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了吗？」
奥斯醒来的同时，首先听到的是霍尔顿那阴冷的声音。他正坐在椅子上，翻着书本。
「你为什么……不，我为什么……咳咳……！」
勉强支起身子，自己身在床上，头上着敷湿毛巾。全身使不上气力，头微微的疼着。
「似乎是由过度疲劳导致的感冒。」合上手中的书，霍尔顿说道：「有趣的小说。虽然缺乏合理性，但是能够从作品看到了作者的价值观和思考方式，能够将人物的感情发挥到极端为止，娱乐性相当不错。嗯，接下来就看这本吧。」
「……不要随便拿别人的书来看，不要随便评论。」皱着眉头，奥斯将湿毛巾拉下来：「我睡了多久？」
「从发现你倒下为止，大概三小时吧，」再次坐回座位上，霍尔顿翻着新的书本。
「是吗……已经这个时间了……」按着头，奥斯摇了摇头：「实验……还没有……」
「那么，既然醒来了，那么也通知其他人吧。喂，小妖精，奥斯醒来了。」小声的说了一句，但是已经通过魔法，传送到了塔的其他人的耳朵里。
话声刚落，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打开了。
「魔术师！已经醒来了吗？！」
「主人！！身体怎么样了？哪里痛吗！哪里不舒服吗？！有什么想要人家做的吗？！」
破门而入的，正是尼格娜和愿。她们逼近奥斯的床，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动摇。所以当听到奥斯所说没事的回应后，她们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笨蛋魔术师！」骂了一声，愿眼睛红红的，用手擦着脸，背上的翅膀，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主人————人家，人家好担心主人啊啊——！」尼格娜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小声的吸着鼻子。
「啊啊，不用担心。」一贯冷静的声音，然后双手轻轻的摸着愿和尼格娜的头：「只是稍微累了点而已……咳咳……！」
「魔，魔术师？！」
「主人在咳嗽！怎么办？！啊，对了！喝水！喝水的话就不会咳嗽了！」
慌乱的女仆马上打开了水瓶，将水灌入奥斯的口中，引发了另一次的咳嗽。
「笨，笨蛋！灌太多了啦！你想杀掉魔术师吗！」
「不，没关系，我只是稍微呛到……」
「啊，对了！用葱！根据图书馆里面对感冒的治疗方法，只要用葱对着主人的XX然后猛的O下去的话，感冒就会好的！」
「哇啊？！你哪来的葱啊！？给我等一等！不要脱魔术师的衣服啊！？那，那种奇怪的方法才不可能成功的！」
「什么嘛！一定会成功的！女仆的直觉告诉我一定会成功的！」
「……不，我不需要……」
「这倒说不定哪，小妖精。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实际例子。」
「管理员？！真的假的？！」
「不要小看大图书馆的资料，里面可没有虚假。」
「但，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就这样……哇啊！笨蛋女仆你想做什么？！」
「主人。稍微有一点痛哦……但是相信我……只要一瞬间就好了……」
不知何时，尼格娜已经跑到床上，以温柔的语调说道。手上的葱在发出不详的光芒。
「给～～我～～住～～手～笨蛋女仆！」
「就算是阿愿的手刀也不怕了！嗯！为了主人的话！不管是多么困难害羞的事情，人家都会做到底的！这就是我的女仆道！」
「胡说什么啊！不，不可以做这种事情！可恶！笨蛋说不听的话！那就只有用实力了！」
「放开人家～放开人家啦～！」
两人在奥斯的床上角力着，互不相让。
「已经醒来了吗？奥斯先生，我煮了一些粥……诶？」
突然走进来的伊迪丝，让三个人都回过了头。尼格娜手中的葱，也不由的挥掉了。
——然后，正中奥斯的头上。
「啊。」
噗通。
「奥，奥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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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斯先生还在生病，这样子吵闹是不行的。」
「真的非常对不起……」
拉耸着脑袋，三人低下了头说道。看着三人这样，伊迪丝有点夸张的摆着手：
「不，那个，我不是责备你们，我知道这也是想奥斯先生快点好起来，所以也不用这样垂头丧气……」
「那么那么！果然还是用葱——」
「不行。」
「啊呜！」
「……尼格娜，不用那种方法也可以哦。而且，奥斯先生是因为过度疲劳，所以只要适量的休息就可以了，所以，安静的照顾，明白吗？」
「是，人家明白了…对不起……」
尼格娜身体颤抖的回答着。虽然现在伊迪丝是笑着这么说，但是不知为何，却有一种不能让人拒绝的气势。
「呐，管理员，你觉不觉得伊迪丝……好像有点可怕的感觉？」愿小声的说道。
「嗯，还以为是吾的错觉，小妖精你也这么认为吗？」霍尔顿也附和。
「那边的两位，在说什么事情呢？」
「不，什么也没有。」
如同事先约定一样，愿和霍尔顿同时冷静摇头，伊迪丝则叹了一口气，说道：
「总而言之，最重要的是给予奥斯先生安静的环境，修养大概两到三天，然后好好照看，其他的事情……」
「——没有那个必要。」
声音虽然有点沙哑，但是却一如既往的冷静。
「——奥斯先生？！」
「这种程度，根本不需要在意。我不需要照顾……咳咳……」
「这，这怎么行！」伊迪丝的声音提高了起来：「如果一个搞不好的话……！」
「不用管我。相比起来，魔法的训练怎么样了？现在这个时间，你不是应该去训练吗？」
「但是，奥斯先生现在的状态——！」
「确实，现在的我只能妨碍也说不定……我明白了，愿，你代替我去指導她吧。」
这么说到的同时，奥斯站了起来。
「奥，奥斯先生！请躺在床上休息，你想做什么？！」
「不。」奥斯摇头：「昨晚的实验还没结束。我还要继续下去。」
「什……？」
「喂，魔术师。」这时候，连愿也看不过眼，插嘴说道：「这种事情，也不是非要现在做不可……」
「只差一步而已。」魔术师的眼神如同燃烧着火焰一样：「没有因为我的身体原因而停止的必要，成功的话……」
「太乱来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实验，但是现在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状况并不重要。你有你应该做的事情。不要多管闲事。」奥斯抬起头，看着伊迪丝，缓缓的说道。
「不管我做什么，都跟你无关。」
「……！」
伊迪丝倒吸了一口冷气，低着头。
双手慢慢的抓住自己的蓝色修道袍，沉默。
「明白的话就离开这里，然后去……」
「——我不要。」
「什么？」
「我说，我不要。」再次抬起头来，伊迪丝的声音很安静，但是却蕴含着力量：「——恕我拒绝。」
「你……」
「我是祈祷师。要我看着别人生病痛苦，却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而什么也不理，我做不到。」
跟那时候一样的，凛然的，拒绝的态度。
「在奥斯先生身体恢复之前，我都不打算进行修炼了。」
堂堂的说道，让奥斯的眉头皱起。
「……伊迪丝·奥利哈尔，你打算背弃我们的契约——嗯？!」
奥斯突然感受到一股冲击，察觉到的时候，衣领已经被伊迪丝扯了起来，在眼前的，是睁大眼睛，脸容充满愤怒的伊迪丝。
「——都这种身体了，为什么还在说这种事情呢！」
伊迪丝突然大叫，她这一喊，让周围都吓了一跳。
奥斯看着伊迪丝，也露出惊讶的神色。
伊迪丝咬着嘴唇，愤怒的神色，渐渐的变成了悲伤。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即使是一些小病，也很可能被夺取生命的。我的奶奶也是那样，因为疲劳过度，一开始没有注意……然后……——」
轻轻的放开了奥斯的衣领，伊迪丝很痛苦似的别过头，不去看奥斯的脸。
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仿佛很冷一样的，在颤抖着。
「——总而言之，不管奥斯先生你说什么，直到身体回复为止，我要一直照顾奥斯先生。」
「……你……」奥斯的眉头皱着，似乎在思考应该说什么。但是霍尔顿却伸出他的手，拍了拍奥斯的肩膀：「你输了，魔术师。」
「既然这么话，这家伙就拜托你了。」回过头，霍尔顿向着伊迪丝说道。
「管理员先生……」
「你们也是，不要在这里捣乱，出去吧。」拉着愿和尼格娜，霍尔顿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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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想不到她会这么强硬。」离开了第五层，霍尔顿淡淡的说道。
「是啊——虽然只是开玩笑，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关心魔术师到这个地步。」愿哼了一声，然后叹了一口气：「不过啊，管理员，这样留下他们两个，没问题吗？」
「谁知道？」
「哈？！那你还……！」
「不这样的话，魔术师大概不肯休息吧。」霍尔顿摇了摇头：「那个男人的个性，你应该明白吧。」
「这个……但是，只交给她来照顾，真的没问题吗？不如让笨蛋女仆也……」
「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尼格娜……？」惊愕的看着旁边的尼格娜，跟平时不一样，声音有点没有精神。
「唉嘿嘿。」摸着头上的骷髅头饰，尼格娜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嗯，一定，没问题的。因为伊迪丝很温柔嘛。」
「温柔……吗。」愿拍了拍翅膀，露出复杂的表情。
「——唉嘿嘿，但是呢，我真是个笨蛋女仆呢。」吐着舌头，尼格娜露出苦涩的表情：「连主人已经过度疲劳也看不出，也没有办法成为主人的力量，帮助主人，作为女仆，真是失败呢。」
「尼格娜……」
「但是！没关系！」突然，尼格娜的声音再次变得开朗起来：「人家才不会认输！这一次失败的话，下一次补救就好了！只要有永不放弃的心情，最后成为究极女仆的一定是我！」
这么说道，尼格娜拿起了扫把。
「事不宜迟！接下来就是要打扫的修行了！！主人等着吧，在你病好以后，人家一定能够成为帮助主人的力量的！嘿～嘿～嘿～！」
一边高喊着意义不明的话，尼格娜就这样跑走了。愿原本想说的话，也变成了一声的叹息：「——一瞬间觉得那家伙会消沉的我，真是笨蛋。」
「那个怪力女孩的正面思考，可是比谁都强哦。」
「不过就是精神过头的笨蛋罢了？」
笑了一声，再次，一脸真拿她没办法的愿，按著自己的头。
跟自己的手不同，奥斯的手很大，很温暖。那份触感，现在自己的头上，依然残留着。
「——说起来。」霍尔顿询问道：「你早上找魔术师，是什么事情呢？」
这个疑问，让愿的脸色产生了变化。
「……不，什么也没有哦。」而变化的最终答案，就是这个。
「——只是小问题而已，不需要麻烦魔术师，才不会让这种小事麻烦到他呢。」
「是吗？」
「唉唉，现在的魔术师，需要的不是烦恼而是休息呢。其他的事情，就让我这个塔的守护者来做就好了，守护这座塔，本来就是我的使命呢。」
愿笑着说道。拍动这翅膀。
「成为帮助奥斯的力量……吗。」静静的呼一口气，愿看着自己的手。
——我也，想要成为奥斯的力量啊。
然后，静静的，将这份决意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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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门关上后，兩人陷入了沉默。
伊迪丝偷偷看了看奥斯，奥斯坐在床上，低下头，看不出任何情感在脸上。
生气了，吗？
自己的行动，给奥斯先生，带来困扰了吧。
明明，可以更好的说服奥斯先生的。为什么自己在奥斯先生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平静呢？
在这个人面前，自己总是无法很好的笑出来……
「喂。」奥斯突然出声，让伊迪丝整个人变得僵硬。
「……有什么可以吃的吗。」
「啊，是的！」伊迪丝慌忙拿起刚才放下的粥，然后向奥斯走过去。
「那个，这是我做的粥……大概，不是很热。」吹了吹，伊迪丝将一个小碗递给了奥斯。
「啊啊。」
「好吃……吗？」
「啊啊。」
所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呢？伊迪丝不知道。奥斯先生的话，是即使难吃也不会说出声，而默默吞下去的人呢。早知道就先试吃好了。就在伊迪丝胡思乱想的时候。奥斯如同看透一样，补充道：「虽然有点冷，但是味道不错。加了姜汁下去了吧，确实，那对感冒的确有效。」
「是吗……太好了。」伊迪丝松了一口气。
「再来一碗。」
「啊，是！啊，奥斯先生，请不要吃那么急！」
「……再来一碗。」
「啊！所以说，不要吃那么急！还有很多的！这样很容易呛到的。」
「没办法。我肚子饿了。」
接过碗，狼吞虎咽的奥斯不发一言。在伊迪丝的眼里，那种姿态，简直就跟就小孩子一样。
确实，如果只看外表的话，眼前的魔术师，年纪应该也不会比自己大上多少。
但是，他却是个魔术师。为了寻求力量，而将自己绑架的人。
之前看过几次，奥斯那种，纯粹而又沉重的眼神。
「……！咳咳……！」
「啊！所以我说不用急的！来，喝一点水！」
「……啊啊！……谢了。」接过伊迪丝递过来的水，奥斯咕噜咕噜的吞下。伊迪丝松了一口气，然后静静的说道：
「那个……奥斯先生，可以听我说吗？」
「什么事？」
「其实呢，是我发现奥斯先生倒下的。也是我将奥斯先生搬到床上的。」
「你……？」奥斯似乎有点惊讶：「比我想象中有体力呢。」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个祈祷师，照顾病人，也是很拿手的。所以…真的吓了一跳。」伊迪丝用担心的眼神看着奥斯：「奥斯先生的身体现在是处于非常严重的疲劳状态呢，简直就像是全身的能力都用尽了一样……」
「只是太过着迷罢了，开始研究，偶然会忘记时间。」奥斯淡淡的说道：「这种事情算不了什么，没有大碍。」
「那么……这个呢？」伊迪丝伸手握住奥斯的左手。在衣袖之下，有着一道从手掌伸延到手腕，深可见骨的伤痕。虽然已经开始愈合，但是现在，依然丑陋的附在奥斯的手上。
「这个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利器切割，但是却又有被火烧的痕迹。我想，应该是魔法造成的吧。仿佛在空手压制什么一样。而且，从愈合程度来看，伤口应该是最近造成的……奥斯先生，你能断言，这跟你的『实验』无关吗？」
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愿小姐不断的攻击奥斯先生。
那个，也是实验的一部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奥斯先生的实验，说不定，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这个只是意外而已。」在伊迪丝思考的时候，奥斯已经将手抽回去，冷冷的说道。
「……真的，奥斯先生，是个强硬的人呢。」轻轻的叹息道，伊迪丝的脸上，挂着一丝的忧愁：「对奥斯先生来说，寻求力量的研究，就这么重要吗？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身体受伤？」
「这种程度就退缩的话，就做不了研究了。如果害怕力量的话，就没有资格当行使魔法之人。」奥斯道。
「……呐，奥斯先生。」
「什么？」
「我呢……之前曾经跟愿聊了一些事情……一些关于奥斯先生的事情。」
奥斯抬起头，看着伊迪丝。
「奥斯先生……是为了到达『真理』……而要收集古魔法，研究命之源吗？」
「……。是愿告诉你了吗？」奥斯的眉头扬了扬。
「嗯……其实是管理员……霍尔顿先生说的。」
「霍尔顿……吗？」
奥斯露出有点意外的表情，然后点了点头：「是，他说的没错，这就是我的目的。」
「……『真理』……我果然还是不明白那是什么呢。但是， 我至少明白，我的奇迹……『古魔法』……那是，非常强大的力量。而在此之上的，『命之源』……大概，是我自己也无法想象的……恐怖的力量吧。」伊迪丝吐了一口气。
「研究，寻求那种力量……奥斯先生，你会变成怎么样呢？」语调，不可思议的变得冷静起来。奥斯眯着眼睛，看着这样伊迪丝。
「……你想说什么？」
现在的伊迪丝，毫不掩饰眼中的不安，直视着奥斯。
「——奥斯先生，寻求这种巨大力量的你，难道，是想要成为神吗？」
「神？」听到这个词语，奥斯先是一愣，仿佛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起来。
「我，我并不是开玩笑的！」看到奥斯的反应，伊迪丝不高兴的说道。
「是吗。但是，很遗憾，我没有成为神的意思。」
变回普通的样子，奥斯说道。
「你知道古代文明吗？」
「唉？啊啊，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文明吗？拥有着超越现在，巨大而繁荣的文明……」
「嗯，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会灭亡吗？」
「这个……」
「他们毁灭的原因，就是让他们兴起的古魔法。」
奥斯继续说道。
「跟你所拥有的力量不同，他们的古魔法是更加巨大，更加完全的奇迹之力，但是正因为那种强大，导致了一旦走错一步，就几乎没有办法的阻止。被当时的古人类发展到极限的古魔法，一旦用在了战争上，就会产生出末日般的破坏力。」
「战争……吗。」
「非常巨大的战争。结果是三分之二的古人类死亡，剩下的三分之一中，几乎大部分变成了怪物。奇迹之力一旦反转，就会变成恐怖的破坏之力。」
奥斯的眼角，移向了左手手臂，那条伤痕之上。
「……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既然如此，那到底是为什么……？」
「古魔法确实是强大的力量，但是，力量说到底也不过是力量。其中并没有善和恶。」
抬起头，奥斯正视着伊迪丝。
「但是，这份力量，却是由生命的源头，经由『人』所体现出来的『道理』。并不是道德或是价值观之类的东西，而且生命本身所应有的『规则』……『定律』。」
毫无掩饰，毫无动摇的，奥斯。
「——我，只是想知道这个『定律』罢了。」
奥斯以纯粹的眼神，对着伊迪丝说道。
只是，想知道罢了。
只是，想这样做罢了。
理由什么的，非常简单。
但是，却让人无法动摇般的固执。
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坚持下去。
即使是自己受伤也好，即使是……
「奥斯先生……大概，是即使身体受伤也会贯彻自己想法的人吧，但是呢。」
伊迪丝笑了，但是，那个笑容，看起来却很悲伤。
「这种做法，即使自己不会受伤，旁边的人看到了，也会心痛的。」
奥斯看着她，想起刚才的愿和尼格娜，哭泣的样子。
「尼格娜和愿小姐呢，非常，非常重视奥斯先生哦。我想，对她们来说，奥斯先生就像是家人一般的存在吧。在我看来，奥斯先生，也是非常重视她们的吧。」
那一天，宴会的时候，奥斯那个温柔的眼神。
「重要的家人的话，一定要好好珍惜才行。所以，胡乱的做让自己受伤，然后让家人伤心的事情，是不行的。不然的话，当失去的时候——」
失去，的时候。
那就，做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奥斯先生，我的奶奶呢，跟我一样，是个祈祷师。」伊迪丝突然开口说道，奥斯看着她，只是静静的听着。
「她是个非常慈祥的人，一直都是带着温和的微笑，我从来没看见她怒号和生气的样子。每次我看到她治疗病人的时候，总觉得很憧憬呢，所以，成为祈祷师，成为能够帮助别人的人，说不定是受奶奶影响吧。」
对伊迪丝来说，那是，唯一的亲人。
「但是呢，三个月前，发生瘟疫的时候，奶奶和我，要去那里负责照顾患病的人。虽然我劝奶奶不要去，但是最后她还是要跟着去。」
——为什么奶奶非去不可呢？
——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啊。
奶奶呵呵的笑了。
——所以，保护我们的家，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虽然很温柔，但是，却也是个非常要强的人。
对于在这里土生土长的奶奶来说，整个城都患病了，但是却什么都不做，那是很难忍受的。
但是，是运气不好呢，还是命运使然呢。
瘟疫的病情渐渐得到了控制，但是奶奶的身体却一天比一天差了。
疲劳过度，加上年老，使得奶奶变得不得不卧病在床的状态。
「跟著，奶奶不久就……」伊迪丝咬着嘴唇，微微的低下头：「我呢，有时在想，如果那个时候，能够阻止奶奶的话，说不定，奶奶就不会死了。真的，奶奶，明明跟平时一样，温柔的微笑着的——……」
「——……啊，抱歉，我不是想说这个的，我只是……」伊迪丝仿佛回过神来，摆着手：「我只是想说，要保重身体，请不要让尼格娜小姐和愿小姐，担心……」
「啊啊，我明白了。」
「是吗……」伊迪丝歪着头，想要笑，但却笑不出，沉默半响，然后，才说道：「那个，我去做一些药，我稍微失礼一下……」
如同逃跑一样，伊迪丝离开了房间。
奥斯除了点了点头外，什么也说不出。
——都这种身体了，为什么还在说这种事情呢！
——人的生命是很脆弱的……
「……」
看着自己的左手，那道开始愈合的伤痕，不知为何，感觉到一阵阵的刺痛。
=====================================================
「……我，为什么会说出来呢……」
离开房间后的伊迪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奶奶的事情，从来没想过会跟别人说。
心很痛，为什么会有这种心情，也不是很明白。
「……呐，奶奶……」
喃喃自语的伊迪丝，抬起头，如同对着某人轻声细语。
在某人困难的时候，能够帮助他。
在某人受伤的时候，能够治疗他。
在某人需要求救的时候，能够回应他。
自己，一直都是这样一路走过来的。
「我这次，没有做错吧，呐……」
最后的一声，是连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如同碎片一样，只言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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