恐惧、扭曲的表情蔓延至自己的面部,心跳声噗通、噗通……回荡在耳边,深入脑髓。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我?
为什么这满是磨难的命运从来都只会降临在我身上?明明没有过多奢求,明明只想安稳的、好好活着而已……
无法呼吸了。
体内的空气像是被一抽而空,仿佛处在一个真空的状态下,大脑的过度缺氧导致意识也逐渐变得模糊,血丝开始爬满瞳孔,连视觉也开始昏暗。
最后的最后,好像看到了家人,也好像看到了光,好像……看到了地面。
————————
“哒、哒、哒……”
水流滴落的声音,打破了黑暗中的这份寂静。那刺骨的寒风略过面额,像是划开了一道细长露骨的口子。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持续颤抖的身体,艰难地从那奇迹般的寒潭中爬了出来,氧气重新回到肺里的瞬间,意识也跟着清晰了许多,但是脑子里依旧空白。
这片黑暗犹如浓雾一般无法被光线贯穿,好似一匹硕大的黑色帆布紧紧贴合着自己的脸,同时也阻隔了视觉。
“呕……”
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气味充斥着大脑,或许是胃里那些尚未吐出的池水,又或是某种正常的生理反应。
只是轻轻一动,痛苦就席卷了全身,疼得只能趴着而无法动弹,整个人就像是趴在了千万条毒虫蛇鼠之间,任其叮咬、撕扯、吞噬却无法抵抗。这份剧烈已经完完全全拨动了模糊的神经线,能够清楚的发觉自己的左腿失去了知觉无法抬起,就连动一下脚趾都做不到。
真是一辈子也不想体验第二次的经历啊,现在的表情也一定非常狰狞可怖,眉目扭曲的程度,以及那面颊抽搐的外形,或许能够吓到那些自以为彪悍的坏家伙……不过最好别是现在。
无力却不停颤抖的双臂强忍着那份痛苦,支撑着瘫软的身躯坐了起来,背后刚好贴在一处岩石的边缘,掌心传来了泥土潮湿的触感,粘稠又让人觉得恶心,就像是某些腐烂掉的,散发着恶臭的物体。但此刻却为自己带来了一些厚实的心理感触。
“这……是哪?”
视觉正在渐渐恢复,这才发现,原来周围并不是真的漆黑到看不见任何东西,而是自己居然忘记了睁眼。费力的微微抬起眼皮,空白的大脑毫无思绪,却能感受到源自头皮传来的麻痹感。
眼球微动,从左至右环扫四周,自己处在一个庞大的地下溶洞之内。墙壁的岩石上、地面的泥土里都镶嵌着外形各异的特殊矿石,散发着暗淡微弱的光亮。
若是换作平时,这些奇异的宝石一定会成为冒险者,亦或是商人们所争取,甚至不惜会大打出手的珍贵矿物,可是对现在的自己来说,不过是一堆只会发光的没有用的石头罢了。
急促的呼吸伴随心脏的跳动仍无法平复,刚才发生的一幕幕还停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就跟电影胶卷一样在眼前不断浮现。并没有刻意想要甩开这些记忆,正相反,打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奇妙的安宁……我还活着。
“咳,咳咳……【物质生成】【篝火】。”
话音刚落,右手前方地面上竟真的出现了一簇燃烧着的篝火。
这是一种基础的生成魔法,所需的魔力几乎细微,学院的老师曾说过,即使是七八岁孩童体内蕴含的魔力也足够施展好几次。但是这种简单的魔法,自己却花了近一年的时间来学习,目前才刚刚能熟练使用。
温暖的光辉映照着被浸透的身体,一点一点驱散着寒冷,但是这远远不够。
“【再次生成】X3。”
连续出现了三簇篝火,火光包围着自己,因为地面潮湿的缘故,根本不需要担心火焰会燃烧到自己这边。
不好!
在痛感的驱使下,浓厚的睡意已经打败了意识最后的倔强,再也无法支撑沉重的身体,一头栽倒了下去。
“不能……不能睡啊……”
等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是很庆幸自己依然顽强的活着,真的很怕这一昏迷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对!怎么不疼了?”
一回过神儿,这才发现身体居然奇迹般自愈了,虽然表面上没有呈现出伤口,可是能感知到原本已经破裂不堪的肌肉现在已经完好如初,甚至那条没了知觉的左腿也能动了,伸缩自如。
“这……怎么回事?”
如果不是因为仍然置身于这片深渊中,先前所发生的一切,或许都会被自己当作是一场梦。
等梦再次醒来,自己正躺在教廷学院分配的宿舍里,任凭那些烦人的家伙怎么恶语相向也会不管不顾,舒舒服服的躺足一天,好消磨掉那份梦境中依旧残留着的恐惧。
但是很可惜,这并不是梦。
死亡经历过了,已经再没有什么能让自己的内心产生动摇的东西了。身体为什么会愈合也不重要了,或许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吧,最先要搞清楚的是这个洞穴究竟通向何处?
目光远望,正对着自己的是个宛如岩石隧道一样的未知黑洞,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路径可寻。
慢慢爬身来,在周围走了走,确认身体真的完全愈合之后,才缓缓长舒了一口闷气。
“【物质生成】【火把】。”
移动着微胖的身体,在四周踱步观察,除了会发光的矿石就是坚硬的岩石,以及这踩上一脚就会凹陷进去的泥土。
“没想这迷宫的底层竟然会有这样的地方存在,似乎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
唯一无法适应的就只有这股奇怪的气味,但是下一秒视线已经锁定了不远处挨着墙壁的某个“人形”物体。
没错,就是它散发出的味道。腐烂到令人作呕,若是更加敏感的人,或许会被熏晕也说不定。
要过去吗?
后背紧挨着岩石墙壁,缓缓地向那东西靠近,那怪异的物体越发清晰、显眼。果然是一具有些年头,已经烂到无法识别“人”的身份的尸体!
如果不是腐朽的枯骨,确实不能准确的辨认出。
捂住口鼻,走进一瞧,倒吸了一口凉气,脚下一个踉跄向后,险些就要摔倒。
好吧,先前心里想的都是些P话,迄今为止没有在现实里真正的见到过死尸,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第一眼如此近距离,清清楚楚的见到这堆烂肉骸骨的可怖外观,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很差,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吓到无法言语了吧。
“额,额,额……”
好吧,我自己就是这一类人。哽嗓咽喉僵硬的聚集,挤在一团,呜咽着,发出点点微弱的声音。
还没来得及整理好思绪,却又被接下来所发生的景象吓了个半死!
只见那腐烂的森白骷髅头骨猛然抬起,两个深邃、毫无生机的幽暗空洞里好似出现了一点红光,紧接着,它抬起了没有一丝软组织附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手臂”的肢体,一根食指指骨竟直直地,朝着自己心口飞来。
再等回过神,大片鲜红色的血液已经染红了胸前的衣服,那根指骨深深地插在了自己的心脏上,而且还在不断深入。
“啊啊啊啊………………”
伸出手去扣,但是一无所获,那根指骨已经和自己的心脏融为一体。
“噗!”
一口黑色的瘀血从嘴里喷出,身体不再受自己控制,贪婪地吸取着氧气,逐渐发热发烫,最后火烧般的感觉遍布全身,干脆整个人贴在潮湿的泥土上,可是这根本不起什么作用。
那个水池!
站起身子,拼命朝着身后那两次出现的正合时宜的水池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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